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和他的女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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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头和他的女人缘-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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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肺腑之言惋惜。她甚至就要决定不回日本了,好好照顾父亲一辈子!

  正待咬牙决定的当口,书房的门开了:“我等你回来。不管多长时间、我都会等。”

  父亲大步走到母亲身边,拿过助听器、把它带在耳朵上。开始用正常音量讲话。母亲瞪大了眼睛听着。在她看来,好像刚才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逃过父亲的耳朵似的。

  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父亲恢复了结婚前的老习惯: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他那把高高的椅子上、让《新大陆交响曲》把他的感官带到尽可能荒远的地方。去领受那些数理逻辑无法驾驭的灵感世界。每逢假日,他愿意独自寻索这位半个多世纪前的作曲家、德沃夏克、曾经留下过足迹的城市和田园。他旅行到纽约、艾奥瓦州,和来自欧洲的新移民一起唱《恋故乡》。那是一首根据《新大陆交响曲》第二乐章中的曲调创作的歌曲。无论词还是曲,都能让远离故土的人们不自觉地聚到一起,倾听彼此心声的共鸣。唱到动情的时候,父亲喜欢用右手打拍子。也许因为他的动作优雅,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聚到父亲身边,和着他的节拍唱每一个字。尽情地唱出只有远离祖国的人们才能透彻理解的曲调。昏暗的灯光下,许多双陌生、含泪的眼睛互相凝望着。他们这样做,或许可以弥补那些单凭音符和言语所无法交换的内含?或许可以从对方的神情当中得到支持的同时又把支持传递给对方。最后,大家拥抱道别,各自回到不久前才在这块新大陆上找到的生活惯例。

  慧玲大学毕业的那年,母亲终于安排好外祖父母的后事,准备带她一起回到父亲身边。没想到,她的旧病复发。她这回病倒后再没有起来。母亲临终时拉着慧玲的手,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而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们父女团聚。

  慧玲临行前接到父亲来信。信纸上有多处湿过的痕迹,好几个字都因为油墨扩散、变得模糊不清了。看来,父亲写信的时候流了不少泪。父亲在信中说:“他本来已经做好带着一家人去看‘新大陆’的准备,现在只能带女儿一个人去了。”

  当时,慧玲的舅舅高天朔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指挥家之一。特别是他指挥的《新大陆交响曲》,深受日本人喜爱。因为他正在美国和欧洲巡回演出,所以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和父亲要去看演出的消息告诉高天朔。

  走出海关,慧玲就开始在人群里寻找父亲。他说过、一定亲自到机场接自己的女儿,怎么“旅客专用通道”都快走完了,还没有看见和照片上一样的笑脸?

  专用通道的尽头站着一群年轻人,大部分带着眼镜。为首的一位像是中国人,因为他的国语讲的很地道。

  “您一定是慧子小姐吧,我叫冯小波。我们都是罗教授的学生,替罗教授接您回家的。”

  “谢谢。我父亲,他怎么了?”

  几个年轻人都低下了头。

  “罗教授,在医院。”

  “请立刻带我去医院; 我求你们!”

  去医院的路上慧玲才知道,父亲已经在当天凌晨去世了。

  本来,几个学生是约好和罗教授一起去机场的。等到早晨上班的保姆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罗教授倒在那把特制的椅子旁边。手里拿着两张票。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慧玲接过两张票,打开一看,不是音乐会的入场券,而是两张飞往中国上海的机票!慧玲明白了,父亲在信中提到“要带着女儿去看的”原来不是交响乐、而是他的祖国。那个离开了40年、正在勤奋地埋葬迷信、落后、和贫弱,并且一天天崛起着的新大陆!

  罗教授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在他去世一年后实现了。

  多亏他的学生们,特别是同样出生在上海的冯小波,深知老师生前心愿。替老师在中国上海、距离当年老房子旧址最近的地方找到一块墓地。分散在全世界的学生、朋友、同事合力为罗教授铸了一座铜像。按照慧玲和冯小波的要求,铜像的右臂微微扬起;右手指间留着一隙空道,正好可以置入一根交响乐团指挥所用的指挥棒。

  安葬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就是向高天朔要一根他指挥《新大陆交响曲》时用过的指挥棒。

  没想到,当慧玲和冯小波当面向高天朔提出请求的时候,舅舅竟然连连摇头。两个人像挨了一瓢冷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慧玲决定让眼泪流出来、冯小波就要骂出“忘恩负义的小气鬼”的时候,高天朔哭了。像小孩子受到不该受的委屈一样!他说这样的大事不能由别人代办。他要亲手把这根指挥棒献给罗教授。

  安葬那天,氤氲遮着太阳。在一段悠扬的《恋故乡》的曲调中,高天朔一步一步走上临时搭起的脚手架、把他最心爱的指挥棒安置在罗教授的右手指间。从那天起,但凡经过铜像的人、都要停下来仰视这位在海外度过大半生的中国学者。

  多数人都说,罗教授手里拿的是一支台笔。因为罗教授一生凭着一支笔,在世界数学大师的圣坛上为中国人赢得了一席之地。

  只有少数人知道,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他也许是一位了不起的指挥家。。 最好的txt下载网

在沙漠中渴望
胡大卫将电脑显示屏上面的光标移到“发送”的位置,轻轻一点鼠标右键,事先填好的申请表和简历就算发出去了。发是发了,可胡大卫还没有想好究竟应该希望还是不希望拿到这份临时工作。好不容易积累下一个月假期,准备带着一家人回趟老家,让中学毕业的儿子到自己生长过的黄土高原寻寻根。美国80后长大的孩子吃、喝不愁,不了解父兄创业的艰辛。有一次胡大卫跟儿子谈起自己、虽然现在是高级水利工程师,可是小时候在老家遇上旱灾、连喝口水都不容易,得到很远的地方用肩膀挑。儿子可好,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没有水、为什么不喝可乐、牛奶?”

