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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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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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多敛去神色,道:“奴才在想殿下习武三个月,想必大有进步,可否让奴才看看?”
  小太子点点头,走出门外练剑。
  徐多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他如影随形的尾巴。
  徐多看着小太子蹲马步、舞剑招、挽剑花,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太子的性子一直未变,做每一件事从来认真专注,自己在投入时也有吸引别人的力量。
  小太子练下一套剑法,见徐多身着单衣站在风口,像往常那样替他挡住凉风。他收起剑,徐多立即回过神,迎上去替他拭汗。小太子偏头躲了过去,把颈上的围脖摘下来,递给他。
  徐多惊愕地顿住。
  他本身个子不高,小太子站起来已经快到了他的肩,他再微微躬身颔首,便能与小太子对视。
  小太子知他如此反应,便走近几步,亲手替他将围脖戴上。
  他这一套动作做地行云流水,自然到毋容置疑,而徐多僵立原处,心中却绝非“感动”二字可以描述,还有怪异的甜蜜。
  他惊觉小太子再也不是小豆丁了,从来只被他保护疼爱的小豆丁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也会关心回报他的少年。他自小就比别的孩子早熟,如今十二岁,恐怕心智已然几近成年。
  突然的发现令徐多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方才眼见小太子把松子糖送给顾岸时那种心痛的感觉,顿时觉得有些慌乱,却也琢磨不清。
  如果不拿小太子当孩童看,他不知该以什么心态对待小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拾陆

  
  尚武帝近日比较清闲,多了些时间陪顾岸,顾岸逮着这个机会,立即就呆不住了,心心念念要出宫去。
  尚武帝对他没办法,想着平日相处时间太少,这次随他也好。他刚一应承下来,顾岸又冒出些苦恼。
  “陛下,我还要去教殿下习武。”
  尚武帝不在意:“落了一天也没什么。”
  顾岸想了想,道:“我去跟殿下说一声。”
  尚武帝没见他对其他什么事这么上心过,好笑地看了看顾岸。他还一直奇怪自家男宠和儿子是怎么相处的,道:“不如让景儿一起去吧。”
  顾岸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兴奋道:“那陛下快点穿衣服,一起去东宫。”
  ===
  小太子被两个不着边的长辈三言两语就忽悠了出来。
  都城算是几人都最为熟悉的地方,尚武帝也并不是微服私访,索性带着一家几口子游玩寻乐,马车渐渐往都城周边的城镇驶去。
  几人路过一个镇子,马车外传来极为热闹的声音。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这镇上一年一度的儿童歌唱大会。
  这个镇子位于都城附近,说不上富裕但也绝不穷,风俗与都城都颇为相近,也有些自己独特的文化,此次歌唱大会便是其一。
  尚武帝看顾岸来了兴趣,便找了地方停下马车,几人一同去瞧瞧当地的特色。
  一到达场地几人便被宏大的规模震撼了,所有人几乎都是领着孩子来,整个场面像一个庞大的聚会,尚武帝等人因为带着小太子,丝毫不显特殊。
  来参赛的都是熟人,这家父母热络地与那家父母互传经验,气氛十分温馨。
  “哟,小伙子,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你家这娃娃长得真讨喜。”
  顾岸回头一看,见一个衣着朴实的大婶与自己搭话。
  顾岸把小太子当自个儿子似的,一听别人夸小太子,心就飘起来,滔滔不绝道:“是啊是啊,我们家壮仔从小长得就可爱,你看他不爱笑,其实是怕生。平时在家里,恨不得掀了屋顶。”
  “呵呵,小孩子就是皮,我家阿胜也是天天跟我作对,管都管不住哩。”大婶的身后探出个土黑土黑的脑袋,比小太子矮上一截。
  “我看阿胜挺乖的。”
  “这孩子尽在外人面前装,他爹都拿他没办法,”大婶看上去是老来得子,抱怨中也带着宠爱,她说完自家孩子,目光放到后面的尚武帝身上,“诶,这位是?怎么没见壮仔的娘亲?”
