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进的歌声- 第1节

一
网吧里，年轻的红男绿女们正在疯狂着他们的网络生活，游戏的游戏，聊天的聊天，*的*，灌水的灌水，抽香烟，喝饮料，吃泡面，骂他娘，千姿百态，各显其媚。室内的空气是闷了点，不过没人在乎，魔力无限的互联网络吸引着祖国的未来们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绰号叫“大麻”的街痞小头头左手夹着过虑嘴，右手握着鼠标熟练地沉迷在他的cs里面，只见他的嘴巴对着耳麦大呼小叫地指挥着“手下”，仿佛他就是游戏里面的那个匪首，“要你命3000和本拉登，你们俩去把楼上的那个警察干掉。”“萨达姆掩护我。”

　　就在玩得忘乎所以、手舞足蹈之时，大麻的耳朵里隐隐约约传来奇怪之声，他定了定神，感觉没有什么不对劲，又继续玩游戏，可刚过一会儿，大麻确实觉得不对劲了，把耳麦一脱，“东方红，太阳升，东方出了个毛泽东”的歌声赫然飘来，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大麻觉得胃在翻江倒海，这个年代还有人听这种歌？他环视四周，终于发现歌声出处，网吧里唯一一台没配耳麦只配了音响的电脑前正坐着我们的主人公向前进，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和一头干练的短寸发。

　　向前进一边听着“东方红”一边阅读着“*粟裕谁更强”，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知他又要倒霉了。

　　大麻对着耳麦大叫：“所有的人都不要打了，给我站起来！”

　　网吧里七八个小青年同时站起来，一起望着大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麻指着向前进吼道：“给我把放‘东方红太阳升’的那个杂种打死！”

　　群蛹而上，向前进突然被人拖下座位，就地遭海扁暴打，大麻一边狠踢一边大骂：“我叫你东方红太阳升，我叫你东方红太阳升……”

　　网吧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围观，个别人无动于衷，继续上自己的网：“活鸡儿该，老子都想打他一顿，瓜B一个。”

　　在网管的劝说下，大麻他们终于停手，但向前进镇定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的中山装呀——”另一个网管把刚喝下去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向前进摸着他的中山装心疼不已，却似乎对自己的伤痛毫不在乎，他一瘸一拐走出网吧大门时又突然飙出一句：“毛主席，你老人家千万别怪我呀——”

　　刚刚喷茶水的那个网管嘴里刚放进一个枣，听到向前进的话，枣一囫囵就吞了进去，卡住了喉咙，双手捂着喉咙，一翻白眼，轰然倒地，吓得别人不明所以、惊慌失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二
向前进，西昌学院的一名大一学生，脑袋少一根筋，却自视甚高，瞧不起同龄人。他是毛主席的忠实崇拜者，满脑的共产主义，满嘴的革命理想。向前进喜欢唱歌，唱革命老歌，偏巧长得又不怎么样，嗓子更烂得没谱，跑调走音是他的专长，“向前进的歌声能杀人”在校园里是出了名的，“别人唱歌是要钱，向前进唱歌是要命”人人皆知。

　　向前进喜欢老歌，红色经典、民族美声之类的喜欢得不得了，他觉得这些才是音乐，周什么伦；S什么E的都是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狗屁不是的东西，流行歌曲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玩意儿，是帝国主义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侵略、思想腐蚀和精神控制，万万要不得。流行歌曲里面那些什么情呀爱呀生呀死呀，听得向前进酸掉大牙、倒足胃口、浑身鸡皮。不过话说回来，别人听他向前进唱歌，哪个不也是酸掉大牙、倒足胃口、浑身鸡皮？

　　有一次搞送别晚会，向前进他们班欢送一个毕业班，向前进深情款款地献上了一首张学友的《祝福》，智障版的。向前进自己也感觉到没发挥好，不过他认为自己是用心在唱，用心唱歌是唱歌的最高境界，应该很感人的。向前进唱了四分多钟的《祝福》，听他唱歌的百来号人也足足憋了四分多钟的气，当向前进像歌星一样在唱完后说出“谢谢”二个字时，所有人都如获释重地松下气，脑海都空白一片。没听见到意想中的掌声响起，向前进直犯嘀咕：“难道大家都被我的歌声感动，一时间忘记了鼓掌？”傻愣半会儿，向前进于是乎决定：“接下来，我为大家再唱一首……”主持人听到此，猛然间清醒过来：“各位同学，感谢向前进同学为我们送上的《祝福》，掌声，掌声……”边说边把向前进按到台下，向前进不明白，还在说：“我还有一首歌没唱呢？”

　　这就是我们的向前进，很傻很天真，可爱又可笑。

三
俗话说“世事难料”，俗话又说“祸兮，福之所倚”，俗话还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向前进的破嗓门居然也有用武之地，一件事物到了极致就不会平凡。

　　西昌学院要在内部搞个歌唱比赛，不过不是比谁唱得好，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比谁唱得差，唱得越难听越好，越恶心越好，越搞笑越好。这个比赛本来也只是想在校园内玩玩，属于学校正常的文艺生活，可没想到出这个主意的人太有才了，活动引起了市电视台的注意，动静越搞越大，最后发展到了比赛由西昌学院和市电视台共同筹办播出，多家企业赞助，参赛选手面向社会海选。

　　这不是专为向前进量身打造的吗？向前进不得冠军谁得冠军？所有认识向前进的人都这么认为。

　　向前进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正在寝室里兴致勃勃地接受着一个同学对他的*拍照。向前进裸出上半身，摆出各式各样的POSS，尽情显示着他的肌肉。拍照的这个同学也作出一付很专业的样子，拿着傻瓜相机这边跪跪，那边爬爬。其实这一切都是几个同学对向前进的捉弄，相机里根本没有胶卷，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忽闪忽闪的闪光灯让向前进深信同学们是在为他拍照。在旁边看笑话的几个同学一直忍着笑，直到另一个同学闯了进来，告诉大家歪歌大赛的事情。

