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军侯和何军侯跑向楼护，报告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请他上演讲台检阅。楼护在王莽、箕闳和两位军侯的陪同下走上演讲台，台下士兵整齐肃穆地仰视着他。楼护用眼神扫了他们一遍：
“你们今天的精神面貌，我看到很好。一如你们前，一样的威风凛凛。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来表扬你们，我是来向你们介绍你们的新长官，王莽王校尉。”楼护让王莽站在自己身边：“呆会希望你们把真本领拿出来，在新长官面前展示一下，也好让他认识一下你们。”
楼护很注意地，给王莽树一树威信。
“诺——”
士兵们齐声喊道。
王莽走上前台。他此前还不曾试过对众人发表讲话，不过他没有胆怯，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自己该做的事情，那做好它就是了。当然，紧张还是有的，但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到军营中来，实在话，我感到好奇，有些兴奋。但当我看到你们鲜明的旗帜，你们还滴着汗水的肃穆的面容，我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的力量。你们是勇敢的，你们是有高度纪律性的队伍，你们敢于战斗，皇上会以你们为荣的。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现在，我只想看看你们的战斗本领。”
“诺——”
王莽说完后，士兵们朗声应道。
田军侯手执令旗走上台前，他在空中摇动了一下旗帜，随即鼓声擂起，先是田军侯的左曲，随后是何军侯的右曲，两支部队各有三百五十人，队列整齐地从演讲台前走过，然后到指地位置集合，坐下。演练有三个科目，个人单射、小组齐射以及群射，因为不是全体演练，只有优秀的兵士才有机会表演，所以，有相当部分人要当观众。
田军侯的部队演练过后，箕闳不禁喝彩起来，他忽然突然雄心勃发，想起自己当年跟随陈汤击杀匈奴，手便痒了。那时，他是带领弓箭部队的军侯，他想展露一下自己的身手，提议和王莽在校场上比试一下箭术。
“啊，我看到了一支优秀的精锐箭队。好。我们精锐的汉军，风采依然。王校尉，我们不如也到校场上展一下身手？让这些后辈们也知道，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没种的家伙。”
箕闳这提议当然是不恰当的，有让王莽丢面子的可能。不过，楼护没有制止，反有乐观其成的心思，倒不是想看王莽的笑话，而是在战场上，一时的意外，固然是挑战，往往也就是机会。他想看王莽如何应对这一挑战。
儒生对箭术并不陌生，因为这是重要的仪礼，所以，王莽也是学过射箭的，只是箭术不如职业军人那般过硬。
“一个很好的提议。”
王莽不慌不忙地说。他知道自己和箕闳比箭，估计比不过，但他没有把这看作挑战，而是看作光荣。因为，箕闳是立过军功的英雄。
楼护随即让田军侯暂停演练，好让两位校尉比一比箭。田军侯听令，立即差人去布置箭靶。箭靶是一个扎在木柱上的草人，然后再在五十步开外再划一条界线。
一听说两位校尉要比箭，士兵们兴奋了，难得上司敢在他们面前逞英雄，比本领。不过，他们的兴奋只是洋溢于脸上，仍然是鸦雀无声地坐在原地上。汉朝军纪严明，校场上扬声笑语，蔑视禁约，即可被视为轻军，罪当斩。
田、何两位军侯搬来几张强度不一的硬弓让两位校尉选择，箕闳先上场，他试了一张最强的：
“我要射穿他的脖子。”
箕闳自信地说。
他向校场走去，但不是走到那条界线，而是到百步开外，举起弓，然后又放下。校场上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看，他原想炫耀一下自己百步穿杨的技艺，转念一想，觉得给王莽的压力太大。
箕闳向前往界线走去，随着自己的步前移，倒象是草人在向他走来一般。此时，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匈奴人的马蹄声，马的嘶叫声，以及匈奴人已经举起了马刀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他们那凶狠的、变了形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了，他张弓搭箭，一到界线上，即单膝跪下，箭头对着草人，右手一松，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只见箭如流星，穿过中草人的脖子，直插在木柱上，实实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校场上仍是鸦雀无声，士兵心里都赞叹他的好箭法。箕闳回到讲演台上，楼护忍不住拍手叫好：
“一箭封喉。箕校尉真是好是箭法。”
王莽默然无声地挑了一张稍轻的弓，走到界线上。他挺直腰，张开弓，心里想，就让我和这位英雄比试比试吧，我要把这个草人的脑袋打碎。他把箭头对准草人的脑袋，右手一松，箭如流星，直奔草人而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箭头插在了草人的心窝上。
“好。一箭穿心。王校尉也是一手好箭法呀。”
王莽回到演讲台后，楼护也拍手叫好道。
“没想到王校尉一介书生，也有这么好的箭法。”
箕闳赞道。
王莽淡然微笑了一下：“和箕校尉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哈，王校尉真不失陈将军当年的气慨。”
