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还有,王慧群她们的怪病真的是因为看了那个男人的完整肖像?
我的额上开始冒冷汗,这些问题让我非常不安。不经意间,我突然发现计算机屏幕上的人脸正在蠢蠢而动,仿佛要从这些线条间破网而出,而我竟然从不断扩大的线条缝隙间看到了一只眼珠,它闪着精光,活灵活现的,好像要对我说话,不知是方安琳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因为它们完全重叠了,分不清彼此。
“不!他要出来了!!”我恐惧地喊道。
“喂!你怎么了?”陆铜说,继续运动着鼠标,那些线条一条条消隐,一点点露出了方安琳的照片。
原来刚才是陆铜这小子在操作电脑,差点没把我吓死,我抒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哭笑不得。
“看来,要找到事情的真相,除了方安琳本人提供线索外,还得到她家里走一趟,也许可以发现什么。”陆铜说。
我早有去家访的计划,看来必须提前了。
“那个男人还会来的,你们要注意安全。”陆铜说,“方安琳的伤好后,把她带到研究所里,我们给她做心理治疗,说不定会帮到她。”
我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睡了一会,醒来时已近中午,陆铜约我吃了中饭,一起去市立医院看望方安琳。
路上,我跟陆铜又谈起四个女生的怪病和那个男人的肖像。
“你知不知道心理学当中有一个边缘学科,叫做超心理学。”陆铜说。
“超心理学?”
“它研究人类生活中发生的超常规而又不能用科学进行解释的一些精神现象,又叫做心灵学,我国则常称为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但现实上,很多严肃的学者都称之为伪心理学,说白了,就是说它是一种伪科学。”
“你的观点呢?”
“我没有接触过,按超心理学的说法,人的力量在一定的条件下会超常发挥,这种力量集中在思维力,也就是他们所称的念力上,就会产生超感官知觉或心灵致动等不可思议的现象,我对这种看法持怀疑态度。但我相信,在精神的强烈动力下,可能会出现一些生理上的奇迹,比如一个母亲见到自己的儿子压在汽车下,情急之中可能会把几吨重的汽车抬起来,这在平时是难以想象的。”
“那么你对脸谱事件怎么看?”
陆铜思索了一会,说:“现在还很难下结论,不过用超心理学的假设理论解释,就会容易地多。”
“那么你就假设一下吧,也许有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感觉,四个女生的反应跟早孕有关,也许这是我的超感官知觉吧!”陆铜笑着说。
“可能你说的有点对,我在调查中,似乎证实了这种说法,这种现象好像只发生在看过完整肖像的女生身上,可为什么这幅画有这种邪恶的力量?”
“因为它承载了某种信息,根据你说的,那幅画在没有添上脸廓之前,是没有效力的,只有完整后,才对女生产生了作用。我们应该想一想,这幅画是谁画的?”
“方安琳!”我脱口而出。
“对,也就是说,这个形象是从方安琳脑中的影像复制下来的,在她画这个男人的五官之时,已经把信息,或者说我们不知道的某种能量用念力注入了画中,但由于没画脸廓,这种能量并没有被激发出来,直到你替她完成,形成完整的脸谱,注入画中的能量才被释放出来。”
“可这跟四个女生有什么关系?”
“关键就在这儿,就在这四个女生身上,无意中透露了玄机。”
“哦?”
“我仔细分析过她们的症状,发现她们的症状很像一个对早孕反应半知半解的少女的认知。”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摇了摇头。
“我是说,她们的反应,不是真的早孕反应,而是受到了某个人的控制,而这个人,本身对早孕反应的症状一知半解,所以就会出现一些常识上的错误,比如强烈的腹痛,就像一个无知少女对怀孕反应的猜想。”
“受到控制?是谁在控制她们?”
“方安琳。”
我停下脚步,看着陆铜。
“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没说错,这个人是方安琳,但并不是说她有意为之,而是她潜意识里一直存在的焦虑所致,这个焦虑就是担心自己怀孕。”
“担心怀孕?”
“不错,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男人肯定对她进行过性侵犯。她在画肖像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这种焦虑和恐怖一起注入了笔下,所以,当其他女生看到这幅画时,就会被方安琳强烈的焦虑念力所感染,从而反应出她一直所担心的怀孕症状。”
“可你说过,这个男人很可能是她的亲戚。”
“这个就难说了,因为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还有,你说方安琳来月经初潮了,也就是说,性的本能已在她体内萌动,这个时候,女孩子面对自己身体最大的变化,无所适从,会带来巨大的焦虑和恐惧。”
“怪不得方安琳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
“但李异,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孩。”
“然道方安琳真有特异功能?”
