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一步,仍是保持着甜蜜纯真的笑容:“哎呀大哥哥,商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
莫要学那小家子生气哦!”
任秦商乖巧善言,舌灿生花,帝乙木心中既认定了他是害天心的帮凶,对他便再也好感
不起来,越看越生厌,不耐烦与他多说,身形一展便要掠出车外,下了杀手再说。
右手一滞,却是被月天心温腻的手掌按住,愕然回头,月天心歉然一笑,眸子随即转看
向秦商:“有我在这儿,你那些法术就不要拿出来了,拿出来也没用——还是照直说吧,你
来这里干什么?最好快一点,我这伙伴的耐心不是很好。”
秦商迟疑了一下,突然正经地问道:“月天心,你恨不恨我?我差点害死你。”
诧异于他的转变,月天心沉吟了一下,神情平静:“我不想恨任何人。恨这种情绪,和
爱一样,对修行有害无益。然而你跟我是师门之仇,这仇,我不能不报。”
“好,你说得真好!”秦商赞赏地朝前跨了一步,眼光诚挚,“其实我并不想害你,那
天见了你,就觉得特别投缘,可惜师命难违,没办法,只好引你出去。这件事,是我对不起
你。幸好你没死,我一听到消息,立即急急忙忙地坐着青儿来了——你练了化血大法,要玉
芝解度对么?我师父可也看上了那玉芝,等它治伤呢,已派了我大师兄去寻了,你们可要小
心啊。”
血魔的大弟子也来了?帝乙木心中一凛,说不在乎是假的,然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
任何事能挡得住他为月天心拿到玉芝的决心。
秦商又走近了一步,眼里满是恳切哀求,那凄婉的神色连帝乙木看了都有些恻然,颤声
道:“月哥哥,你现在还愿意把我当弟弟看么?”
“我收不起你这种弟弟。”月天心面色冷然,光影起处,冰魄连鞘带剑在空中划了个大
圈,只听扑噜噜一阵响,几十只毒蜂挣扎着摔落在地,“你若是能离我远些,不要偷放这些
毒蜂啊毒针啊什么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现在还不想走么?”
“嘻嘻,月哥哥总是那么聪明,从不上人第二次当的。”秦商转瞬间又恢复了甜似蜜的
笑容,身子箭般地后掠,退到了巨鹰背上,再一拍巨鹰脖子,那顾盼自威的生物便双翅一展,
直飞向高空而去,须臾间,人已去远,只留下遥遥的声音,“那么,我们临山见罢。”
21官道寂寂,语音未袅,一点黑影已在流光里去得远了。
帝乙木这十余年来在江湖上也算见过不少奸雄巨恶,但象秦商这般甜蜜而又恶毒的孩子
还是第一次碰到,当真有毛骨悚然之感,回眼看月天心时,却见那张脂玉般的容颜上透出微
微的悲悯。
“生原是枷,世人为了一已的生存,便不断地挣扎残杀,连这聪明的孩子也莫能例外—
—最后也只不过得一坯黄土掩风流,何必,何苦?”
帝乙木一怔,眼见月天心神色安祥,晨光里如玉蒙辉,竟有说不出的圣洁高华,爱慕之
外,心中突生恐惧。这样的天心,似乎离他好远好远,虽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转瞬便可消失。
当即哈哈一笑:“天心,那些道理,你留着有空再想罢。现在最紧要的可是如何抢在他
们面前找到玉芝。”
月天心默然半响,悠悠道:“尘世如此污浊,可不正是生有何欢,死又何惧。玉芝找不
找得到,原也不打紧,真若无法,到时劳烦你帮我兵解便是。”
兵解是道门魂魄不灭,转世修行的一种法子,借由旁人之手,以刀兵之器砍下头颅,斩
断这世的生机。听起来有些骇人,可对修道之人而言,兵解原是跟吃穿一般的天经地义,月
天心自幼修道,心无芥蒂,也就随口说出,丝毫没注意身边的帝乙木已经剧变了脸色。
天心,他的天心果真还是没死那修仙练道的心。帝乙木听到月天心轻描淡写说出兵解两
字时,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凝冻住了。他不是不明白兵解的道理,可是——可是他怎能看着
天心去死,而且,是由自已砍下他的首级?!不,不要说做,仅仅是这样想一想,帝乙木便
已是被骇得心惊胆战了。
不是他胆小,想他帝乙也曾千百敌众中冲杀来回如夷平地,直积得尸横遍野也从未手软,
只是,这是天心,是他无意间将心失落,情根早已深系的爱人天心啊——“上车吧,尽人事
以安天命,我们原也该去尽尽力的……咦,你怎么啦?”
