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议坛哀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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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议坛哀思录-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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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湾高位阶的知识分子中,你是最有公信力的,因为你的学问最好,可是当你的路走错的时候,问题就很严重了。刚才我听你说按照联合国的标准,大家都要保护这些少数族群的语言,没有错。但是联合国的标准是人类学家的标准,他们不愿这些语言被埋没,可是我们也知道,根据统计学,10年以内有3000种语言要消灭,弱势语言不行了。今天台湾的政策口口声声要讲妈妈的话,以原住民的语言来说,9种也罢,13种也罢,客家话两种、闽南话一种,但是外省族群的语言只有一种吗?如果要讲妈妈的话,外省族群有59种语言,浙江话、河南话等都要教,我们整个精力都将消耗在语言问题上。
  今天动辄说要讲“台湾话”,部长,你清清楚楚知道,在语言学上没有“台湾话”三个字,有的是“闽南话”。什么人讲“闽南话”?部长,你当然清楚,我在你面前好像是在班门弄斧,现在全世界有5600万人在讲闽南话,今天台湾2300万人,即使包括我李敖从此洗心革面,开始讲闽南话,也是2300万人讲这种话,还有3300万人在台湾之外的地区讲这种话,大部分在福建省南部,所以,我们讲的妈妈的话是内地的语言。
  那什么是我们的语言?容我讲一句话,我在台湾连续住了56年,我们今天讲的“台湾国语”就是真正具有台湾特色的语言。你去内地,人家一听就说你是台湾来的,因为北京人讲“胡同”,台湾人讲“胡同”,北京人讲“垃圾”,台湾人讲“垃圾”,所以人家一听就知道你是台湾来的,我们台湾话已经融合了很多语言。我们会说:“9点钟打烊。”这是上海话。我们说:“3点半轧头寸。”这是苏州话,结果这些语言都变成了我们的语言了。包括感叹的语言都是如此,如果我半夜穿了一件风衣在小巷子里,看到一个女孩就突然敞开衣襟,北京女孩的反应是“呀!”可是台湾女孩的反应是“哇!”或“哇噻!”反应都不一样。山东有一个地方的人,如果人家打他一拳,他说:“ㄈㄦ!好疼!”可是我们说:“妈呀!好疼!”因为语言在变化嘛!我们已经形成了我们的语言,就是“台湾国语”,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本土语言,不是闽南话。现在硬要炒作,“台湾话”是妈妈的语言。
  闽南语的问题在哪里?不是不该学,而是来不及学。请问你要花多少时间去造一部闽南语的《史记》?要花多少时间去造一部闽南语的《明史》?我们今天谈中国文化,把文言文赶走,其实即使不赶走,你们看的古文书也不会超过12种,不过就是《四书》《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真正的古书有10万种,杜正胜部长最清楚,他最内行。部长,你有这么深厚的中国文化的底子,你故意把它压住不动,在台湾推波助澜,受了李登辉的影响,你们推动一个错误的教育政策。为什么说不能讲闽南话?因为文字跟不上。闽南语的问题在于文字还跟不上,没有形成闽南语的《史记》《明史》,今天我们拼命搞语言,文字跟不上,搞了半天都是音标,罗马拼音、注音符号都是音标,音标有什么意义呢?请问我们可不可以走这种教育政策?作家王祯和曾经写过一本书叫做《嫁妆一牛车》,用闽南语拼音,写完之后他自己都看不懂,因为文字跟不上,当一种语言文字跟不上时,这个文化就没落了。
  现在社会如此复杂,全世界都在竞争,孩子进入社会压力这么大,台湾竟然走反动的路线,小孩子第一流的时间不用来学国文,不用来学英文,都用来学“妈妈的话”,教育政策是否错误了?小孩子在应该和全世界竞争的时候,花那么多时间在语言的困惑上,我们的路线错误了。最后结果是什么呢?我现在一再提醒你,因为你有样板作用、领导作用,当你把台湾的教育方向、语言方向、文字方向带错的时候,部长,你是“千古的台湾罪人”啊!不是吗?
  我看到你替李登辉捉刀写的“总统”就职演讲稿,现在你把它公布了,变成你自己的文章,我必须跟你讲,你在其中还说自己是中国人,现在你对中国人开始怀疑了,你的学术良知清楚地知道你是对或错,可是你为了群众和政治气氛,我觉得杜部长要好好地反省。
  本席是以历史系老大哥的姿态,请杜部长要好好地反省;因为,别人讲了后你会跟他顶嘴,所以别人不会讲这么重的话。而且,你在本席的面前,也对本席客气三分,因此,请杜部长要好好地反省你的政策,免得走错路后,害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大人过去被蒋介石毁了是不稀奇,现在被毁了也不稀奇,可是,小孩子就太可怜了。
  本席的儿子就读中学一年级,女儿读小学四年级;他们的功课压力很大,已经是11点半才能够睡觉;在与世界竞争时,发现还有语言上的竞争。本席认为,这部分请你能够听本席的话,不要再带着他们胡闹。你就不要答复了,本席要是听了你的话就会发火了,谢谢。
  ***
  这天的会议及提案内容是“‘###’次长周灿德,部长杜正胜报告‘中学九年一贯课程实施成效与基本学力测验办理情形’等”,我在会场才说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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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李远哲道歉(1)

  2005年10月13日,我在“科技及信息委员会”质询“中央研究院”院长李远哲,记录如下:
  主席:请李委员敖质询。
  李委员敖:主席、各位列席官员、各位同仁。院长,今天在这个会场里,像你和我是台湾大学同届毕业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都老了。
  主席:请“中研院”李院长答复。
  李院长远哲:主席、各位委员。我还记得在大学时常常看到你,常常听你发表的言论,那时你经常穿着长袍。
  李委员敖:你不要再讲了,再讲就掀我的底了。为了表示友好,我还特别带来你在台湾“清华大学”考试的考卷。原本在我手里,你要就花钱买,影印本免费,等一下送给你。
  10年前的今天,即1995年10月13日,你在“中研院”545期周报发表了一篇重要的文章,还记得吗?
