赩翼苍鸆下了床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在茶几处倒了一杯水饮下,却在再次看到那个晶莹透彻的玻璃杯时愣住了。
属于他梦境中的杯子竟然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赩翼苍鸆慌乱地抬起头往另一处望去,那里是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电视柜。
一松手,水杯摇晃地跌落在茶几上,发出铿锵的声音,把赩翼苍鸆惊回了神,脸刷地变得通红。
不是梦?!
他吻了玄同,不是梦!
玄同人呢?
赩翼苍鸆紧张地跑去打开门,廊上有几个值班的守卫在巡视着,见他们老大的房门突然打开来,却显露出一张和老大似像非像的脸。
对哦,昨晚玄造把喝醉的赩翼苍鸆给送到老大房里了。
哇哦,真正是好劲爆的消息,作为最早的见证人,守卫们看着赩翼苍鸆的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似乎在说着——和头儿睡了吧,睡了吧?睡了吧!——
“你们,你们这都是些什么表情!”
赩翼苍鸆知道自己和玄同其实没发生什么,不过这样被他们盯着,多少还是有些赧色。
“没什么没什么,祝你和老大百年好合啊!”
“咳咳。”
从楼梯那边传来几声警惕的咳嗽声,众人刷地一起立正站好。
玄同缓缓地走了上来,仰着头看着有些窘迫的赩翼苍鸆问道,
“你现在觉得怎样?”
赩翼苍鸆连忙抬手扶着额头,
“哎呀,还是有些晕,我,我先回去了。”
“幼稚园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替你请了假,你回去再多睡会,下次,不要喝那么猛了。”
“昨天……”
赩翼苍鸆见玄同一脸淡定,心里如同猫爪绕,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玄同瞟了赩翼苍鸆一眼,
“你把我床给占了。”
“哈哈哈哈!”
旁边的守卫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玄同没有理会起哄的人,走进自己的房间,昨晚没睡,现在总算有些困意了,他要去补个回笼觉。
在关上门的刹那,扔给赩翼苍鸆一句话,
“后天记得来这里找我。”
赩翼苍鸆眨了眨眼睛,
——这是说昨天的事他没生气啦?!——
赩翼苍鸆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旁边的人依旧跟着一起笑。
赩翼苍鸆看了看他们,抬头挺胸,
“我就是喜欢他,我一定会把追到手的。”
“风老师,祝你好运啊!”
虽然觉得他们老大总冷冷的样子很难搞定,不过这有好戏看,大家都乐见其成充满期待啊!
两日后毕竟是一个肃穆悲伤的日子,赩翼苍鸆换了一身黑衣,带上了黑色假发,如前几日那般静静地站在森狱大门处等着。
门口的守卫见着他,摆摆手让他进到守备室内坐坐,赩翼苍鸆却是摇头拒绝了。森狱的大门总给他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所以站在这里就会不自觉地一直看很久很久,说起来这是一个充满了伤感回忆的地方,玄同却一直住在这里。
可能是守卫通知了玄同,这次赩翼苍鸆还没有站多久,玄同便开着车子出来接应他。
赩翼苍鸆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后排,只能看到玄同的红发。
“墓地离这里远吗?”
“不远,还在森狱的范围内,今天你是带了假发?”
“呃,是的。”
见玄同依旧一头红发,赩翼苍鸆也不敢去多做解释。
静下来后,一个专心开车一个看着车外的风景,拐过几个路口后,进入到一片绿植丰富的地界,不见其他车辆也不见其他人群。
应该是到了吧。
赩翼苍鸆才这么想着,车子停在了一栏杆门前。
“到了。”
下了车的赩翼苍鸆抬头看着眼前修缮甚好的林园,耳边传来虫鸣之声,是一种别样的静谧。
玄同自己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回头对赩翼苍鸆说了一声“跟上”,赩翼苍鸆急急追上几步。
走了不短的林荫路后,拐过一座喷水池,玄同停住了脚步。
赩翼苍鸆看着眼前一座座的墓碑,心头涌上一阵难过伤心。
有些事情,他确实还了解得不够多。
“父亲有十八个孩子,可是现在只剩下我和玄造两个人了。”
赩翼苍鸆默默地点了一下,十八块墓碑?