“就算有,也是她自身难以控制的。”陆铜说,微微一笑,“这似乎打破了我的科学观。”
探视病人的时间已到,我们随着一大群病人家属一起拥向电梯,
电梯里一下子挤入近十人,很闷,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焦躁不安。
方安琳的病房在八楼,我们进到她房间的时候,她正挂完吊针,一个护士在她旁边整理医疗器具。
“李老师?”她看到我,想坐起来,我示意她躺着。
“安琳,好些了吧?”我们在她旁边的空病床上坐下。
方安琳点了点头,说:“有点头痛。”
“有老师在,你不用怕的。”
“老师,刚才有个警察来调查我,可我想不起来我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
“你想不起来?”
“是的,我只记得有很恐怖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我听别人说,是你救我回来的,真谢谢你。”方安琳淡淡地一笑。
“只要你没事就好,你知道吗?昨晚老师们不知有多担心你。”
方安琳轻轻闭上眼睛,又轻轻睁开,我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泪。
“哦,对了,这位是市行为科学研究所的陆铜叔叔,以后他会给你做心理辅导。”我把陆铜介绍给她。
“你好,陆叔叔。”方安琳有礼貌地对他微笑。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忧郁起来。
“安琳,你是个勇敢的孩子。”陆铜鼓励她。
“陆叔叔,你相信有鬼吗?”方安琳突然问陆铜,上次她也是这样问我。
陆铜笑了笑说:“我不信鬼,我相信,所有的鬼魂都只是人心的扭曲反映,鬼的一切变化都只是你心灵深处的变化而已,是虚幻的,所以,只要你勇敢地面对自身,克服心中的恐惧,鬼也将不复存在。”
“你们看不到的,所以也不会理解,我知道我的归宿。”方安琳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七岁那年,一天午睡时,我看到爸爸妈妈的鬼魂从他们身上爬起来,走出房间,结果两天后,他们就死了。”
我看了看陆铜,他正抿着嘴听方安琳说话。
“小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担心你的爸爸妈妈会出事?这是每个小孩子都曾有的心理,怕被抛弃和害怕亲人死亡的心理,当这种担心形成强烈的焦虑时,就可能会以幻视的形式表现出来。”陆铜缓声对方安琳说,“因为你是在爸爸妈妈死去前几天看到了所谓的鬼魂,但这时你的爸妈并没有死去,那么,你看到的就不是他们真正的魂灵,你爸妈的意外去世只是一个巧合。安琳,你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因此容易使这种情绪误导。”
这跟我在败墙外见到方安琳幻象的情景很类似,陆铜又以简单的幻觉理论来解释,我想只是为了安慰方安琳罢了。
“老师,我有一个秘密,一直不敢告诉你。”方安琳对我说。
“你说吧,我一定会帮你。”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作文课时,我在本子上画眼睛的事?”
“记得,上次在办公室,我还特地叫你来解释这事。”
“当时我只是任性,没有跟你说真话。事实上,我的脑海里一直出现这些影像,起先只是模模糊糊的眼睛,它们出现在我的梦里,墙壁的空白处,书本间,镜子里,甚至饭盒中,它们无处不在,缠着我,逼得我快发疯。后来,渐渐地,形象越来越鲜明,越来越具体,栩栩如生,很熟悉的脸,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所以只有疯狂地画下他,以使自己努力回忆起来。前几天,在梦里第一次出现了他的完整形象,他对着我说脏话,然后要杀我,我好害怕!我知道他不是幻象,他是存在的,老师,他为什么要害我?我从来不认识他的。”方安琳说着,掩面抽泣起来。
“你是在梦中见到了他的完整形象?”陆铜问。
“是的,我梦见他要杀我,我拼命地逃,可记不清到底在哪里,我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还好像一直在控制我,只要我想对别人说起这事,思维就会停止,接着头痛欲裂。可现在他好像突然走了,今天,是我最轻松的一天。”方安琳笑了,虽然眼角还挂着泪,但她笑得很开心,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灿烂的笑容。
这时,我腰间的手机响了,是从学校的公用电话打过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响起王慧群的声音。
“老师,安琳没事了吧?”
“哦,她很好,没什么大碍。”我朝方安琳笑了笑,示意同学们其实都很关心她。
“老师,我们……我们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王慧群说。
“什么事?”
“关于一个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我警觉起来,不想在方安琳面前讨论这个话题,便走出病房,来到了走廊上。
“你说吧!”我继续跟王慧群说。
“昨晚,我们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你们?”
“是,就是我跟李燕她们,四个人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我们好害怕!”
“是什么梦?”
“我们梦见了山里面的一座破房子,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
“房子的后面,有一个阴森森的树林,里面有一间看不大清楚的小屋,对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显然是王慧群惊谔得说不出话了。
“老……老师,你怎么会知道?然道你也……”
“不错,我也梦到了!那间屋子似乎有种邪气,叫人不敢跨出脚去。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
“有,她一看到我就跑了,我看不清她的脸,好像她的脸上有一层雾,为什么会这样?老师,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用怕,这只是个梦,我们要勇敢去面对,老师和你们在一起。我会尽快调查出原因的。”我说。
“有老师在,我们就不怎么怕了!”
我笑了一下,嘱咐王慧群她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立刻向学校报告。
挂断手机后,我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