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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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血红-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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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线上的门闩一样。如果主要经营村後那个孤立的小山头,塔山村失守,敌人就会从小山头旁边绕过去,真可能当了那个失街亭的马谡。
    “锦州之战有很大可能发展为敌我两军主力的大决战”,在塔山则要“使我军创造震动全国的光荣的防御战”。宏观上,林彪高屋建瓴,一语中的。微观上,做为战役指挥员,千头万绪中竟能看准塔山村这个“门闩”,对塔山重视可见一斑一一浓眉下那双不大的眼睛,也真够“毒”的了。
    从10月10日凌晨开始,塔山恶战六昼夜。林彪主动询问和4纵主动报告的不算,仅一个12师,每天就要向林彪报告四次。
    ——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一半。告诉你: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找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
    据说,这样的话,林彪讲过不止一次。
    一字一句,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与平常没甚麽两样,好像完全用不看“!”。
    沉默寡言的婆婆嘴,这一刻倒真有点“一句顶一万句”的味道。
    其实,果真要用脑袋担保的话,林衫的脑袋首先是用塔出来保的。
    蒋介石说:攻不下塔山,军法从事!
    塔山一步走通,黑土地即便不活动起来,也能松动一下。
    蒋介石挺有信心:兵力优势,装备优势,海空优势,弹丸之地的塔山,炮弹也砸平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是这些优势从来都是他的,战局却每况愈下。二是“街亭虽小,干系重大”塔山实在非同小可。
    於是,“重庆号”乘风破浪,蒋介石两到葫芦岛。
    10月13日。又下了死命令,限於明日黄昏前攻下塔山,否则以军法从事。
    黄埔校长蒋介石可不像它的学生林彪,“军法从事”是经常挂在嘴上的。也真杀。抗战期间,从集团军总司令到军长、师长。被他“军法从事”不下10个。这次内战,也屡开杀戒。2月27日,49军79师师长文礼丢了沈渖阳南郊的白塔堡,蒋介石一封电报就没了命。
    这回,蒋介石更狠上了。
    只是他能杀谁呢?
    东进兵团是真打的。
    17兵团司令候镜如末到之前,由s4军军长阙汉赛指挥。这位曾率军强渡怒江,为中华民族抗战史,也为自己军旅生涯写下光辉一页的黄埔系将军,冒看炮火,亲自上塔山村对面的鸡笼山指挥战斗。总统府华北战地督察组长罗奇,也几次上阵督战。它是独立95师老师长,召集全席排以上军官讲传统,鼓励士气。几次攻击失利。他又决定以500万金元券一人的赏价⑷,组织“奋勇队”。
    豁出钱了,也豁出命了。
    陆地,空中,海上,炮弹、炸弹把塔山炸成一片火海。在整个辽沈战役中,塔山的炮火是最密集的。
    炮击刚停,就成连成营成团往上冲,连长营长团长带头冲。
    团长带头冲锋陷阵,在共产党中也不多见。号称“赵子龙师”的独立95师,更是不同寻常。一个冲锋队上来。全端着冲锋枪。再一个冲锋队上来,全是机关枪。一些头戴大盖帽的军官,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和“铁布衫”,远远地冲在最前面,手中自动火器刮风般扫射。前面倒下後边上,一梯队垮了二梯队上,二梯队垮了三梯队上。
    剩下几个人冲不动了,就把尸体垒成活动工事,钉在那儿,硬是不退。
    4纵一些老人说,在东北还末见过国民党有这种劲头。
    10月15日,即锦州城破这一天。侯镜如同时展开五个师兵力,拂晓时分摸到阵地前,漫山遍野发起集团冲击。在鸡笼山上督战的罗奇,见独立95师冲进村头,乐得挥舞马鞭子大叫:突破了!突破了!
