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隔壁病床一声不吭神情木然的陪护大妈也突然变得燥狂起来。
问话就这样中断了,我们从病房出来,医生和警方普遍认为是纪燕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以至于神志不清,唯有我相信纪燕说的是真的。
那个男人终于出现了!!我在405病房看到的那个水印似乎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纪燕的说法。
但他为什么会从墙中出来?另一个证人就是陪护大妈,她可能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但现在她比纪燕更难开口,纪燕起码可以说话,可这个大妈像变成了痴呆,不再说一句话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寻找方安琳,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存在,就说明她现在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我的眼前闪动着那个男人追杀方安琳的情景,不禁毛骨悚然。也许,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这样的雨夜,方安琳会跑向何处?
我们开始分头寻找方安琳。
我和另外两位老师负责寻找灵岩山麓,几乎是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但方安琳就像凭空消失了,那个神秘男人更不见踪影。
各路的消息不断汇总过来:寻找均无结果。
经过一夜努力,全身早已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望着地平线慢慢透出的鱼肚白,一夜的辛苦和希望眼看化为泡影。我无奈地蹲坐在一块突兀的山岩上,点燃一根烟发呆。
新的一天已经来到,方安琳,你在哪里?
“老师!”我听到背后有人在叫我。
方安琳!我兴奋地回过头,一股阴寒的怪风凭空刮起,迷住了我的眼睛,风过后,眼前却空无一物。
“刚才你们有没有听到方安琳的叫声?”我问另外两个老师。
他们摇了摇头,并劝我好好休息一下,说是太累的缘故,以至产生了幻听。
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入睡时,仿佛听到窗外有女孩的哭声,当时以为也是幻觉,现在回想起来,难道是真的,是方安琳的哭声?
她回学校了?但我们在校园里搜寻了好几遍,毫无踪影,她又会在哪儿?
“我有感觉,方安琳一定在学校里!”我在岩石上拧掉烟头,站起来说。
天色渐渐发亮,但凌晨的校园仍是暗乎乎的,由于昨晚下过大雨,整个灵岩中学都笼罩着一层湿气,在微弱的晨光中有些发蓝。
我们对校园的每个角落再次搜寻一遍,但希望又落空了。
难道,方安琳真的没在学校?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方安琳就在不远的某处,等着我们去救她。
像有人在冥冥中指引我,我独自朝校园靠山的那片诡异的树林走去。
很少有人进入树林的深处,由于少有人为的破坏,林子的草木很茂密。越往里,树木间的杂草就越多,需要用手分开荆棘和藤蔓,才能往前走。
到处是雾气,树木沉浸在雾中,像一个个默立的人影,我觉得那些树似乎有灵魂,长着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你。
在这个树林里,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这让我想起了怪梦里那个树林,也给人以相似的感觉,恐惧之心油然而生。
万一,从里面走出的是那个男人……
树林的尽头,就是那座流传闹鬼的败墙,虽然这个传说流行了几十年,但绝少有人亲眼见过,有些大胆的学生曾尝试接近,但往往没到半路就吓得跑了回来。
尽管我不相信真会闹鬼,但这儿的气氛还是令人害怕。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往里走。不一会儿,在密密的树木间隐隐约约看到了那座神秘的败墙,它在雾气中忽隐忽现,不可捉摸。再往近,才看清它的真相,这败墙起码有一半已倾塌了,另一半也仿佛芨芨可危,破碎的砖头上面长满了绿苔和野藤,有许多蚂蝗、蜈蚣和地虫在上面蠕动,到处是闪亮的沾液痕迹,说不出的恶心,
我走到了败墙的跟前。
很失望,方安琳并不在。
这老墙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腐臭味,令人作呕。既然方安琳没在这里,我便不想再在这儿呆一分钟,转过身就走。
“救救我!老师。”
就在此时,我听到方安琳在背后叫我。
猛一回头,赫然看到方安琳站在败墙前,脸色惨白,但可怕的是,她竟是悬在半空中的,像个飘荡的鬼魂。
“方安琳!”我激动地喊。
但没等我跨出几步,她的身体就变得透明,最后与雾气溶合在一起,消失了。
眼前的仍是滑溜溜的败墙。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我思虑过度,花了眼?
正困惑间,败墙突然发出一阵怪声,接着哗啦一声,整堵墙在我面前颓然倾倒。
墙垣的背后,露出一只沾满了污泥的人脚,。
我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慢慢走过去。
一个人形展现在我面前。
“方安琳?!”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方安琳,虽然这个人俯卧在地上,被泥泞和雨水弄得一塌糊涂,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方安琳。
可是方安琳对我的喊声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死了一样。
“方安琳!方安琳!”
这是我最怕见到的结果,我慌乱地扶起她,叫她的名字。
她的牙关紧闭,脸色发青,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我抱起她,向树林外冲去。
十二 治疗
“医生,方安琳没事吧?”
