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却沉稳的力量，来自一个强大并且沉稳的哨兵。
叶修吹了一记口哨，乔一帆这一段日子的修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哎，我说，打扰一下。”叶修开始在王杰希的办公室里翻箱倒柜，“你们先说着，我这里要去办正事了。”说着拿出印有王杰希名字的印章对着刚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的文件盖了三个戳。
两个眉心刻着宇宙的人，凝望着彼此，已经完全无视了叶修的存在。王杰希心中既有着对哨兵的赞叹，也有着和对方相互较量似的心思，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强大的向导一个伟大的领袖，会产生这种幼稚念头本身，就太不寻常。
他微微用力，退后一步，然后一手执剑，一手捂住右眼，平日隐藏在咒文之下的左眼首度露出稍大的真容。咒术之瞳扫了一眼剑身之后，就见紧缚在剑身之上的血纹旋转，瞬间就挣脱开去，揉尽了时空中的绿光，幻化出一个人形。
灰月！
王杰希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怪物，乔一帆是怎么知道自己将召唤出来的怪物名字的？而且灰月这个名字好像并不陌生，会是什么呢……
“那是我原来的精神向导原型。”乔一帆解释，“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我们上当了，那是一个诱捕S级向导的圈套，我们的友军迟迟不到，我们孤立无援弹尽粮绝，出任务的大家都死了，就剩下了队长和我。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连自己都差点儿放弃了，可是队长却不肯丢下我一人逃走，结果被追兵诱导进入了结合热……而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我终于二次觉醒。”
王杰希一言不发地看着哨兵，看他的面色看他的眼，听他那番荒谬绝伦的话。哨兵也不生气，继续道：“可是刚刚二次觉醒的我还是太弱小了，根本不可能杀出重围，你说这个时候二次觉醒就是催命符，于是亲手割裂了我和灰月的联系。”
王杰希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哨兵的话轻描淡写，但是一个哨兵活生生地和自己的精神向导原型分离是需要经历多么大的痛楚与险恶？
更何况，还是被自己的向导亲手割裂……
简直无法想象。
王杰希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是的，他已经相信了，就算荒谬，但是作为向导的本能还是让王杰希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青年，确实就是自己的哨兵。
☆、第 18 章
18
叶修将会面申请扔给守卫，脑袋都未曾偏转一下地径直走进向导的房间。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进门的瞬间，凌厉的攻击就悄然而至，他的向导看来依然元气满满。
比上一次的相逢更加令人惊喜，叶修顾不及会在腹部吃上一拳，一刻都不想耽搁地顺着攻势拥抱住他的向导，黄少天显然愣了一下，难以置信他们就这样毫无铺垫地再次相遇了。
就像是砸进脑袋里的火花，点亮整个夜空的同时，也掠夺走自己所有意识。
这个吻有些急不可待，既不若浅尝辄止的初吻，也不似记忆中缠绵悱恻的曾经，两个人都本能地希望更加贴近，渴求着彼此的气息。
太久了。
分别是一场比噩梦还要痛苦的凌迟，衬托出再次见面的可贵，燃烧在两个人脑内的花火还在盛放，对方的骨骼在自己的手指摩挲之下清晰分明，又瘦了。
哨兵和向导几乎是同时退后一步分开彼此，然后想要责怪对方对身体的轻慢，却又在还未曾开口的瞬间看见彼此的眼神表情，就知道了各自所想。
不禁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吻就柔和了很多，他们的舌尖轻轻扫过刚才还在被自己狠狠啮噬的唇畔细肉，味蕾浮现铁锈腥味，追逐对方灵活的软肉，递送并且吮吸着不分彼此的唾液，然后在恋人的牙齿缝隙中久久磨蹭不肯离去。
“对不起。”叶修在两个人都失去理智之前，如是诉说。
他不仅是因为当初在没有和黄少天沟通的情况下就擅做决定而欠对方一声抱歉，更是为了没有来及好好把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和对方言明而感到歉意，好在黄少天一向机敏，上一次的暗示，已经让他有所预感。
不过，向导还是犹豫了一下，他再次伸手抚摸哨兵的面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其他，这在他俩之间并不是第一次。
目光随着手指流连在对方的眉骨唇际，黄少天问：“叶……秋？”
叶修看着他，感慨万千，脑海中那个对自己既排斥又亲近的小少年已经长成，还因为自己吃了诸多的苦，可是自己却不但换了模样，甚至连一句亏欠都不曾有机会说出口。
“对不起。”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
再次将对方揽入自己的怀中，叶修轻轻揉动着他的碎发，那是在黄少天还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时常做的一个动作。
什么也，不需多言。
黄少天脑海中突然浮现这样的画面：当自己刚刚遇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只到对方腰际的小童；当自己成为可以跟着他出任务的少年，渐渐长高至对方胸口；以及此时此刻，终于成为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自己……都是被他这样宠爱着的。
父兄情、战友义，以及恋人爱，他给了自己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情感。
眼前的人不但曾经是自己的树荫自己的榜样，现在更加是自己的同志自己的伴侣……谈何亏欠？
黄少天轻笑，然后正色道：“我也很抱歉。”
叶修一愣，随即莞尔。
