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是那么敏锐而一针见血。在电话的最后,师母依然让我再去看看孔落,她说这件事情的开头也许就在他身上,我再次问她什么事,怎么开头。师母没有明言,她只是说,你的老师说话时孔落竟然不在他的身边,这不奇怪吗?奇怪,这当然奇怪,我想,老师的只言片语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听不着,但孔落不应该,他应该是永远守在老师身边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水鱼双侠”出现在欢闹的Latinos俱乐部里。
旧梦如花 第三部分(11)
吴庆水左手支腮,我右手支腮,两个人死死地盯着孔落。实际上,庆水早已看呆了,他的头一点一点地随着音乐中的鼓点颤动,嘴巴张得大大的,真像一条异常干涸的鱼。他的反应和我之前的反应如出一辙,这我已经料到,因为他和我一样谁也不会没想到在人群中疯狂舞蹈的竟然是孔落。
“我们没有看错吧。”看到了半天庆水感叹了一声。
“当然没有。”我说。
“所以这事儿怪了。”庆水说着换成右手支腮。
“所以这事儿又一次证明师母的担心确实不是空穴来风。”我说着换成左手支腮。
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眼睛强。经过“水鱼双侠”的几次通力合作,我们终于看出了端倪。从大群放浪形骸的女舞伴中我们锁定了一个性感的小女孩。她奔儿头大大的,眼睛圆圆的深深陷在眼窝里,全身上下穿得极鲜艳极少,充满了一股妩媚中加着风骚的劲儿。这个小女孩叫做小万,她在欢乐的人群中频繁出现在孔落身边,孔落那依然有些僵硬的身躯,只有碰到她才如鱼得水一般舞动起来。
“就是她——”我肯定地说。
“是她,她出现的次数最多。要是我碰上这样的女孩我也搞啊——”庆水眨着小眼睛感叹着,嘴里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作为有经验的男人,我和庆水一致认为很有可能出事了,大师兄孔落也许已经“出轨”, 那个妖艳的小姑娘必定是主角,在生活中有时谁扮演什么角色,通过环境的错落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简直有点不言自明。
但是,这种“情感”显然是“非法”的。我们的师嫂一直带着孩子在国外的一所大学任教。孔落这属于典型的“婚外恋”,虽然这种恋情在现在的社会中极其正常,但孔落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我们师兄弟四个人中,其他三个人都可以干,就他不能,他可是老师正牌的继承人,中规中矩是所有人对他的要求。
不得已,我们把这件事向师母汇报。师母听完之后,只停顿了五秒,就轻声地命令道:那么,拆散他们。
听了这话,我不禁皱起眉,心想这庆水可是捣乱高手,要是他都不行,看来这两人真是问题严重。
没事,三爷。庆水看我皱眉,就坏笑起来,他说,虽然我劳而无功,可后来我还真想出一招,不是有一句老话叫一物降一物嘛,现在看来我们是不行了, 但别人未必不行。不如咱们以毒攻毒,以旧爱打新欢,我们去找二姑奶奶,让她出手啊。
我操,这真是一招啊,我一听不禁拍了一下大腿叫了起来,四爷,这事事不宜迟,咱得马上去办。
应该说,庆水的主意很不错,以毒攻毒是生活兵法中常见的一招,而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师姐樊伊花。
樊伊花的最终归宿是一件让人众说纷纭的事儿。经过多次云里雾里众人摸不清头脑的恋爱,樊伊花最后出人意料地嫁给了一个姓潘的房地产商,此人五短身材,还略略的有些谢顶,典型的其貌不扬,还没什么文凭,完全是白手起家。她的这一决定让众人都有明珠暗投之感,连我心理也不平衡了。我想,别说别人,我原来读博的时候也冲着师姐流过哈喇子,可是她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怎么现在找了这么一位,这不是老大嫁作商人妇吗?可我们师兄弟几人又从理智上觉得樊伊花无论如何也不会糊涂到只认钱的份,我们了解她,她做事眼光独到,绝不会无的放矢。
樊伊花唔了一声,把手从脸上拿开,眉头微微一皱。我们几个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我们对老师、师母都十分尊重。樊伊花扬着头想了半天,才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可以去对付老大,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我们忙问
“让庆水来打‘圣地屠龙’。我把老大搞定之日,就是庆水交待功课之时,庆水必须给我一份完整的全攻略。”
“啊,凭什么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庆水一下叫了起来。
旧梦如花 第三部分(12)
“你出的主意,你给我找的事,况且我也得及时交活不是,不能光收别人的钱啊。” 樊伊花语重心长地说完,庆水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我在一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一曲终了,樊伊花伸出一只手软软地搭在小万的肩上,她优雅地笑着说,“妹妹,以后教我跳跳salsa,好吗?”