  “这是家弟,我娘子……哎哟……”顾岸笑眯眯的,突然屁股一痛,他扭头一看,身后父子俩的脸都黑了,连忙收敛道:“娘子在家里做饭,大姐,我们先带壮仔到处转转,回头见。”
  “成,你们新来的,哪儿不熟悉到时候问大姐啊。”
  与热情的大婶和阿胜告完别,顾岸就被尚武帝拍了一下,尚武帝佯怒睨着他:“谁是你家弟,你哪来的娘子。”
  顾岸笑笑,旁若无人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尚武帝顿时熄灭火焰,停止了抱怨。
  徐多见尚武帝黏上顾岸,偷偷凑到小太子身边,关切道:“小主子,您还好吧?”
  小太子的脸已经不黑了,但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徐多有些担心:“民间的人没有规矩,小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小太子闷闷的,过了半晌,道:“本宫不喜欢壮仔这个名字。”
  徐多差点笑出来,压住笑意道:“小主子不生气了?”
  小太子看着父皇和师傅的背影,颇为豁达,淡淡道:“师傅爱玩就随他吧。”
  一行人随便逛了一圈,大会便开始了。
  《隔壁的欢欢》、《摘星星的小女孩》、《呼呼呼》……这些都是经典的曲目,第一个上台的小男孩就唱了一首《摘星星的小女孩》,博得了众人喝彩,掌声不断。
  当然也有些调皮的孩子不愿意唱大家熟悉的歌曲,而是选择了一首颇有些情感的《苦瓜瓜》,配上孩童稚嫩的声音,竟增添了几分凄凉。
  徐多看了看大会,暗暗去瞟小太子,见他竟然露出一丝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
  大会逐渐接近尾声,一行人过了个民间的瘾,正准备离开,迎面突然走来那位先前遇见的大婶。
  大婶没瞧见顾岸与尚武帝相握的手,热情地与一行人打招呼。
  顾岸看了看大婶旁边还通红着脸的小孩,笑道:“大姐,你家阿胜表现得真好。”
  阿胜被他夸得害羞,缩到了大婶后面。顾岸笑起来实在是好看,大婶也有点不好意思,淳朴地笑了两声,随即看见小太子,奇道:“怎么没见壮仔上去?”
  顾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太子,微笑道:“我们忘了报名。”
  “哟!没报名算什么事儿啊!”大婶的热情劲儿上来了,“咱们这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跟大姐走,这还能不让孩子唱歌了!”
  顾岸这下有点慌了,连忙推脱:“不用麻烦大姐了……”
  小太子一旁冷冷的:“我不唱歌。”
  大婶一听就乐了,逗着小太子:“壮仔你还害羞啊?别害羞,我们家阿胜都敢去,你还能比阿胜差了?你问问你爹爹,是不是很想看壮仔表现啊?”
  顾岸还来不及应答,大婶突然打开了嗓门,朝周围大喊道:“大家伙儿要不要听壮仔唱歌啊?!”
  旁边的人纷纷被吸引,交头接耳讨论起来:“壮仔是谁啊?怎么没听过?”