“总算度过危险期了,但还需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走出抢救室,取下口罩说。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为方安琳感到高兴。找到方安琳后,镇卫生院派出救护车及时把她送到了灵江市市立医院。
“不过这女孩失血很多,需要输血。”
“输血?她受到伤害了吗?”
“不,除了一些擦伤,她并没有严重的外伤,更多的似乎来自心理的压力。”
“那么,她……”
“哦,是她来初潮了,而且量多得惊人,这女孩本来就有贫血。”
“月经初潮?”这个可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医生点点头,问我:“你是他家属?”
“不,我是她的班主任,她只有一个瞎眼奶奶。”
“这女孩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你们要注意。”
医生交待了一些事项,走过后,护士把方安琳从抢救室推到了病房。
方安琳仍在昏睡中,但看到她确实没受到伤害,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走出市立医院的大门,我昏昏欲睡,一夜的疲劳似乎在一瞬间释放出来,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我向一起过来的学校领导请了假,准备去市立医院邻旁——陆铜的行为科学研究所小憩一会。
没想到我一进陆铜的办公室,他就迎上来兴奋地跟我说:“李异,你来得正好,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什么东西能让陆大教授如此激动?”我打了个呵欠说。
“是关于方安琳的。”
“方安琳?”我的睡意去了一半。
“是的,我通过计算机分析了方安琳与那张脸谱的五官,发现两者竟然隐含着很大的相似度。”
“不,不可能吧?”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两张天差地远的人脸联系在一起。
“你来看吧!”他拉着我在电脑前坐下,运行脸谱分析软件。
很快,方安琳的头像被调到了屏幕上,这是她学生档案里的标准照,陆铜离开灵岩中学时向学校调借的。
照片上,方安琳一脸的忧郁,没有一丝笑容。
随着陆铜在键盘上哔哔啪啪操作,方安琳的脸谱被勾画成绿色的三维线条,并有数据不断在屏幕的右边报出。
我不懂这些高科技,只是看着方安琳的脸正迅速被这些线条和色块替换,最后,她的脸完全隐在了下面。
陆铜又调用了那个男人的脸谱,经同样一番处理后,两张由线条和色块构成的脸谱一左一右并排显示在屏幕上。
“OK!”陆铜一敲回车键,两张图案向中间移过来,重叠在一起,电脑上的数据不断变换。
我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铜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说:“你看,这两张脸谱的遗传形态相似度达到了,也就是说,从遗传学的角度,这两个人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呢?方安琳是个清秀的小姑娘,那个男人的形象那么凶恶残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弄错了!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不可思议地摇头。
“数据能说明一切,这个软件是为专门分析脸谱的遗传相似度而开发的,它对性别、年龄和后天形成的一些气质都进行了有效的筛选。由于存在这些因素的关系,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脸初看可能完全不同,但遗传基因却把两个人共同的特征刻画在了面部形态的深层,经过分析,可以把这些肉眼难以发现的相似性发掘出来。”
“就像DNA鉴定一样?”
“不一样,如果是DNA鉴定,就可以正式确定这个男人与方安琳的血缘关系了,可我们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又拿什么鉴定?这个只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可以给我们线索参考。”
“唔,这么说,方安琳与他有亲戚关系?”
“可以这样认为。”
“方安琳自幼父母双亡,我们都知道她只有一个瞎眼的奶奶,却从没听过她有其他亲戚。”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终于有调查的线索了。”陆铜推了推眼镜说。
我把昨晚方安琳的失踪事件告诉了陆铜。
陆铜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良久,陆铜说。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事件。”我的双手在膝上紧握在一起,“那个男人为什么会从墙里出来?还有,我在败墙前见到的方安琳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万物皆有缘起。从科学的态度讲,我并不排斥这些未解的现象,我是指,现在暂时难以解释的,不等于永远无法解释。”
“会是鬼魂吗?”我真的有些相信鬼魂之说了。
陆铜笑了起来:“鬼魂?这要看鬼魂的定义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鬼魂是指人死后脱离肉体独立存在的灵魂,可你刚才说,在败墙前见过方安琳的形象,可方安琳并没有死啊!显然这个假设不成立。”
“我觉得是这个幻象指引我救了方安琳,当时,我确实已经准备离开了。”
“那么,她会不会正是方安琳呢?你不要忘了她的小聪明。”
“不可能,当时我发现方安琳的时候,她已经在败墙后不省人事了,不可能再来玩花样捉弄我,而且,我觉得她也无这个必要。”
“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借助了方安琳的形象。”
我猛然想起那晚在教室里见到走廊上的方安琳,后来她予以了否认。如果陆铜的幻觉解释不成立,就是说,那晚我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个人,而她竟然不是方安琳,她会是谁?她会是谁?
按此推理,那晚在寝室墙上出现的影像,也可能不是方安琳,而是一直有个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冒充她?还有那辆公车上的女人到底与方安琳是什么关系?那个总是缠绕着我的怪梦又到底要向我提示什么?到底哪一个是真的方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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