“好啊。”小万也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樊伊花身上,她说,“姐姐,我教了很多人跳salsa舞,而且我还会告诉他们很多更好玩的东西。”
从此,樊伊花学上了salsa舞。她去的时间恰恰和孔落岔开。因为孔落的时间表非常好掌握,他这个人连娱乐和搞婚外情都十分守时,所以孔落和樊伊花从未在Latinos见过面。他根本不知道他一辈子的克星已经悄悄而紧紧地盯上了他。
时间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事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樊伊花隔三岔五就来我的办公室和我讨论,她一来,办公室里就会充满一股往事一般的芬芳,和一种久违的课题组的气氛。樊伊花已经把salsa完全学会,在这一过程中,她和小万无数次谈到感情问题,可小万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她只是表示,只要喜欢,她是愿意和任何一个看着不坏的男人睡觉的。
她和孔落到底是什么关系?樊伊花有一次不解又满含醋意地问道。
反正我们原来看着像热烈的婚外恋,可你这么一说,我也糊涂了,我一边猜测一边摇头。
活该啊,活该,旁边的庆水听着我们的谈话,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小人得志地感叹道,谁让你们逼我去打游戏的,没有我‘聪明水’,你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吧。庆水这是在为他作为前IT精英的坠落而表达不满,我们都没理他。
庆水的得意没有持续几天,事情就有了变化。那天晚上九点多,庆水在我的办公室里奋战,我托着一个盒饭,一边吃一边琢磨生意上的事儿,可这时门儿开了,樊伊花走了进来。“哟,今天怎么这么早的?不跳了?”我问。
樊伊花点点头,扔下坤包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我问。
“小万今天向我全说了。”樊伊花抽了一口烟说。
“说什么了?”我和庆水同时抬起了头。
“根据小万的说法,我终于知道他们俩不是什么感情问题,是在一起赌博!”樊伊花重重地说。
“啊——”我和庆水同时张大了嘴,我俩这一回像极了水鱼,我的嘴边还挂着一颗饭粒。
“有可能,”樊伊花点点头说,“他并不是一个生活的强者。”
樊伊花说着抬起头,她凝视着我办公室墙壁上的中国地图,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猜想到,“程宇,你说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他会不会再次到达我们这个城市?”
樊伊花的判断让我不明所以。她想了一天,决定派庆水去找杜及峰,看看他在干什么。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主意。谁也说不出它的必要性,但又觉得没有行动也似乎不行。
因此,这就给赌徒们创造了一种极为动人的游戏,凡是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很少能戛然而止,他们无不被深深吸引。因为它太奇怪了,比赛可能一上来就形势明朗,但也可能到了最后一分钟才风云突变。也许刚刚觉得某方拿下了比赛,可另一方长长的远距离的投篮,马上如同炮弹一样把赌徒们心中的梦想无情地击碎。
那场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天马一直在连败,虎星则是高歌猛进。
“你们怎么来了?”孔落问。
“我们也是会员。”樊伊花不咸不淡地说。
孔落没说什么,而是侧过头端起酒杯对我说,“喝酒。”
我端起杯子和孔落一碰,大大地喝了一口,孔落却端着没动。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点伤感。看着孔落的样子,我觉得这不应该是那个老师十分器重的大师兄。
“你还是押了天马?”我问。
“是。”孔落说。
。。
旧梦如花 第三部分(13)
我无可奈何地望望樊伊花。在黑暗中,樊伊花的眼睛闪着幽兰的光。我知道樊伊花那种易于怀旧的毛病又犯了。还好,很快樊伊花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问,“你为什么赌博?”
“不为什么,我喜欢。”孔落勉强笑笑。
“听老三说,你押了一场必输无疑的比赛?”樊伊花说。
“不叫必输无疑,是冷门。”孔落抬眼看看我,“冷门赢钱的机会很大。”
“你押了多少?”樊伊花问。
孔落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押了所有的积蓄,还有所有的科研经费。”
我和樊伊花都愣了。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我忽然下意识地想,孔落是不是象电影里演的那样,他因为输了很多钱,已经让某个赌博集团控制起来了。
“你不会钻进别人的圈套里了吧?”樊伊花率先把我的疑问问了出来。
“不会,我就是想这么做。”孔落认真地说。
我和樊伊花对看着,这让我们十分吃惊。我们虽然都知道他要跳下去,但不知道他要从万丈悬崖跳下去。这一跳,注定是要身败名裂,粉身碎骨的。
樊伊花一口把酒喝干,她放下酒杯伸出手指说,“孔落我给你几个选择,你看看哪个能让你停下这种自杀行为。友情,曾经的爱情,师恩,还有我们事业的真理。”
樊伊花把四个手指伸到孔落面前,孔落面无表情地看看,然后他忽然说,“等等,你们等等。”他说完,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向吧台,一分钟之后,比赛结束,他走回来,冷静地向我们说,“看,我赢了。”
我们点点头。
“很遗憾,根据目前的战绩,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孔落又说。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我和樊伊花同时问。
孔落听完我们的问题,坐了下来,他又轻轻抿了一口酒,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叹了口气,有些出其不意地说,“是为了我的家乡。你们知道,我来自山区,我的家乡至今很穷,从我的家乡来到这个城市要花九天。四天翻过群山,一天过河,一天到县里,两天到省城,一天坐火车到这儿……”
“可这和赌博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打断他。
“当然有。”孔落说,“我们家乡有一条河,水流湍急,渡船很少,很多人因此走到山边就回去了,他们没钱过河。所以我想为家乡造一座桥,横跨在河的两边。”
孔落话音一落,我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孔落实验室里的那座桥梁模型。我现在明白了,他是想说他需要钱去造桥。可孔落哪里有钱?他这些年就是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苦苦钻研,手里简直是一穷二白。
“也该做一点事情了。”孔落若有所思地接着说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小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