  大婶粲然一笑,挪开身子亮出小太子,让所有视线都能汇聚在小太子身上,热情地跟大伙介绍:“就是这娃娃,新搬来的。”
  大伙一瞧,不由惊叹这孩子生得真俊。恰巧台上最后一个孩子唱完,大家余兴未散,都起了怂恿之意。
  “壮仔!壮仔”大婶先起了个头,嘹亮的嗓音带动了整个场地的民众。
  “壮仔!壮仔!壮仔!”众人跟着齐齐起哄,焦点都聚集在皇家一行人身上,怂恿小太子上去露一手。
  即使小太子对这次大会抱着罕见的新奇感,但他久处深宫,一向喜静喜独,这种场面对他实在太过陌生,更不知怎么拒绝。小太子看向顾岸,眼里流露出几分求助。
  一行人搬出身份来自然能压住全场,但尚武帝不打算扫了一镇子人的兴,便道:“景儿上去唱吧,咱们黄家人不能畏畏缩缩。”
  小太子不动声色地微红了脸,却也没有违抗父皇的命令,背着手站在台上。
  台下顾岸和徐多紧张地望着他。
  小太子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民谣。
  “安国的山啊,一座连一座拉哟喂。
  安国的水啊,一条接一条拉哟喂。
  安国的云啊,也是一朵追一朵拉哟喂。
  我们看不见边,我们看不见头。
  因为这大好的山河啊,是无边无际的拉哟喂!
  安国的山啊,一座连一座拉哟喂。
  安国的水啊……”
  徐多一听,顿时就慌了,他差点跪在尚武帝面前,急声道:“请主子让奴才上去帮小主子。”
  尚武帝还没从儿子的歌声中缓过神来,被徐多打断,第一反应是要喷笑,但他很痛苦地忍住了,严肃道:“你快上去。”
  徐多“嗖”地一下蹦到台上,尚武帝脸颊立即开始颤抖,他怎么想不到儿子是个五音不全的货啊!
  顾岸感受到阵阵抖动从掌中传来,他不高兴地看了尚武帝一眼,埋怨道:“陛下怎么能嘲笑殿下?”
  “……”尚武帝无声地闷笑,说不出话。
  小太子见徐多突然冲到台上,有点惊讶地停住了歌声。他不知道自己唱得有多难听,任由徐多干着急。
  徐多心里着了火一般,一不做二不休,大声道:“大家听我说,我是……壮仔的兄长,如果大伙不介意,不如听我和壮仔一起合唱《安国的山河》?”
  “好!好!”下面被小太子逗得乐不可支的民众们巴不得壮仔能再唱一遍,立即附和起来。
  每一句的“拉哟喂”是整首歌最难的部分,最易走音。徐多悄声与小太子对话:“殿下,等下殿下唱前面的部分,奴才来唱拉哟喂,可好?”
  小太子看他一眼,算是默许。
  徐多捏一把汗,清了清嗓子。
  “安国的山啊,一座连一座——”
  “拉哟喂。”
  “安国的水啊,一条接一条——”
  “拉哟喂。”
  “安国的云啊,也是一朵追一朵——”
  “拉哟喂。”
  “我们看不见边,我们看不见头——”
  “看不见头。”
  “因为这大好的山河啊,是无边无际的——”
  “拉哟喂!!!”
  青涩的少年音配上结尾高亢的拉哟喂,两人的合作可谓是天衣无缝,默契无比。底下寂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议论。
  “壮仔真是个快宝啊!”
  “壮仔的兄长也真是可爱。”
  “哎哟,一定要请壮仔到咱家吃顿饭。”
  “李娟儿你别跟大姐争,壮仔可是大姐先发现的,要来吃饭也是先到大姐我家。”
  顾岸握住的手掌已经抖到几乎脱力,尚武帝笑得不能自持。
  他把顾岸拉到一旁,边笑边气道:“小多子真是朕的好奴才!唱安国的山河也会破音的货!”
  “那句拉哟喂很高,徐公公唱不出来实属正常,陛下太没礼貌了。”顾岸为徐多辩解。
  尚武帝已经顾不上皇家脸面都被丢光了,他满脑子都是儿子一本正经的脸和突兀的拉哟喂,喘着气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朕去给你收拾场面,你快把那大婶打发掉,景儿不能再丢人了。”
  ===
  徐多被扣了一个月的俸禄,因为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他刻意不去提今日的事,他自己丢脸事小,他就害怕小太子心里会有疙瘩。不过好在小太子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他也很体贴地没有揪出徐多的丑处,他作为主子,要顾忌到奴才的面子。
  今日一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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