“但是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我把他也安置在了这里。”
那还是多了一个……
赩翼苍鸆虽然觉得疑惑,却没有问出口,跟着玄同的步伐来到了其中一块墓碑之前,赩翼苍鸆看了一下上面的名字,是玄膑。
“大哥,森狱一切都好,你的母家我也有好好安置,望你在那边无忧。”
玄同在墓前跪了下来,双手合掌说着,
“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玄同侧头看了看赩翼苍鸆,赩翼苍鸆连忙上前学着玄同的动作跪了下来。
两个面貌相似的人同时出现在玄膑墓前,玄同想,大哥一定能明白是怎样回事。
“你还记得我吗?抱歉,现在才对你说,我不是玄同,玄同他,从来就没有背叛你,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真相,明白玄同的真心。”
双手合十,闭眼垂首,也不知这些话能不能穿过阴阳两界,传到玄膑的心中。
“好了,起来吧。”
再睁眼时,玄同已经起来站在了他的身边,赩翼苍鸆叹息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有一块墓碑,我觉得有必要带你去看看。”
“好。”
跨过花草所做的阻隔,那个墓碑与其他十七座分处在两个区域。
那是唯一一个有照片的墓碑,赩翼苍鸆能看清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警察,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在警徽的映照下,明明应该是未来无可限量,却静悄悄地躺在这个墓地里。
玄同在墓前站了良久,赩翼苍鸆也没有开口提问。
在一阵风吹过墓前那一束紫色小花时,玄同才发出了声音。
“他是我在警队时的跟班,总喜欢粘在我的身边,警队的同事都说他是我的狂热粉丝,其实他的技术也不差,即使我总奚落他的能力。”
赩翼苍鸆相信玄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所以并不奇怪会有这样的人。
“或许是太过亲近,有心人以他的家人威胁他,让他来刺杀我,那一段时间,我却是迟钝得一点端倪也没有看出来,直到最后,他被逼迫到绝处,他依旧没有狠下心来对我下手。”
“他,对你用情至深。”
“是的,他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成为能威胁到我的把柄,只想说,他太傻太傻。”
“感情的事情是无法用痴傻和聪明来评判的,我敬佩他的勇气。”
赩翼苍鸆大概有些能明白玄同带他前来的原因了,他走上前轻轻玄同的手。
“我觉得很抱歉,若不是苍天眷顾,死在一年前的我也会残忍地成为你心口的一道伤口,明明是与你无关的生死却要让你来承担。”
玄同听到这个,不由紧紧掐住了那握住他的手。
赩翼苍鸆承担了这如同那人内心一般的痛。
“你虽然不喜欢表达自己,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我知道,你有多么地重情。”
说着,赩翼苍鸆顺势靠在了玄同的背上,从身后环住了经历太多悲伤的人。
“你要扫的墓,太多了。”
——你要承受的悲痛也太多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是两颗心之间似乎比之前要贴得近了些,直到车一路开到了赩翼苍鸆的住所——玄同先把赩翼苍鸆送回家。
车慢慢滑到门口,景物像被放慢了数倍的速度,恍恍惚惚。
停稳的那一刻,驾驶座上的玄同转头看向这一次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的赩翼苍鸆,
“有空把行李收拾一下,搬到森狱来住吧。或许……那里有不好的记忆,你不愿……”
“好!”
赩翼苍鸆截断了玄同的话,倾身向前,这是一次意识清醒感觉分明的一个吻,唇瓣间轻轻厮磨,
“我会尽快搬过去,过去陪你。”
说完后,赩翼苍鸆直起身来极为认真地看着似乎一点不动声色的玄同。
玄同缓缓避了开来,重新又看向车窗前方。赩翼苍鸆对此没有一点在意,而是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有些话不必他亲耳听到,他能懂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搬家是赩翼苍鸆次数众多搬家中最为麻利的一次,这一次不仅是他自己手脚快,知道他要搬到森狱去的众人也是极为热心地帮忙,所以,在第三日,赩翼苍鸆便大包小包地站在了森狱大门口,和之前几次的感觉有着太大的不同,这一次,他只有满心的期待。
知道他要搬进来的守卫很快便打开了门,叫了人把赩翼苍鸆领去了已经安排好了的他的房间。
那间房间就在他上次站着的过道上,紧紧挨着那间他临时睡过一晚的玄同的房间,心里更是欢喜,只是,只是在打开他自己房间的门的时候,他傻傻地愣住了。
赩翼苍鸆僵直着脖子看着身旁的人,问道,
“你确定没有搞错?这……这是随遇的房间吧?”
“这原本是随遇少爷的房间,只是少爷不喜欢啊,这次你搬得急,也没有时间去另外准备,头儿说了,就这间,还说……”
这话有些不好说啊,
“还说什么?”
“还说你会喜欢的。”
“你是说玄同这么说的?”
赩翼苍鸆皱眉,换来点头连连。
既然是玄同的意思,赩翼苍鸆倒也就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在装修风格上充满了童趣的房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换一个角度想,倒像是圆满了他不幸的童年。
其实是,玄同真是用心了。
躺在床上看着涂上卡通图案的天花板,玄同淡淡地笑了。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赩翼苍鸆还是没有等到玄同上门来,这晚饭都吃过了,还是那么忙吗?
赩翼苍鸆想了想,决定出去转一转,熟悉下环境之余,也打算碰碰运气看。
因为森狱里有不少绿植,所以在这个夏夜里,走在花园里还是觉得非常凉爽舒适的。
一路走一路张望,赩翼苍鸆奇怪为什么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见?他知道在玄同接管森狱后,森狱内部的戒备还是挺严的。难道是不小心闯入了不能进的禁地?算了,他还是转向回头吧,搬过来连主人家还没见到这样乱跑进禁地,还是不大好的。
赩翼苍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正准备往回走,却发觉不远处有灯光,透过树枝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
那灯光似乎是朝着他的方向打过来的,在那亮光慢慢接近中,赩翼苍鸆也随着那灯光走了过去。
“是我……”
似乎是察觉到赩翼苍鸆的紧张,拿着手电的玄同先发了声,赩翼苍鸆也分辨出来那是谁的声音,停在那里看着玄同绕过树木下的阴影出现在他面前。
“玄同,那个,我没有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吧?”
“森狱没有什么不能去的神秘地方,这里过去是我的训练房,一般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训练房?”
玄同点了点头,赩翼苍鸆想了想也明白过来。
“嗯,看样子你还是很喜欢你的老本行。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是来带你过去的。”
玄同转身带路,训练室里有装这个花园的监控,玄同这是发现了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