    所有攻击部队都被打残了。能攻善守,据说在华北从未吃过败仗,连一挺机枪都末丢过的“赵子龙师”,临走时,三个团只能凑成三个营了——也算闯了次关东。
    54军、62军和独立95师,都先後突破过前沿阵地。後续部队跟不上,一个反击,不是被赶出来,就是被吃掉。除去指挥不当外,兵力末占绝对优势也是个原因。而塔山正需增兵之际,从烟台火急运到的39军,却因风浪太大进不了港。天老爷好歹开恩了,塔山之战高潮已经过去了。
    不是将不用命,士兵不拚命,实在是国民党“气数”已尽。
    虎啸塔山
    ——东野名将录之十
    总叁谋长迟浩田任济南军区司令员时,在山东临驹听一位老翁唱了首抗战歌谣:
    胡奇才,真勇敢,
    带领八路打冶源,
    打死鬼子三十三,
    活捉一个翻译官。
    原军委工程兵副司令员胡奇才,正在家中撰写塔山阻击战的回忆录。老人说,若不是迟总长把这首歌谣抄录给他,他都记不得了。
    别人可都记得。很多老人谈到胡奇才的死打硬拚的狠劲儿。有人说抗战时在山东打小张庄,连攻几次末下,胡奇才火了,组织起党员和干部,集中全团号兵(有人说是找了帮吹鼓手)猛吹冲锋号,亲自率队往上冲。
    有的老人说:谁要是叫胡奇才狠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林彪把有准备的死打称之为“拚命仗”。塔山阻击战,就是一场举足轻重的典型的“拚命仗”,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死打硬拚的狠劲儿。
    塔山恶战六昼夜,4纵副司令员胡奇才,一直在前线坐镇。
    一些老人说:胡奇才往那儿一坐,不用吭气儿,那威势就来了。
    甚麽不用想,许进不许退,你就往死里打吧。
    老人中上个头,宽肩硕背,方面阔额,粗旷豪放。一顶蓝呢帽戴在鬓发斑白的头上,步履带看明显的老态。自然法则却掩盖不住久经沙场磨砺的英武和威凛,使人想见当年的雄姿英彩。话语简洁果断,语声浑厚有力。
    虎老雄风在。
    胡奇才先在10师,後到12师,都是主要防御方向的师。
    10日拂晓,打鱼山岛失守,西海口和塔山村侧後受到威胁。如果敌人从西海口登陆,不经过塔山,绕过高桥,就可直抵锦州。情况十分紧急。林彪打来电话。命令立即收回。正在10师的胡奇才,协同指挥,坚决反击,夺回了打鱼山岛。
    11日,“林罗刘谭”电令胡奇才,到扼守塔山村的12师去。
    师指挥所设在村後一个山坡上。在12倍望远镜里,葫芦岛码头上的兵舰,从兵舰上下来的部队上火车,火车冒着白烟正往这边开。渤海湾里的“重庆号”巡洋舰上,“重庆”两个字都能看见。舰上152毫米口径大炮炮口火光一闪,顷刻间,塔山地动山摇。
    旁边沟里是炮阵地。炮阵地自然是炮击目标。出膛的炮弹,落地的炮弹,日夜轰响。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阵阵扑拥进来。
    面前,脚下,是一片火海。火海之中,双方进退腾跃,扑打厮杀。除了火光,就是炮声。後来,炮声好像也被火光吞没了。
    不管甚麽时候,老人一想起塔山,眼前就会现出那片火海。
    後来几次去塔山,他总觉得像置身火海之中,红光耀眼,热浪灼人。
    胡奇才和师长江变元、政委潘寿才,站在火海之上观察敌情,分析敌我攻防重点和薄弱部位,组织部队顽强防御,适时反击。前沿几次被突破,援兵上不去,反击不及时,防线就可能被冲开。一点儿也疏忽不得。
    炮火硝烟中甚麽不觉得,打完仗就不行了。送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急性阑尾炎,差点儿穿孔了。
    瘦削精悍的江变元,也是员虎将。
    部队战前动员。他指着指挥所说:我看着你们。你们看着我。是死是活咱们在一起,是死是活就在这里,是死是活也要守住阵地!