月天心拎起衣角便要上车,却见一边帝乙木面色如霜,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由大为奇
怪。
他的双肩猛地被帝乙木如铁般的双手钳住,凑到一尺之间,帝乙木定定地看着月天心,
眼里的神情既痛苦,又绝望,却又别有一股不可抑止的狂热,种种混合在一起,竟令他的面
庞平添魔魅般的惑人气息。
“天心,你为甚么要这样说?你当真不知道……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已超过了我自
已么?宁可我死,也绝不让你受一点伤害……你却为何还要说那样狠绝的话来激我?还是你
当真……你的心里当真从来没想过有我这一号人么……”
语声由激奋慢慢转低,到最后竟有些许的哽咽,事发突然,月天心一时震在当场,不知
如何反应,只见帝乙木等不到自已的回答,眼神已变得凄苦无限,竟较之落泪还要哀伤彻骨。
“帝乙木,你、你听我说……”从未经过这样的场面,情爱之纠葛原是世间最大的困扰,
纵然是智慧过人天仙资容的月天心也不由乱了手脚。他对帝乙,原是存有一种知交好友的温
情,严格说来,帝乙木其实还是月天心下山后遇上的第一个朋友,换作别人如此对他,他早
就袍袖一拂飘身远去了,但对帝乙——月天心只希望能将这好友从梦里摇醒,“你是我的好
友啊……”
“嘿,好友……原来只是好友……”帝乙木笑得惨然,只觉一颗心已摇摇晃晃碎成了千
片,片片都坠落到最底,脑海中浮起了无数画面:初遇天心时那清冷的一瞥,玉手中的那枝
芦管,动人醉颜……还有无意间触到他温腻肌肤的失魂,以及——他苦苦压制自已不去想的、
为天心洗浴时见着的那一幕绝世美景……如果天心仍是最初那般清冷无欲,他也便认了,可
是,可是天心已经尝过了情欲啊!被那个叫做火离的人,先得去了……
刹那间只觉得心如死灰,绝望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天心,一定是要离他而去了…
…天心,别走……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帝乙木再也顾不上别的,激奋地、带着世界将要在这一刻崩溃般的
绝望与悲哀,狠狠地搂紧了怀里的人,如火如荼般地吻了下去——这便是思想了无数日夜的
芳唇……柔软而清甜,带着天心特有的体香,让他一吻便沉迷无可自拔。帝乙木贪婪地探入
那张因惊愕而微开的小嘴,尽情地舔舐品尝着,不放过任何一处私密,火热的欲望随着这个
吻的深入而漫卷全身,来势汹涌得几令帝乙木疼痛。然而,这还不是时候——月天心似已反
应过来,便要开始挣扎,帝乙木觉出异动,下意识地抱紧了佳人,手掌已快过思想,先行在
月天心的筋会穴上按了下去。只见怀中人一颤,身子立刻失去了气力,软软地倒在帝乙木强
健的臂弯中,一双秋水明眸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带出一丝惊怒:“帝乙木,你也是别有所图
么?”
