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该到了。”
瞅瞅水手的脸色，韩振迟疑了一下，问道，“金刚他们的伤势怎么样？”
“金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主要是失血过多。现在最担心的是感染，只要不感染不引起并发症就没事。”水手说着，牙根就是一紧，“一个脑出血，没抢救过来。还有一个，这辈子离不开轮椅了。能蹦能跳的就剩下一个！”
十几个最忠诚的手下一眨眼就只剩下一个完整的，俩半截的，换作谁都会眼里冒血。韩振掰开水手的手，把酒杯从他手里夺过来，以免他怒极之下捏碎杯子，然后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等着瞧！”水手一扯头发，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道。
哗！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阿玛尼站在人群里，缓缓将那把马夸威特之刀展示在众人面前。彩虹双眼黑曜石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在暗红色刀身的衬托下，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其实，我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沉默了片刻，韩振忽然幽幽说道。
“什么？”水手一时没意识到韩振所指。
韩振抬抬下巴，示意道，“亚当斯。”此刻，亚当斯和一位金发美少女正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如果你没有出现，他还留在比斯特，他和迈克尔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比你们都要了解罗伯斯，‘毒蜘蛛’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不要告诉亚当斯！就算是现在罗伯斯不在了，你以为亚当斯和迈克尔就安全了？Shit！罗伯斯身后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动手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尤其是迈克尔知道的太多了！”说到这儿，水手的目光有些闪烁。
韩振没有回头，因此没有注意到水手的异常，“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有些……或许留下，他也可能有另一种更好的生活。如果罗伯斯不在了，他也就安全了——我知道罗伯斯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们，但是没了罗伯斯，那些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亚当斯，毕竟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他们真正的威胁只是迈克尔。现在罗伯斯滚蛋了，他们身后的人也是自顾不暇，要是亚当斯还在比斯特，熬过实习期，领一份不错的薪水，娶个漂亮的妻子，周末的时候出去兜兜风，多么惬意温馨……”韩振长叹一声，一厢情愿地替亚当斯计划着可能很小的美好生活。反正韩振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希望过上这种日子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水手摇摇头。
“那是？”心里猛地一激灵，韩振有了不好的预感。
“迈克尔死了。”
喀嚓！水手的酒杯没有碎在他手里，碎到了韩振手里。酒液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韩振的手掌。
“官方公布的消息是畏罪自杀。”
第四十三章 暴雨将至
烟鬼到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一下车，看见烟鬼的样子韩振吓了一跳，“老哥，你刚从关塔纳摩监狱里逃出来？”
烟鬼嘴里叼着根雪茄，像个大烟囱似的扑哧扑哧冒着黑烟，车门打开时，飘出来的滚滚烟气让韩振差点以为车里着火了。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了，烟鬼的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几乎看不见眼白，面色死灰一脸倦容，迈出车门脚下就是一踉跄。
“唉，就是进了关塔纳摩也不会这么累！”烟鬼扶着韩振才站稳，“要是真在关塔纳摩就好了，起码还有吃有睡，有人给老哥捏肩捶背！”
“那你这是……”韩振上下打量着他，这一身从头到脚实在邋遢，要不是刚从路虎里下来，韩振真的要以为他是从哪个难民营跑出来的。
烟鬼不胜疲惫地摆摆手，“和政府那些官僚打了三天三夜的擂台，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先别问那么多，让我洗个澡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给水手打个招呼，耸耸肩，苦笑连连看着将军，“老家伙，你这回可把我给害惨了！”
烟鬼和将军十分熟稔，也不待将军安排，自顾自就往别墅里走，还没进门，外套就扔了，冲阿玛尼喊道，“快！快！小子，还愣着干嘛，给我准备吃的，中国菜——就那个红烧排骨，水煮肉片，随便来点！”
“将军，你这里有中国厨师？”听见烟鬼的话，韩振一怔。
“当然！不过不是中国人，只是在中国待过几年，味道还算正宗！”
“不早说！天天面包片夹烤肉，我都快反胃了！”韩振连忙叫住阿玛尼，“喂，多来几份，我也要！”光听水煮肉片这名字，韩振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是他最爱的那口。
阿玛尼答应一声，刚抬脚，亚当斯补充道，“还有我！”
“你中午不是刚吃了一只烤全鹅？”阿玛尼一边示意下面的人去准备，一边诧异地望着亚当斯。
“被这家伙折腾了半天，我又饿了不行？！”亚当斯指着韩振，理直气壮。
趁着现在将军管饭，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还不用担心半夜有子弹来敲门，韩振便开始对亚当斯进行训练。要是离开圣塔斯，只怕那时就光剩下逃命的力气，不会有现在这个时间和精力了。第一天只是体能恢复性训练，虽然坐了半年办公室，亚当斯的体能还是保持的不错。不过考虑到亚当斯的身体现在还比较虚弱，训练强度不大。
“给他多一份土豆炖牛肉！”韩振提醒阿玛尼。
