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史诗- 第58节

我父佩琉斯是无数米尔弥冬人的首领，

他是埃阿科斯的后代，而生养埃阿科斯的正是宙斯！

宙斯远比水流湍急的河神强大，

那么，宙斯的后代一定胜过河神的子孙！

面前这条大河的河神即使想帮你，

也无法敌过宙斯的后代，

即使是水势浩大，深不可测的俄开阿诺斯河

也不能同宙斯相对抗，

尽管他是所有大海、海流和泉水

的总源。看到宙斯动了大怒，

投掷出慑人的炸雷时，

他会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说罢，他从堤岸拔出长枪，

抛弃了阿斯特罗帕奥斯的尸体，

任凭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

贪婪的鱼群聚在尸体边

大口地吞血，大口地吃肉。

河边的派奥尼亚人眼见自己的首领

惨死在阿基琉斯剑下，个个惊慌失措，

而凶煞般的佩琉斯之子正向他们扑来。

特尔西特科斯、米冬、阿斯提皮洛斯、

姆涅索斯、特拉西奥斯、埃尼奥斯和奥斐勒斯特斯

纷纷死在他的手下。

他正要继续屠杀派奥尼亚人，

恼怒万分的河神化身为一个凡人，

从漩涡的深处，这样对他说道：

“停手吧！阿基琉斯！在凡人之中数你最强大，

也数你最凶残，偏偏天神总是护佑你！

如果克罗诺斯之子允许你杀光特洛亚人，

请你把他们赶到平原上，再大开杀戒，

你已经让无数的尸体倒在了我的河流中，

眼看要堵塞河道，水流不再畅通，

而你却还想继续屠杀。

快离开吧！军队的统帅！我已害怕了这一切！”

　

听罢，捷足的阿基琉斯这样答道：

“斯卡曼德罗斯河神，我照你的去做。

不过，我会继续屠杀特洛亚人，一直把他们赶回城！

我还要同赫克托尔单打独斗，

同他争个你死我活！”

　

说罢，他又气势汹汹地冲向敌人。

于是，水流湍急的河神对阿波罗说道：

“宙斯之子，伟大的远射神，你不觉得羞耻吗？

宙斯多次嘱咐你帮助特洛亚人

直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

而你却完全没有照他说的去做！”

　

