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大哥同着仇人坐在一起,就在自己的寨堂之上,反客为主,自己反要拜见他,这叫他威风扫地,传出去让江湖人耻笑,他身上的痛尚且能够忍受,这心里的憋屈真叫人活受罪,他上得堂来,忍不住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李忠却漫不经心地说:“兄弟你认识这个和尚么?”周通满腹委屈地说:“我若认得他时,须不吃他打了。”李忠笑道:“这和尚便是我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周通也算明事理,马上改了一副面孔,扑翻身便剪佛,他能这样见机行事,迅速放弃前嫌,化敌为友,也确实不容易,武功虽然不高,人却机灵,梁山上有他的一席之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在鲁智深的劝说下,周通答应放弃逼婚的行为,不再为难刘太公父女,这场抢婚的闹剧经过一波三折后就此和平解决了。鲁智深凭着他的智勇和运气又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刘太公返回了周通留下的金子和缎匹,如释重负地回去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七
那李忠椎牛宰马,安排了筵席,好生招待了鲁智深数日,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几天后就不免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来,鲁智深是聪明人,看出李忠周通也不是个慷慨的人,作事吝啬,只要下山,两个人又假意挽留,鲁智深执意要走,只推托说:“俺如今出了家如何肯落草?”李忠周通也知道鲁智深手头拮据,没有多少盘缠,要不然以他的脾性早就走了,不会再打扰他们的,因而说道:“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时,我等明日下山,所有收获,尽送与哥哥作路费。”
次日,山寨里一面杀猪宰羊,准备为鲁智深饯行,正准备开席,金银酒器都摆设好了,忽闻小喽罗来报,山下有两辆车,十数人经过,李忠二人听说认为是劫财的好机会,点了众多小喽罗,只留一两个伏侍鲁智深饮酒,两个好汉临走前匆忙与鲁智深说:“哥哥自请喝几杯,我们下山去取些财来与哥哥送行。”吩咐已罢,引领众人匆忙下山。
看着这桌上摆设的金银酒器,鲁智深不由得怨恨李忠周通二人太小器了,明明有着现存的金银却不送给自己做路费,却说什么要去打劫别人的再来送给自己,莫非是搪塞我的话,有现存的粮食不接济别人却说等这季的粮食熟了再给你,鲁智深可等不急到那天,再说等到他们抢些财物来援助自己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就他们那种三流的手段,三脚猫功夫能否抢到东西还很难说,我可不愿再呆在这你看他们的眼色,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舍远求近,就拿了这桌子上的银子,事不迟疑,当机立断,出其不意地把那两个小喽罗一人一拳,打翻在地,再把他们用绳索绑在一起,塞上嘴,便取出包裹打开,丢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把那金银酒器踩扁了装到包裹里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干脆利落,一眨眼功夫就做完了,接着迅速带着武器背上包袱逃离现场,到达后山,却见地势险要,无路可走,眼前是陡峭的山波,一时急得不行,怕他们回来撞见面子上不好看,毕竟有些心虚,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虽说不十分慷慨,但也不曾亏待自己,自己一时气愤做出这样的事万一被他们撞见还不知如何应付,没奈何,为了摆脱面前的窘境,鲁智深豁出去了,鼓足勇气,把那包裹和禅杖戒刀等丢下山去,自己搂抱着头面往下一滚,骨碌碌地滚到山脚下,再拾起器械和包裹放开手脚一溜烟地跑了。
鲁智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也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来,这是否有损他好汉的名头呢?他的英雄之名是否应该受到质疑?鲁智深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地道,但是不要忘记了李忠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的钱财来得是否正当,既然他们是抢劫得来的钱财,就无所谓正义之财,既然如此,鲁智深要从中分一杯羹又有何不可?再说鲁智深做这事也是受到李忠他们的怂恿,他们如果不说送些银子与他做路费,就不会引起他的奢望,既然许诺了又迟迟不兑现,让人空抱悬望之心,也是不应该,所以说鲁智深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再说劫富济贫是梁山的政策,富人的钱可以抢,强盗的钱就抢不得?