抱歉在五年之前没有拥有可以和你并肩战斗的力量，抱歉没有在五年之后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哨兵闭上眼，要将温热的液体在放肆之前，镇压眼帘。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一开始叶修也有点儿不知从何说起，好在黄少天素来聪明，提纲掣领地问：“你是怎么存活下来，甚至还变了个样子？”
叶修看着他，眼中尽是星光都不可比拟的情深，黄少天在沉沦之前突然反应过来，“我……吗？”
叶修点头，道：“你在最后关头，将我藏进了你的精神图景。”
“我一直以为我当时已经因为负担不了具现夜雨声烦的消耗，而失去了意识。”就算两人此刻已经不再抱成一团，但双手仍然紧紧相握，一刻也不想分离。
“也许你的意识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叶修顿了顿，补充道，“我的伤应该真的很重，你已经没有能力在我们现存的时间线之中治疗我，于是创造了另外一个现世，想要获取更多的时间。在那里我度过了漫长的几十年，当然，其中十几年都有你的陪伴，我想你应该是希望我们在那里生活更多年，这样你就有时间修复一叶之秋了。”
一叶之秋是叶修的精神向导原型，只要想到叶修曾经受到过致命的创伤才不得不和一叶之秋分离，黄少天就感同身受地觉得疼痛，更加懊恼于自己的弱小，才不能挽回这个令人遗憾的结果。向导自责的心情通过两人紧握的手传达给了哨兵，于是叶修安慰他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和它的精神链接几乎全部断裂不说，我们还遇到了A级哨兵和S级向导的入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黄少天呆住了，A级哨兵和S级向导的入侵？青年敏锐地想到了什么，问：“你是说，你失去一叶之秋，甚至它现在出现在孙翔的身上，都不是巧合，而是因为我的精神图景被人入侵？”
叶修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因为敌人明显是追杀而来，想要铲除自己甚至是黄少天的心意那么明显，竟然让自己都忽略掉了一叶之秋的事情。
“我醒来的时候，你的精神图景因为嘉世叛徒的入侵已经濒临崩溃，你担心我失去一叶之秋之后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回到嘉世或者追查嘉世反而引来杀身之祸，于是对我施下血武之印，封印了我的记忆。”
向导的血，除非再次相遇，否则永远不会解封。
“但是，你付出的代价是两柄战武。”叶修看着黄少天，对方有所察觉地想到了什么，叶修点头，“我的样子。”
用注定失去的一叶之秋封印哨兵的记忆，用自己的冰雨改变哨兵的模样……还真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啊。
“但是，我之前从未想过，我死里逃生的后果，居然是一叶之秋被有心人回收了。”叶修站起来看向窗外，晚间晦涩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是个即将狂风暴雨的不祥黑夜。
☆、第 19 章
19
事隔三个月终于脱下了碍事的向导长袍，黄少天对着镜子中恢复了飒爽的自己吹了声口哨，方锐于是没好气地说：“在你们这帮家伙秀恩爱的时候，老子一个人苦苦维持着立场隔绝一个S级向导的精神波段，你们特么知道这有多让人憔悴吗！”
乔一帆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啊副队……”
叶修却嗤之以鼻，“有小乔在你就象征性地开出一个精神护罩而已，人家哨兵向导久别重逢就忙着说话了，谁有空干别的？瞎嚷嚷什么呢？”
方锐瞪他，乔一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叶队，我收到了魏队的联系，他们已经汇合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
叶修满意地点头，“让他们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
黄少天问：“你们瞒着我好像有什么大动作？”
方锐打了个哈欠，说：“我们最近可忙了，你的哨兵就是个杀星转世，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这是明珠暗投了。”
叶修也不在意方锐的埋汰，示意黄少天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方锐立刻投影了一张荣耀大陆的军事地图。
“一周之后，微草就会出击缉拿老魏和老韩，因为对方身份的特殊性，微草一行人将会由王杰希亲自带队，配置刘小别、许斌、高英杰三个S级哨兵，以及其他A级哨兵。”这个阵容也算豪华了，如果光计算纸面实力，对付两个S级哨兵那是绰绰有余。“可惜在出发次日，微草的S级向导会进入谁都无法预料的结合热，所以只能由兴欣的队长我来带队行动。”
叶修说到这里，方锐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好了路线和坐标，“我们将会按照微草原定的路线行进并且补给，目标就是骷髅标记那边。出于对方是队长级别的S级哨兵以及可能跟随着残党的判断，我向荣耀塔向导登记处处长王杰希申请带兴欣所属的A级向导方锐以及唯一和我可以匹配的向导黄少天一同行动。”说着掏出了一张文件，“而他会批准。”
然后叶修指着地图上的骷髅后方，一个红叉的地点道：“在那里，微草和兴欣遭遇了来自蓝雨和霸图残党的强烈反扑，不惜一切代价战斗的后果就是学院军和反学院军同归于尽，除了微草的三位S级哨兵和兴欣的A级向导之外，无人生还……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可以带喻文州一起走。”
黄少天听到这里既激动又不解，激动的是这一次诈死准备得十分充分，而且叶修所谓红叉的位置边上就是东海，学院再怎么怀疑也对海外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同时又不解于作为嘉世昔日领袖的叶修，在遭遇了被自己人背叛追杀之后，那么艰难地回到学院想要做的调查，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吗？
于是黄少天问：“你想要调查的关于嘉世的事情……已经查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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