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杀几个仇人?”我反问道。
悬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黎明的天空吸进肺里。他闭上眼睛,仰面朝向头顶巨大蓬松的棕榈树冠。松弛的眉宇间渐渐鼓起一条蚯蚓状的血管,并且在不断地耸动,就像仇恨正灌输进他的大脑。“杀光!”他突然吐掉憋闷的气息,吐出两个沉重的字。
“嗯!”我应声点了一下头,同意他的要求。其实,我不必问,猜也该猜到,悬鸦会宰了谁。他虽然说得是杀光海魔号上的海盗,但主要针对的还是杰森约迪,尤其动手宰割他的那四个家伙。
我在海魔号上也有过被捆绑和囚禁在铁笼子里的经历,当时给我接血的那只木盆,没准儿就干涸着悬鸦的脸皮。然而,要擒住这几个元凶,谈何容易?到时海魔号上那些喽啰,定会像惹恼的马蜂一样扑向我们。但悬鸦的这句话说得很干脆,真到了那个时候,想不杀光他们都难。
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的脸上已褪去了初时的羞赧,开始热烈地照耀万物。我和悬鸦坐了起来,各自活动了一下筋骨,放松身心。
“给。”悬鸦把昨夜打斗时落在草丛里的狙击步枪拾起向我扔了过来。我一把接住,那油亮的枪杆儿,被我抓在沧桑如铁的手里,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我激动地抚摸着狙击步枪,两把手枪又间隔有序地飞过来,我急速伸出右手,啪啪接住。
崭新的FN57手枪摊在我掌心,每一支都弹夹饱满,若当初登陆上留尼汪海岸就拥有它们,那几只将我和杜莫围困在大树上渡过一个风雨之夜的鬣狗,早成了烤肉架上的食物。
“你那位黑人陪护,并非深更半夜愚蠢地闯入废旧工厂,他是想和海魔号上的情报人接头。但我宰了真正的接头人,把他引诱进去的。”说完,悬鸦注视着我的双眼,仿佛怕我怜惜杜莫,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卡蒙娅也是你杀的?”我紧接着问。
“谁?”悬鸦眉头一锁,反问道。
“留尼汪岛种植园的一个茶园女工。”我尽量让语气缓和一些,不想为那些无法挽回的不幸,破坏彼此之间好不容易形成的凝聚力。
“我不认识什么女工。我宰的是一个男人,废旧工厂里的一个厂丁;我留意此人很久了,他是海魔号安插在毛里求斯的眼睛。”
悬鸦意识到我很关注那个茶园女工,他也珍惜我俩刚建立起来的合作契机,所以多讲了几句,避免引起芥蒂。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没有滥杀无辜。”说着,我把那两把非常棒的手枪塞进屁股两侧的裤兜里。这时,我无法不替杜莫难过,很显然,卡蒙娅是被杰森约迪灭口了,或许杜莫还不了解真相,仍把仇恨指向了此次任务的目标。可见傀儡海盗王的手法有多么卑鄙,或者说,有多么高明。
屁股后面挂上两把短枪,立即变得沉甸甸的。我喜欢这种分量,这对我来说有一种非常踏实的安全感。而且,这两把手枪非同一般,在技术上非常先进,就算在沧鬼那艘大船的军火库里也难以找到。随身带上这两把枪,接下来的任务会相对顺手一些。
咔嚓一声,我拉动了一下狙击步枪的枪栓,掉转身子冲河岸瞭望,一瞬间,整个世界又出现在镜孔里,上帝把生杀大权重新交予了我。
“别射他们,那些走狗虽然该死,但目前还能替你我充当一下炮灰,一旦你我遇到猛烈追杀,尚可赶回废旧工厂暂避,这一点很重要。”
我没打算射杀潜伏在河岸的那些厂丁,虽然他们现在对我而言,就像射击摆在眼前的空啤酒瓶。
“工厂之内除了我,还有谁见过你?”悬鸦一边翻找着他那只绿色帆布包,一边从几乎埋进布袋的脑袋里发出声音。
“一个*。”我思索了一下,最终说了出来。
“用来比赛摩擦前列腺的那个货色?那些厂丁活不了多久,让他们快活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连带害死了好人,我也于心不安。”
悬鸦又丢过来一包牛肉,两根塑封香肠,我放下调试好狙击瞄准镜的步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又接过他主动递来的水壶,猛喝了几口水。但我相信,那个蹲在池子边上洗屁股的女人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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