    他是个“烧锅”。军中多豪饮,4纵豪饮多。敌人上来了,他向警卫员一伸手,警卫员赶紧把酒壶递过去。敌人下去了,咕咚咕咚再灌几口。走到那里。警卫员忘了背枪,不能忘了酒壶。好汉武松喝十分酒就有十分气力,师长江变元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猛勇。
    今天也喝,是兑了水的茅台。他不干。医生说:兑水是保护身体,今天少喝是为了明天多喝。
    攻锦州和塔山打援,无疑是共产党人威武雄壮的史剧。但是,要在这两个舞台上展示某位将军的雄才大略,却是困难的。因为一切都基本由毛泽东和林彪导演好了,各个方面军只要按照导演的意图。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衍了。
    大练兵中,4纵练的是攻坚,让这只虎镇守塔山,只是因为它当时距塔山较近,调动方便。而纵队副司令员到担负主要任务的师去,像副连长打仗带尖刀排一样,是惯例。没有命令,胡奇才也会这样做的。但“林罗刘译”一道命令,无疑是加重了此举的份量。
    古人云:“地之险易因人而险。”
    调来一只虎,再调一员虎将。无险可守的塔山之险,立刻就出来了。
    “与阵地共存亡”
    B…29简直是随心所欲,有时壕叫若俯冲轰炸,有时像表演杂技似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倾泻炸弹。隐蔽在鸡笼山背後的炮群,密如蝗虫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啸音,呼拥而来,把半边天空都遮得昏暗了。从“重庆号”上发射的大口径炮弹,一发就打掉一个排。
    整整六昼夜,不下10万发炮弹和难以计数的子弹。在弹丸之地的塔山穿织、飞迸、碰撞。
    血火之中的血肉防线。
    强中自有强中手
    赵斌老人当时是营长,带领全营坚守白台山5号阵地老人说:我们上去就抢修工事。都是晚上挖,白天不能动。敌人炮火猛,见人就打。一夜修好,白天就打平了,晚上再修。大庙柱子拆下来,门板上去就摘,大树也砍。老百姓不让。政府说别管他们,砍。地方政府就在那儿办公,全力支援。
    一天下来,一个连个把排就没有了。伤亡再大的。就撤下去休整。
    我们那儿不是主要的,打得最凶的是塔山村和铁路桥头堡。我们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敌人羊群似地往上攻,前边倒下也不理会。
    後来组织敢死队,真它妈的敢死,10月天光着膀子往上冲,比小鬼子的“武士道”还凶,胆小点还真叫他们唬住了。战场上看不出孬种。
    打得最激烈时,上边传下话,说毛主席说:4纵在,塔山在!这下子,大家更来劲儿了!
    (1984年收复老山,攻打某高地,其部2连几次攻击末下。指导员说:同志们,党中央来电报了,说咱们2连是好样的,一定能把这个山拿下来!全连士气大振,一个冲锋上去了。)守塔山村的是12师34团。
    12师是最早进入阵地的。工事未上顶盖,前沿未设置障碍,敌人就上来了,操家什就打。
    第一次炮击,前沿工事就全被摧毁了。血肉随着钢轨、枕木和土石甚麽的,一次次飞上天去,平地犁松几尺土。
    34团打了两天,将塔山村以东阵地交给10师28团。
    张继磺老人说:13日打得最激烈。天未亮,那个“赵子龙师”就摸上来。铁路旁的高梁地帮了忙,哗哗响。当天就打光了,连根完整的高梁桔也没有了。抓两个俘虏,说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塔山。向师里报告,师长说明天总攻锦州,今天战争一定很残酷,就看你们28团的了。我说,别说“赵子龙师”,就是把关羽、张飞都搬来,也没他们的便宜。
    7点多钟全线攻击。双方不下500门大炮对轰,敌人打我们前沿,我们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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