“将军，看来事情进展地比较顺利啊。”看着烟鬼的背影，水手明显松了口气。虽然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但烟鬼的眉眼之间很是敞亮，如果事情办的不顺心，早揪成疙瘩了。
将军面无表情地望着西面的群山，“希望如此。”那边正是哥伦比亚各方势力中影响力最大，局势最有力的掌控者的方向——首都圣菲波哥大。
两人打的哑谜，韩振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几分端倪，也就没多问，反正待会儿烟鬼还是要说的。
在特战大队的时候，一切行动都是以秒为单位计时，韩振早就习惯了，所以每次回家母亲看见韩振吃饭的样子总是怕他噎着，那简直就是直接往喉咙里倒。可见了烟鬼在餐桌上的模样，韩振才知道什么叫饕餮，什么叫风卷残云。韩振暗地都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连排骨的骨头也咽下去。
“呃……真他妈的痛快！”擦擦满嘴油腻，扔下餐巾，烟鬼满意地拍了拍肚子。给韩振抛过去根烟，用汉语说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水手嘴上说烟鬼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事情办的顺利，但是说他心里悬着的石头已经落地，那是假的。水手看看将军，瞅瞅烟鬼，右手拇指无意识地使劲揉搓着左手的虎口，张了几次嘴都欲言又止，一脸忐忑。将军也不说话，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目不转睛地盯着烟鬼。
“先听好的还是坏的？”烟鬼收起玩笑，目光在将军和烟鬼身上打了个来回。
“坏的！”水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上了话。
“OK。先说坏的——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上了通缉名单，罪名我就不说了，足够把你们扔到关塔纳摩关上两百年了！”烟鬼夹着烟一一点了点水手、韩振和亚当斯。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水手还是眉头一紧。亚当斯手里的勺子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呆着脸看看周围的人，满眼茫然。视线落到韩振身上，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抽着烟，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波动，亚当斯一咬牙，端起面前的汤碗，呼噜喝了一大口。
“有消息称，那边已经有动作了，而且是大动作，你们三个小子小心！你们这票玩的太大了，CIA死了人，FBI挂了一窝，三角洲你们都能吃得下，那边绝对会让你们加倍吐出来的！而且，听说你们把政府军的直升机捅下来了两架？你知道波哥大的人怎么给我说了吗？非要生吞活剥了你们！”
沉闷默然的空气猛然激起一阵波澜，亚当斯身子一颤，手里的汤汁撒了出来。
烟鬼狠狠抽口烟，眼睛一瞪，“最主要的是那批货——水手，你这家伙根本没跟我说实话！那是几箱军火？五角大楼那边差点就派航空母舰过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胆大了啊！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唉，如今这世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混不了了……”说罢，连连叹息。
烟鬼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头，一块接一块地砸了下来，每一句话抛出，水手的脸色都是一变。
韩振一直没说话，默默听完，弹掉落在身上的烟灰，仰身靠在椅背上，扭头看了看亚当斯和水手，顿了一顿，“有什么招，我都接着。”
烟鬼和将军对视一眼，伸出大拇指，“好！有种！我和老家伙没看错你！”
“谢谢！”韩振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将军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希望你们看错了我！”
“你这小子！”烟鬼打个哈哈，指尖点了点韩振，话锋一转，“下面说好消息，一箩筐的好消息！”
“波哥大的大佬们决定赦免你们！哥伦比亚政府的黑名单上这次不会有你们的名字，至少短时间内在哥伦比亚，你们暂时不会有官方的敌人出现。小子，这事儿要谢你还得谢‘毒蜘蛛’罗伯斯，这家伙帮了你们大忙！”
说到这儿，烟鬼扑哧笑了，“罗伯斯刚到波哥大，在场几个大佬的脸色当时都变了。老爹上吊，老婆偷人，也不过就是那个表情。知道怎么回事吗？那几个大佬都是罗伯斯的老熟人，罗伯斯一见他们几个眼里就冒火，跟个疯狗似的，当着波哥大大老板的面就把他们咬了！几个家伙暗地里早就和罗伯斯穿了一条裤子，最少的也拿过罗伯斯这个数！”烟鬼伸出食指比了一下。
“罗伯斯爆的料也确实够份量，其中两个大佬和‘银三角’有牵连，在罗伯斯和‘银三角’两头吃回扣，而且一口就敢吃下三成——这下好了，大老板一句话没说，眼皮一抬，几个大佬就趴下了。被摘了将星的那个大佬是几个人里面做主的，也是大老板最大的死敌，这回兵不血刃，指头都不用动就把他收拾了，所以大老板当场就把CIA送来的通缉名单扔进了垃圾桶。要不是担心没办法给军方的人交代，只怕还有你们的勋章呢！”
烟鬼连说带比划，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幻地惟妙惟肖，把那狗咬狗满嘴毛的场面描述地生动无比，在座的人一听都笑了，一直绷着脸的将军也是一个莞尔。餐桌周围快要凝固起来的空气稍稍松动了些许。
“别高兴地太早！”水手的神经刚松弛下来，烟鬼当头一盆冷水浇地他一身子一僵，“赦免你们，也是波哥大大老板没有办法的事儿。他现在必须适当和白宫划清界限，要不他自己的位置也保不住！而且，这会儿波哥大热闹着呢，根本腾不出手来顾你们，这样一来，既给了CIA和白宫脸色看，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又做了个顺水人情。
博特和罗伯斯的电视专访一播出，大半个哥伦比亚都炸开了锅。到处都是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是人是鬼。光波哥大一天就发生了三起明刀明枪的冲突，一起爆炸，暗杀车祸之类的就不说了，没办法统计，少说也死了有十几个人——大清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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