  还可乐哪!再不寻根,老祖宗在天有灵、一定会怪他胡大卫遗传不到位。

  偏偏就在要走没走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个挣外快的机会:为一个什么沙漠新城设计地下水库。不多不少、也是一个月期限。一般的外快也就算了,可这活儿挣的钱超过了他全年的工资,还外带两万美金的报到奖励!很难让人说“不”。寻根固然要紧,可回来后儿子马上要上大学、上大学要交学费、准备生活费、还有那份许诺多年的“考入名校特别奖”—一一部自己年轻时梦见过好几回都没舍得买的新车。这几笔钱分开算都不是小数,加在一起更不用说。原计划用押房子贷款的方式解决。若能挣得这笔外快,也就不用再借钱、免得动摇遮风挡雨许多年的老窝。这房子可是一家人在美国生活的根本。

  回国、寻根;挣钱、护根。胡大卫在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一个星期。最后决定听天由命,接到邀请就去挣钱;接不到则按原计划回国。

  没想到,邀请信居然来得这么快!签发公司叫马歇尔财团,总部就设在洛杉矶市区最豪华的写字楼里。开车过去只需要半个钟头。到了门口有人帮忙停车,还有专人负责将胡大卫领到会议室,介绍认识了工程总指挥马克、施工队长布莱尔、建筑师皮特、地质专家杰弗逊。几个人正在闲聊,会议室里的灯突然都灭了。黑的连四个白人之间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忘记交电费了吧?”布莱尔的玩笑话把大家逗乐了。随着笑声,电动窗帘向左右拉开,洛杉矶西面大部分景观一下子尽收眼底。会议室内又回到白天。大家正在为这接近180度的风光而惊叹,一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会议桌的尽头:

  “如果各位使劲看,也许还能看到太平洋呢!”站在会议桌尽头的、就是马歇尔财团的执行总裁。“即使看不见也没必要担心,我敢肯定它还在。”

  众人笑过之后,他伸出右手请大家就座,其中包括跟着他进来的几个助手。“我们眼前这座城市太美了是不是?有时候我心里纳闷,像诸位这样出类拔萃的建设者、生活在这样一个完美的城市是否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没错,活儿不够干的。”布莱尔显然是个抢答能手。

  “好,现在机会来了。马歇尔财团要在沙漠中心建一座新城,你们的使命就是为这座新城解决供水。有了水,开发商们就会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具体计划稍后由工程总指挥马克给各位介绍。我想说的是,马歇尔财团和它的合作者们都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先生们,我祝你们马到成功!”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项目。每个人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不说,大卫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前往施工现场。机舱里只有左右两列相对的座椅,有点像特种部队执行特殊任务时乘坐的那种。马克年纪最大、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闭目养神的时候都皱着眉头。杰弗逊年轻、对地形地貌更感兴趣,脑门子一直贴在小窗上。布莱尔和皮特一谈起球赛就来劲,好像对过去30年间、几代球员谁牛谁臭都了如指掌。谈到高兴的时候,马克和杰弗逊也凑过来插两句话。布莱尔手下的7、8个施工队员全是墨西哥移民,几个人全程都在睡觉。胡大卫不通球道、对荒凉的沙漠缺乏兴趣、也睡不着。他脑子里都是当天早上无意间看到的新闻,说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家美国房地产放贷业相当于顶梁柱一般的超大公司、居然一夜之间双双频临灭顶之灾。

  可惜,杰弗逊一路上看见的漂亮房子都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最后,直升飞机降落在沙漠中一片较平的空地上。被螺旋桨搅起的尘沙渐渐落定之后,露出不远处铁丝网围住的四栋灰色移动房屋。四栋房按“L”形排列,门上已经贴好个人的名字或功能。并排三栋当中两栋住人、另外一栋用做餐厅和储藏室;横过来的一栋是主管会议室和工作室。

  “这就是著名的‘沙漠新城’?”布莱尔站在铁丝网围着的院子中间说。

  皮特拍拍他的肩膀,“我想,这回活儿可是够你干的。”

  “要是再有个知冷知热的秘书就好了。”

  胡大卫拿出手机,想给家里报个平安,却发现房间内没信号。走到院子里也是一样。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爬到顶上兴许能拨通。可这会儿正是大中午,气温可能超过四十度,没有人能站在院子里坚持十分钟。连山丘上的石头都被晒得乌黑流油。人若爬到山丘顶上、非虚脱不可。这时,会议室里传出来一声惊呼,音量足以和房子后面的三个发电机争高低。又是布莱尔。胡大卫拉开门,一股空凋冷气夺门而出。进屋后发现马克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儿,眉头紧皱。布莱尔两手叉腰站在窗前。皮特和杰弗逊也跟了进来。马克请大家坐下。

  “来得正好。刚刚接到总部电话,公司所有投资项目都暂时冻结、包括我们这个项目。眼下只能等待下一步通知。”

  “为什么?”皮特显得有些激动,脑门子上血管都胀起来了,山羊胡子也在颤抖。

  “按照执行总裁的话说;‘资金来源方面出了点儿小问题’。我的理解就是公司没钱了。据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们这个项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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