鲁智深逃离了桃花山,一路狂奔,从早晨直走到午后,一口气走了五六十里路,身体疲惫不堪,腹内饥肠辘辘,早晨走的时候匆忙,没曾吃下一些东西,这时候只寻思如何弄得一些食物填饱肚子,不由得东张西望,四顾茫然,渺无人烟,心里正失望,突然听见远远的有铃铎之声,鲁智深不觉喜出望外,犹如黑暗中见到了光明,犹如沙漠中见到了绿洲,那种喜悦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马上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他这一去不打紧,遇上了他平生最危险的敌人,遇上了他人生最惨重的失败,差点因此搭上了一条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
鲁智深寻着铃铎声走过数个山坡,顺着一条山路走了约半里路,见到一所破败的寺院,微风吹动着铃铎,传来一阵阵风铃声,说不出的荒凉和寂寥,那个字迹斑驳的牌匾,红漆已经凋落,仔细辨认依希可见上面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瓦罐寺’,离他不远处转过一座石桥,有一座古寺,已经年代久远,进入大门,里面颓败不堪,钟楼倒塌,殿宇崩坍,野草蔓生,苔藓匝地,鸟鹊垒巢,蚂蚁做窝,怎见得,有诗为证:
野草连绵绕殿生,苔痕绿藓结窗棂,西风瑟瑟禅堂静,乌鹊啾啾古刹宁。
蝼蚁欢呼尘粉落,苍蝇鼓噪蟋蚊呤,斑斑污渍观音脸,褴褛衣衫佛祖身。
面对这满目的苍凉,鲁智深不禁大失所望,暗自*了一回,继续朝禅堂后面走去,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都没有了,四周墙壁斑驳陆离,智深叹道这个原本规模忒大的寺庙如何败落到如此地步,进入方丈前看,只见满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铁锈斑斑的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嚷嚷:‘过往僧人来投斋’声音在寂寥空旷的破败的庙宇里回荡,震落柱子上的粉尘,面对着阴森恐怖的古刹,鲁智深虽然胆大异常,但也有些许冷意,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忍不住又如前叫了几声,回应他的仍然是无边的死寂,回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有了,灶也塌损了,鲁智深把包裹解下来,放在监斋使者面前,提着禅杖到处寻找,寻到厨房后面一间小屋,见几个和尚坐在地上,一个个面黄肌瘦。鲁知深不禁愤然道:“你们这些和尚好没道理,由洒家叫唤,没一个应。”那和尚却神神秘秘地向他打着手势轻声道:“不要高声。”鲁智深好生奇怪,有什么值得这样神神道道的,本来这个破庙就有一种阴森肃杀的气氛,再加上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使这古寺的气氛更加充满神秘和恐怖的气氛,仿佛其中蕴含着无数的秘密,鲁智深迷惑地说:“俺是过往僧人,讨顿饭店吃有甚利害。”鲁智深以为他这样一说,和尚定会布施点什么给他吃,不说是同门中人,都是光头和尚,须得和光同尘,就是一个过客也会施舍一二,因为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和尚却说出了足以让他惊讶的话来,他一天没进食,就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而这几个人却比他的遭遇更加的凄惨可怜,三天没吃饭,看来是讨饭的遇到了叫花子,同病相怜,鲁智深心下慨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哪有三天不吃东西,还坐在这里等死,既使庙里没东西吃也可以出外化斋,再看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似有些言不由衷,因而道:“胡说这偌大的地方,不信没有一点粮食。”听到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老和尚没奈何只好与他细细说明,原来这里以前光景也还好,只因来了两个恶人,一个和尚一个道人强占寺院,无恶不做,毁坏寺庙并把原本的众僧都赶跑了,任他怎样说鲁智深就是不信,质疑他如何两个恶棍有如此能耐,又不是三头六臂,这偌大的寺院众多的和尚难道不能对服这两个人,况且还有地方官员管辖,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坐视不管,任其为所欲为,横行不法,那和尚说你有所不知,这两个武功好生了得,一个叫生铁佛崔道成,一个叫飞天夜叉丘小乙,就是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两人哪是什么出家人,简直和绿林强盗一般,顶着出家人的名声为非作歹。鲁智深正在听他们说的时候却突然嗅到了一阵香味,更加引得他饥肠辘辘,他天赋异秉,不仅有强健的体魄,威猛的身形,骄捷的身手,还有灵敏的嗅觉,狮子似的威猛,猴子似的灵活,猎犬似的嗅觉,可怜那几个和尚自以为食物藏得天衣无缝,慌言编得滴水不漏,但还是逃不过鲁智深的火眼金睛,况且人在饥饿时所有的嗅觉器官和味觉器官都处于待机状态,这些器官的潜能都能得到充分发挥,鲁智深本是一个嘴馋的人,与猪八戒有得一比,他的嗅觉象他的四肢一样的发达,就是在酒足饭饱时嗅觉也相当灵敏,何况是在饥饿状态,鲁智深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象一只饥饿的狼嗅到了血腥,瞪着锐利的眼睛四处找寻香味的来源,终于在后面发现了一个土灶,草盖上透出浓浓的雾气,智深毫不迟疑地揭开锅盖一看,原来里面正煮着一锅粥,那浓浓的粥香味诱惑着他垂涎欲滴,常言道饥不择食,此时的一碗粥比饱胀时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都富有诱惑力,史书上记载的由饥饿引发的悲剧场面令人不寒而粟,不要说树皮草根,什么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可想那种滋味比死都难受,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会返回动物的本性,什么道德伦理,什么礼仪伦常,什么忠孝节义,仁义理智信,温良恭俭让,都统统的见鬼,仓禀实而知礼节,只有能填饱肚子,才能去追求所谓的精神境界,肉体不存,精神焉在?皮之不存,毛将焉在?精神会随形体一起消失,换句话说肉体是精神的载体,肉体没有了精神也就失去了依托,所谓的精神永垂,都不过是美好的愿望,是一种象征意义,所以不管哪一朝代的统治者都不敢忽略百姓的衣食问题,吃是人类的也是动物的最低要求,谁也无法回避,不管多么崇高的人都是要吃的,食人间烟火的,民以食为天,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淳朴最善良的最安份的,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只要有维持生命的基本物质,就不会选择造反,老百姓不管谁当政,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去就知足了,因此武则天当皇帝时候老百姓也没有因为是她是女人就起来造反,造反的都是李姓王朝的孝子贤孙和官僚地主,他们中绝大多数是为自身的利益才选择造反的。水浒传故事产生在朝廷昏暗,政治*,奸臣当道,贪污盛行,内政不举,外寇入侵,战争频仍,灾祸连连,民不聊生的阶级矛盾相当尖锐达到不可调和的背景下。
鲁智深揭开了锅,不禁勃然大怒,道:“你们这些和尚好没道理,骗我说三日没吃饭,这里却煮着一锅粥,出家人为何说谎?”那些和尚正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弄到一点粥来,几个人围在这里垂涎欲滴地睁大眼睛守着这一锅食,眼看着要被不知哪来的野和尚抢去了,这心里的哀伤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们奈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