苦涩一笑,帝乙木珍重地抱起月天心向车上踏去:“天心,我只是怕你离开我,所以才
做出这种对不起你的事,你莫要动怒,我也知道你现在很想杀我,等为你找到了玉芝,我会
让你如愿的……我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月天心气极,也不答话,只默默提升真气,谁知帝乙木的手法颇为巧妙,一时之间竟是
冲它不开,只得眼睁睁任帝乙木将自已放置在车厢内的锦褥上,又将另一张拉过,两张合并
在了一起,他也和衣抱着自已躺下。
不知用了什么指令,马车在无声无息中又开始向北方快速行驶。
22所谓的温香软玉,便是这般的滋味了罢。帝乙木浑浑噩噩,自已也不知怎样将月天心
抱上车,一切便有如在梦中一般,等他稍清醒过来时,月天心已是全然地,无力地倚靠在了
他的怀中。帝乙木肌肤所触,是那股熟悉的魂牵梦萦的温腻;鼻端所闻,是玉人清新洁净的
气息——这些日子来无时不在念兹思兹的情景,竟尔成为现实。
全身如坠云雾,飘飘然地不知此夕何夕,又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转瞬便会被无端惊醒—
—一抬眼,正正地对上月天心清澈的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清冷,几分愤怒,甚至,似还有
几分鄙夷,帝乙木脸上一红,自知这件事原是自已有亏,手段之卑劣,跟平素瞧不起的那班
强盗行径也并无不同,当下心中惭愧已极,不敢正视月天心澄澈指责的双眸,右手一拂,怀
中佳人轻轻一颤,已是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红日迟迟,终于冲破晨雾,自东方放出了光芒,官道上车马渐多了起来,人声车响混成
一片,然而这所有的喧嚣都传不到帝乙木的耳中。似是生怕一松手,怀中人便会消失一般,
帝乙木紧紧地搂住了那匀称修长的身躯,看不够似地全神凝注着那张无知觉的沉睡容颜。
这世上若有仙人,仙人也不过如此。帝乙木轻轻地将唇移到月天心绝美的面容上,这里,
是天心微斜飞的俊眉……下面,是微带着冷意的傲然双颊……挺直如玉的悬鼻……最后,是
那张,令人如中毒般渴望的淡红双唇……帝乙木不自觉地加深了爱抚,又一次地、不能自拔
地、吸食着怀里这朵举世无双,高贵清华的月菀仙葩。
越往北行,便越是帝乙木的天下。也只有这时,方才看得出帝乙木根深盘踞,不可一世
的霸主气象。一路行来,马稍露疲态,立时便有天道盟的弟子,带了最华丽最轻巧的马车,
配上最神骏最骠壮的良驹,恭恭敬敬等候在道旁,以备盟主随时替换。其它吃食用具,更是
应有尽有,无处不精心,无处不适意,帝乙木两人所要做的事,便只是从一辆车转到另一辆
车,如是而已。
这一天行下来,仗着这庞大的人力物力,到了夕阳西坠,乌金欲上的时分,他们竟已往
北行出千里之程,遥遥地将京城抛到了身后。其实若是帝乙木愿意,他们夜间一样可以行路,
但,帝乙木神色沉沉,已作出了决定。
抱着心爱之人在怀,却不能得偿所欲的感觉是怎样的?这整整一日间,帝乙木算是尝到
了足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何况天心又是他朝夜梦想的人儿,一旦搂在怀里,那欲火自
是不可遏止地高张,只靠亲吻,远也不能稍泄那如焚般的渴意,但,帝乙木最终仍是忍住了。
不想在这仓促的地方,草草地要了天心,留给天心无尽的痛苦。他知道他是强迫,天心
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接下来的做法,甚至将恨他入骨——可纵是如此,他也希望,能让天
心快乐,能让天心,感受到自已的真爱心意。不,如果有选择,他宁可伤害自已,也绝对绝
对不会伤了天心,不会违了天心的意,他只是——没有办法啊!对天心的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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