　　在同学们的怂恿下，向前进决定报名参赛。报名过后是练歌，不过向前进练歌越是想故意唱坏，效果反倒越不好，同学们建议，平时怎么唱比赛的时候就怎么唱，唱得越一本正经越好。

　　ktv包房里，偌大的一个包间只有向前进一个人，他在练歌，他正激情澎湃地高唱着《阿佤人民唱新歌》《共产党来了苦变甜》《红星照我去战斗》等歌曲。他倒是唱尽兴了，不过他的嗓门真的太过独特，太有“穿透力”，歌城这么嘈杂的地方，向前进的声音就像无坚不摧的利箭穿透层层阻碍直达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服务员首先受不了，推进门来“礼貌”说道：“这位先生，麻烦你能不能换些歌来唱？”向前进愣了一下后也礼貌回答：“好的，好的，下一首歌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服务员险些晕倒，暗叫：哇靠！正想再开口说什么时，又闯进来几个人，是那天在网吧里揍向前进的那帮街痞，他们正在隔壁和女孩子们打情骂俏、杯光交错，向前进慷慨激扬的革命歌声扫尽了他们的兴致，大麻带着兄弟们杀气腾腾过来，一看，简直要崩溃，认出了向前进，手指哆嗦地指着向前进咬牙切齿：“打死，打死他——”

　　向前进没被打死，在歌城里不好练歌，他来到学院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准备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放开了练。眼见四下无人，向前进扯开嗓门就飙：“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实在难留……”孰不知山坡脚下有一个小山洞，里面住着一个乞丐，刚吃过他的午餐，正躺在他的床上，捂着胀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剔着牙，不想突然传来向前进的歌声，乞丐大惊，然后脸色大变，一下子跳下床，跑到洞外呕吐，拼命呕吐，向前进不停地唱，乞丐不停地吐……

　　向前进又来到一个寂静的废弃工厂，他站在废楼天台上，用棉花塞住耳朵，用黑布蒙住眼睛，无所顾忌地唱起来，他想，这个地方总该没人了吧，就算有人，我塞住耳朵蒙住眼睛，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无所谓，顾不上这么多了。向前进唱得很酣畅，浑然不知眼皮底下正在发生一件惊心动魄的人质案件。一个凶悍的持枪匪徒劫持一个女孩作为人质，逃到废楼顶层即向前进脚下，警察也紧跟着赶来重重包围了废楼。匪徒利用人质和废楼角落巧妙地躲避了警察狙击手的视线，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主，警察们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警笛声，呐喊声，乱成一团，向前进听不到，警灯闪，人影窜，向前进看不见，他在他的歌声里陶醉得一塌糊涂、不亦乐乎。匪徒刚进废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向前进的歌声，差点绊个踉跄，只是因为情况紧急、性命忧关，才顾不上呕吐，到了这个时候，警匪双方紧张对峙、僵持不下，向前进的歌声这下可以万万全全地刺入匪徒和人质的耳膜，“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一边是警察的攻心，一边是向前进的摧胃，本来就满头大汗、心脏乱跳的匪徒渐渐扛顶不住。人质先吐了，匪徒紧跟着也吐了，人质趁匪徒无暇顾及，发了疯逃跑，一边尖叫一边抓狂……在警局里，戴了手拷的匪徒像见了鬼似的躲避着向前进的目光，浑身发抖，胃还在翻腾。警察拍着向前进的肩膀开玩笑：“下次再抓坏人，我们就请你来唱歌吧，向前进同学……”　。。

四
向前进走在校门外的公路人行道上，想着歪歌大赛的事情。突然，从旁边冒出两个金发碧眼的年青老外，其实应该叫小外，叽叽呱呱地对着他比划。向前进心想他们多半是问路的，但向前进的英语水平是很糟糕的，因为他有一颗赤诚的中国心，不屑去学帝国主义的语言。两小外焦急万分地在那里鸟叫，向前进一头雾水地在这里傻站，“你们会说汉语吗？”向前进问。见向前进开口，两小外终于安静下来，不过都没听清楚向前进说了什么，便相互间瞧了瞧，看对方听懂没有。“are　you　speak　chiese？”向前进用他蹩脚的英语一字一字地嘣。“sorry，we　can't　speak　chiese……”原来向前进会说英语，高兴得两小外噼哩叭啦回他一大串，说得向前进直翻白眼。没办法，向前进只好两手一摊，表示不管了，你们爱谁谁，该干嘛去干嘛。两小外失望得直摇头，准备离开。向前进见两小外连一句谢谢之类的话也没有表示，顿时气得暴叫：“不会说汉语，你们来中国吃屎呀？！”另一个校友很快闪到两小外跟前，热情洋溢地用流畅的英语打招呼。向前进见状，对着校友啐了口痰，鄙视道：“洋奴分子！”

　　向前进饿了，找了家饭馆准备储蓄革命的本钱。刚坐下点了份蛋炒饭，就进来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低领开胸白T恤、高腰超短牛仔裤的年青女人，找了个座位，甩了甩她美丽的飘飘长发，正对向前进。她以为她很美丽，向前进却对她不感冒，还鄙视道：“堕落分子！”天气有点热，不过也没热到穿成这个样子，现在的女人呀，看她的年龄，应该还是个学生。向前进的话不算小声，当然被女人听见了，但是她似乎没有生气，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向前进，卖弄风姿，时不时还*一下眉毛。向前进转过脸去，不是因为动了凡心，而是实在看不下去，他对女人没兴趣，他只对革命有热情，“革命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