这时，伟大的阿基琉斯纵身投入水中，

河神掀起滔天巨浪向他迎面击来，

连同被阿基琉斯杀死的沉在河底的尸体

也被席卷上来，扑天盖地地砸向阿基琉斯。

河神愤怒地大吼着，

一面涌起清澈的河水拯救活着的特洛亚人，

将他们隐在深深的水中，

一面掀起坚韧的水浪，围在阿基琉斯周围，

强有力的巨浪打着他的盾牌，

阵阵冲击使他脚下不稳，

他急忙抓住一棵高大的榆木枝干，

可是榆树又被大水连根拔起，

茂密的枝叶铺盖在河面之上，

粗壮的树干横倒下去搭在两岸。

阿基琉斯十分恐惧，急忙跃出急流

迈开大腿，冲向平原。

但河神不愿就此罢休，继续掀起黑色的浪头，

打在逃奔的英雄的身前企图阻止他冲杀特洛亚人。

而捷足的阿基琉斯一会儿就逃出一枪之距，

快速地如同一只乌黑的雄鹰，

它是飞禽之中最快、最有力的猎鸟。

他就这样奔跑着，身上的铠甲琅琅作响，

而身后的河神紧追不放，

巨大的浪头砸在地上，惊天动地。

如同一个农民，握着鹤嘴锄，

开挖渠道，准备引水浇灌自己的田园，

水流顺着水渠冲涌而来，

冲走了污垢，冲动了石块，

水势越来越大，等到达了一个斜坡时，

急涌的水流冲开了渠道，

赶过了挖渠的农民，奔流而下。

就象这样，河神追赶着阿基琉斯，

浪水一次次地打到他身前，

尽管他跑得飞快，但天神永远比凡人强大。

神一样的捷足的阿基琉斯多次试图转身站立，

想看看是否所有的天神在身后追赶，

可每次都未能如愿，巨大的水势

从天而降，拍打在他的双肩之上，

使他惊恐地一跃而起，加快速度，继续前奔。

阿基琉斯已经奔跑得身心疲惫，

他仰天长叹，这样说道：

“天父宙斯啊！可怜可怜我吧！

难道没有一位天神动了恻隐之心

将我救出河神的追赶？

可恨啊！我那生身母亲，是她编了谎言欺骗我，

说我将死于伊利昂城下，死在一支飞速而来的利箭！

但愿赫克托尔将我杀死，他是特洛亚人最杰出的勇士！

我是勇士，也要死在勇士的手下！

而现在，我却要淹死在一条大河之中，

如同一个牧猪的男孩，试图穿过河流，

却被湍急的水势悲惨地卷走。”

　

听到他的祈求，波塞冬和雅典娜迅速前来，

都化身为凡人，站在他的面前，

两位天神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海神波塞冬首先开口说道：

“佩琉斯之子，不要悲观失望！

记住！我和帕拉斯·雅典娜

会坚决帮助你，这是经过宙斯许可的。

命中注定你不会死于这条大河，

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他会慢慢退落下去。

如果你愿意听从，我就给你一个忠告：

如果你还没有将特洛亚人

赶回圣城伊利昂，就不要停止激烈的冲杀；

但是，一旦杀死了赫克托尔，就马上返回海船，

我向你保证你一定赢得巨大光荣！”

　

说罢，二位返回天神中间，

而阿基琉斯则信心十足地冲向平原。

平原之上，洪水滔天，

飘荡着成堆的铠甲，成片的尸体。

英勇的阿基琉斯毫无惧色，

迎着水流迈步向前，

雅典娜已给他注入了巨大的力量，

连河神掀起的巨大水浪也奈何他不得。

河神则更加恼怒，

掀起更具威力的滔天巨浪冲击他，

一面战斗，一面大声呼唤西摩尼斯河道：

“我的兄弟，帮我一起拉住这可恶的混蛋！

不一会儿，特洛亚人就会被他冲垮，

普里阿摩斯的圣城将毁于一旦。

快来帮我吧！让众多的溪水，

充满你的河道，掀起巨大的水浪

夹杂着无数的林木山石，

冲泻到这个狂妄的家伙身上！

他如此胆大妄为，

竟胆敢同天神一决高下，

他的勇力和英俊都救不了他，

那套金光闪闪的铠甲也将沉入河底。

我要让他和他所有的一切葬在层层淤泥之中

让阿开奥斯人永远找不到他的尸首。

我一定会说到做到，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阿开奥斯人不必再费心为他另选坟墓！”

　

说罢，克珊托斯扑向阿基琉斯，

扬起巨大的浪头，水势湍急地冲了过来，

夹携着巨大的吼声、鲜血和尸首。

黑色的浪花纷纷扬扬地砸向佩琉斯之子。

见此险情，天后赫拉忍不住尖叫起来，

十分担心阿基琉斯被狂怒的大河卷走。

她立即对爱子赫菲斯托斯说道：

“亲爱的孩子，跛足的天神！赶快行动吧。

你有足够的能力抵住克珊托斯，

快去帮助阿基琉斯，燃起熊熊大火！

我会召唤暴烈的泽费罗斯和诺托斯两位风神，

让他们吹起强劲的狂风，为你助长火势，

烧毁特洛亚人的尸体和铠甲！

你去燃烧克珊托斯河畔的树木，

不管他出言威胁或是低声哀求，都不要撤退。

不要止息你的怒火，

直到我大声呼喊，

你才可以熄灭那燃烧不止的大火。”

　