箕闳说。
“这话从何说起？”
王莽不解地问。
“当年，陈将军回到朝庭，皇上封的就是射声校尉。”
楼护让何军侯继续指挥他的部队演练。
“说起陈汤将军，箕校尉，你是陈将军的老部下，能不能引见一下。莽对陈将军素来仰慕，我已备好一柄名贵的玉具剑作见面礼，看箕校尉能不能给引见一下。”
“陈将军已基本不见陌生人了。”
“是呀。”
“不过，王校尉年少英才，我想，陈将军是留意见到的。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去跟将军说一下。”
以陈汤与他们家的交情，王莽让成都侯王商修书一封去见陈汤，相信他不会拒绝。但王莽如此煞费苦心，可见其对英雄的敬重。楼护感到王莽在年轻一辈中，确有不同，是十分突出的。
“不过在见面礼中，最好还能有些现金。”
箕闳说。
“哦？”
“是呀。他需要的。”
箕闳解释道。
“三十斤黄金。这可以了吗？”
“你太慷慨了。”
刘骜赐给他的一百斤黄金，王莽留了五十斤在母亲处，自己带了五十斤在身边，先前已用了一些，现在大约还有四十斤左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末路上的英雄
过了两天，箕闳果然履行承诺，引王莽见陈汤。
到陈汤家的大院，王莽看到地方还可以，比他的要大，有前厅、后堂、主人房、厢房、花园，但布置简陋，没有什么雅趣的感觉，与他大伯家是没法比的。王莽以为，以陈汤在朝中那响当当的贪财名声，府第应该布置得更豪华、更奢侈些，想不通陈汤把钱用到那里去了，看来他不仅贪财，而且吝啬，他只能这样想。不过，话虽如此，并没有影响到王莽对陈汤的崇敬心情。因为，这不是不可以解释，这些年仕途不顺，长期以来又受大臣反对，贪财的名声又响，低调些还是比较好的。
进了门，也不用家仆带，箕闳领着王莽一直到陈汤家的客厅。
“您请坐，我到后头去跟将军说一声。”
箕闳先招呼王莽坐下，然后自己到屋里头找陈汤。看得出他和陈汤相当熟络，关系密切，以致在他家里可以自由出入。
王莽静坐着，把见面礼放在身后，他让自己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不一会，箕闳陪着陈汤从里面出来。陈汤的步幅不大，动作也不太灵便。但当箕闳想扶一扶他的时候，他批评了箕闳几句说：
“不用扶我的，我还是能走。年青人就是急躁，要稳得住才行呀，别看我现在成这样子了，要信心。年青人。急躁了遇事就容易发毛，首先要稳得住，机会才能抓得住。不然一慌张，好机会都会变成粪坑的，那不臭死？”
陈汤个子不高，人长得干瘦，因备受病痛困扰，看上去精神也不够，完全是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在一般人眼中，这跟大英雄的模样是沾不上边的，只是陈汤说话时的声音，中气还很足。
王莽向他欠身行礼：
“晚辈拜见陈将军。”
虽然刚才批评了箕闳几句，但在坐下来时，陈汤还是需要箕闳扶一把。
“请起。请起。”
陈汤连声对王莽说。
“承蒙将军接见，晚辈深感无尚的荣光。”
王莽坦诚地向陈汤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很恭喜王校尉获皇上任用。素闻王校尉熟悉经书，如此年青，又如此有为，国家前途，就大有希望的。”
初见王莽，陈汤对他印象满好，这王家后一代的长男，知书识礼，又有太后做靠山，肯定前途无量。
“我回长安来，皇上任命我的，就是射声校尉一职。看到你们这些接班人，英姿勃发，年少有为，让人开心。实在的，我们能做的，已经做过了，现在是没能力再做些什么了。汉朝的强大，看你们这些后辈怎么做了。当然，如果皇上需要，我是随时乐于候命，继续为国家效力，唉，就是身体不争气。”
陈汤叹了一声。他现在的职位是从事中郎，即是参谋，没有实权，级别在校尉之上，长史、司马之下，待遇和校尉一样，秩比二千石。
“陈将军为天下百姓做了许多，是我们后辈的榜样，如果我们每代人都能象将军那样，为国家做出一点贡献，为百姓做出一点有价值的事情，我们汉朝天下又何愁不能强大，不能为天下百姓争一份福气？”
“哈。你这年青人，好，有志气。”
箕闳禁不住称赞了王莽一声。
“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王莽把黄金从身后拿出来，三十斤黄金分开了两块绸缎包裹，王莽解开其中一包，连同宝剑一起推到陈汤面前。
“这剑是……”
陈汤坦然接受了王莽的礼物。他对宝剑很感兴趣，就剑鞘看上去，就觉得做工精良，会是把好剑，镶在剑柄上的玉石，也是美轮美奂的。
“这剑是匡衡丞相赠予我大伯的，因为镶在剑柄上的宝玉可以蓄元气，养精神，可以减少病痛。现伯母知道我来探望将军，特意让我把剑转赠于将军，祝将军身体健康，减少病痛。”
“回去请代我谢谢王夫人，就说礼物收到了，我也祝她身体健康。我现在是老了，不中用了，不能过去回谢她。以前年青，心里头曾有些豪气的，现在也就一病夫而已，真不中用了。箕闳，把剑抽出来看看。”
箕闳把剑抽出来。只见剑尖也镶着玉石，但剑身却是寒光闪闪。
“端的是一把好剑呀。”
箕闳赞道。他把剑放在陈汤面前，陈汤把起剑柄，轻轻抚摸了一下，似乎在感受它的精良做工。陈汤翻过剑，看到剑身下方，刻着“乐安侯衡赠”几个字，表情略有些异样，但没说什么。这剑是装饰剑，可作礼仪用，是不用于战场上的。当然，这终是一把剑，看着它锋利的刀刃，总会勾起他对战场的回忆。
“我现在是无力挥起它了。真是一把好剑。谢谢你带来这么好的礼物。而且是匡衡丞相的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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