  李院长远哲:我不太记得。
  李委员敖:我念其中一段的文章给你听:如何保持学术研究机构的应有分际,这是我们应该留意的事情。“中央研究院”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从自己的工作岗位来看,应该考虑到即使郑重的声明是个人的意见,也或多或少影响了“中央研究院”的公信力,无可避免地将会影响到别人的意见。有关助选的言论,特别是具有较强的排他性言论,更容易引发这种争议,伤害本院公正的、中立的地位。“中央研究院”同仁应该表现出一种风范,不要介入这种政治。
  院长,当你苦口婆心在10年前的10月13日发表了这篇文章,劝告“中央研究院”的同仁后,很不幸地,院长本人忘了这些话。所以在2000年“总统”大选时,你出来发表有名的《向上提升,不要向下沉沦》一文,公开支持###的行动。请问你,你本人是否违反了这个写文章的李远哲?你只要告诉我yes or no就可以了,谢谢你。
  李院长远哲:No!
  李委员敖:没有违反?
  李院长远哲:我那时候辞掉了“中央研究院”院长的职务。
  李委员敖:对不起,你只是请假,后来你又回来了。
  李院长远哲:不是的……
  李委员敖:院长,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争议,你可以书面答复我。
  李院长远哲:好。
  李委员敖:我手上这本《开明少年》杂志,院长感兴趣吗?这是当时你和我读的读物。你从外国回来后,曾在1991年7月29日《新新闻》周刊上说:小学五年级时看到社会上不好的事情,我常常会想,我应该可以和大人一样。如果让我来做更好,尤其那个时候我看过《开明少年》杂志的文章,像《蓝色的毛毯》,在我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你还记得吗?
  李院长远哲:这我还记得。
  李委员敖:你想不到我居然把我们当年共同的读物保存下来了。
  李院长远哲:是,很佩服。
  李委员敖:请容我讲《蓝色的毛毯》所写的故事。那是讲俄国地主恶霸欺负一个农民,抢走他的蓝色毛毯。农民很生气,但打不过地主,遂跑到山上隐居起来。有一天山下锣鼓喧天,他很好奇下山来。大家都指着他说:“就是他!就是他!”把他吓死了,又听说:“传过来!传过来!”把他的蓝色毛毯传给了他。大家告诉农民:“我们把地主恶霸抢走你的蓝色毛毯还给你。为什么我们可以主持正义?因为我们革命成功了!”农民很感动并且哭了起来。
  院长从来没有讲出这个故事的内容,只说这篇文章深深影响了你。今天可不可以告诉我们秘密,是哪一点影响了你?

逼李远哲道歉(2)
李院长远哲:那时我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社会的转变。从日本的统治到日本人走了后,我第一次听到三民主义、自由、平等。我是从小学三年级才开始学习国语,经过两年,也就是五年级时我已经会念书了。那个时候感受最深的是,经过大家的努力,我们的社会是可以改变的。
  李委员敖:谢谢你,我懂院长的意思。我想各位也懂得你的好意。可是我总觉得有一个理由藏在你的心里面,你可能不自觉地没有把它发掘出来,就是这个农民在其他人努力打倒地主恶霸的过程里,他本人是一个逃兵。他只是没有逃到美国去,而是逃到山里。不可否认地,在台湾像我李敖这些人,我们带领###这些小老弟争取自由民主时,远哲老弟,远哲学兄,你在国外并且是美国人,不是吗?
  李院长远哲:是的。
  李委员敖:请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抛弃美国国籍的?
  李院长远哲:我回国后听说院长不能有双重国籍,所以我就尝试丢弃它。因为美国代表处告诉我,我不能在这里放弃美国国籍,必须出国,所以我第一次找到出国的机会可能是在4月份。
  李委员敖:当时是1994年4月12日,你到香港宣布放弃美国国籍,但是美国政府到了8月才给你文件。我想我没有记错,我记得比你还准确。接受吗?
  李院长远哲:是。
  李委员敖:请问你的夫人现在还是美国人吗?
  李院长远哲:是,她有两个国籍。
  李委员敖:你的少爷、小姐还是美国人吗?
  李院长远哲:他们是在美国出生的。
  李委员敖:如果比照当年大家谴责宋楚瑜的标准,那么院长的儿子现在还是美国人,那就是不爱台湾!院长,你不爱台湾吗?
  李院长远哲:我不这么说。
  李委员敖:你认为这种逻辑是错误的?
  李院长远哲:是。
  李委员敖:来台湾10年后,院长日前接受《自由时报》访问,院长在访问中说,我回到台湾是为了这里还不够理想,我愿意回来和家乡父老同甘苦,愿意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院长,访问中说,在没有回到“中研院”前,“中研院”夜里都不大开灯,大家不大做研究;现在由于你回来了,大家很努力,很多研究室夜里都灯火通明。院长,你知道台湾有多少小学生夜里跟你一起灯火通明吗?你知道有多少中学生夜里跟你一起开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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