听罢，赫菲托托斯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先在平原上点燃，

烧净了阿基琉斯杀死的无数特洛亚人的尸体和成堆的铠甲，

大火烤着平原，阻挡了洪水的继续喷泻。

如同被雨打湿的麦场，在秋日的北风的吹拂下

迅速风干僵硬，让农民眉开颜笑。

这时的平原上，就是这般地干燥、荒凉。

匠神把烈火接着引向了河边

烧着了河边一排排的榆树、柳树和柽树，

火苗舔卷着生长在河边的大片植物，

比如三叶草、芦苇和大片的良姜。

就连水中的鱼儿，比如鳗鱼，

在大火的炙烤之下，个个惊慌失措，

急速地扎入清凉一些的深水中去。

河神克珊托斯也被烤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大声喊道：

“赫菲斯托斯，住手吧！你是天神中最有威力的一个，

我无法同你抗争！请你熄火吧！

我不会再帮助特洛亚人，即使阿基琉斯将他们

赶离伊利昂城堡，我也不会再加干涉！”

　

河流在烈火的烘烧下，冒起大火的水泡，

清澈的河水上下翻滚着，散着热气，

如同灶下的大火舔着锅底，

锅中的白色猪脂不停地翻腾。

大河之水就这样可怕地沸腾着，

河神克珊托斯炙痛难奈，

失去了畅流的能力，被大火凝固在那里，

他呻吟着，用长着翅膀的语言向赫拉哀求道：

“天后赫拉！为何您的儿子偏偏找上了我的麻烦

我并没有得罪你，那边的天神的罪过比我大得多！

我立刻停止战斗，请求你让匠神罢手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下重誓：

我永远不再帮助特洛亚人，

即使是阿基琉斯攻陷伊利昂城，

并燃起熊熊大火焚毁它，

我也不会插一根手指头去帮助他们！”

　

听罢，白臂神赫拉心满意足，

就对亲爱的儿子赫菲斯托斯这样喊道：

“收起烈火吧，我的儿子，

不值得为了凡人而伤了天神之间的和气！”

　

听到赫拉的呼喊，匠神收起了火焰，

河水也停息了暴怒，回到平静的水道。

　

就这样，克珊托斯被制服。

两位天神尽管仍旧十分愤怒，

但还是听从赫拉的吩咐，中止了战斗。

可是其他的天神却爆发了激烈的争斗，

他们各自怀着对对方的愤怒，呼啸着迅猛的扑了上去！

大地在脚下呻吟，天空传来回响。

高坐在奥林卑斯山顶的宙斯，

看到如此暴烈的场面，快乐得开怀大笑！

双方逼到一处，展开厮杀。

冲在最前面的是战神阿瑞斯，他直扑雅典娜，

横握长枪，破口大骂道：

“你这讨厌的狗虫龟，为何如此蛮横，

满怀恶意地挑起天神之间的争斗？

你没有忘记曾唆使提丢斯之子

狄奥墨得斯用枪刺我这件事吧？

竟然在众天神面前，如此大胆地刺伤了我的健美的肌肤！

现在，我要你偿还这笔血债！”

　

说罢，他举枪便刺，

刺中了那面连宙斯的炸雷都无可奈何的

飘扬着金色流苏的大盾。

雅典娜稍稍后退，伸手捡起一块巨石，

乌黑、硕大、粗糙，古代人用这样的石头，

作为划分边界的标志。

女神把这块石头砸向战神的脖子，正中目标，

后者马上轰然倒下，展开手脚，占满了七佩勒特隆的地面，

头发沾满了泥土，身上的铠甲琅琅作响。

雅典娜放声大笑，向战神自夸道：

“你这个可怜的蠢才！竟妄图胜过我，

不知道我比你强大得多！

现在，你母亲对你的诅咒实现了。

因为你抛弃了阿开奥斯，转而帮助特洛亚人，

使她暴跳如雷，大声诅咒你必定遭难！”

　

说罢，她不再理睬他，把明亮的目光移向别处，

而阿佛罗狄忒则搀扶起阿瑞斯，

将软弱无力的他移出了战场。

白臂神赫拉一见阿佛罗狄忒出现在战场，

就立刻用长着翅膀的语气向雅典娜说道：

“带埃吉斯的宙斯之女，快看！

阿佛罗狄忒正扶着那个杀人魔王

离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