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扯开他领口,一连串细密温热的吻落在那截细致修长的白皙颈子上。
朱烈斯的手在那扇早就关好的门上徒劳无功地挥动着,突然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想起自己早就关过门了,将那只手收回来搂在克莱维斯腰上,把他的身子使劲往自己身上勒。努力想要压抑却失败的诱人低吟声,伴随着两人急促好几倍的呼吸声,钻进克莱维斯的耳里,听得他浑身发烫,心跳快过自卫军自动连发的机枪。
他剧烈的心跳也透过两人紧贴着的胸口传到朱烈斯心上。
白翼军团、孤儿院、被挟持的孩子们……
朱烈斯最后一丝理智迫使他中止自己忘情且热切的回应,“你、你……你放……手……”反过来毫不留情地用了点蛮力,把克莱维斯推开。
“……你真扫兴。”
“八点整,你要代替我去交涉……不要误事。王立派遣军已经以绝对强势的军备,把整座孤儿院都包围起来了,他们暂时不会有异动。你帮我设法说服他们,把躲在里头的人,一个也不缺地都活着弄出来吧。”
“嗯,”他很不情愿地答应下来,“……知道了。”
朱烈斯突然捏了捏他的手掌,低声耳语,“盥洗室里有一桶水,应该还是热的。”说着,就匆匆推门要离开。
“……你弄的?”
“啊……”他回头望了克莱维斯一眼,还带着一丝淡淡红晕的脸上,有着不太自然的体谅,“你睡得晚,就顺手准备了热水给你……”
克莱维斯还想说什么,这脸上又开始发烧的家伙一低头就闪身出了卧铺,关上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4章 泰然自若的人质
第044章泰然自若的人质
◇
原先克莱维斯以为他的工作会很简单。那会是很简短的演说、宣扬女王陛下的恩德,并说服那些白翼军团的士兵放下武器罢了,不过如此,有什么难的?但真要他讲起来也很冗长无趣……
而且没有效果。
“……还是无法相信我的话吗?”为什么朱烈斯的演说总能轻易打动人心?克莱维斯忍不住开始气馁,“说了这么久,一点让步也不肯给吗?”
“我们可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为首的将领左臂挟着一个男童的颈子,神情凶狠地扬声高喊,“什么谋求和平的可能……和平只有一条路,没有第二种可能!”
克莱维斯没有开口,默默地望着他。
那个为首的将领再次重申白翼军团的要求,“你们圣地的守护圣,必须立即带着王立派遣军离开这个星球、还要对着女王的雕像立誓永远不再介入六彩虹光之星的任何事务。最高议会的全体议员更必须立即宣示效忠于欧蜜莉雅公主、将最高议会就地解散,建设部、财政部、矿业部等三十二个部门与军事小组等十一个特别组织必须立即改组为白翼王庭。除此之外的条款,我们都不接受!”
背得真熟,简直就像录音机一样,克莱维斯默默地想。这套陈腔滥调,那个为首的将领已经说了整整四次,每一个字都一模一样,没出半点差错……
都是不可思议的离谱要求。
莫名其妙的强硬、荒谬的条款……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王立派遣军已经以强势的军力包围了孤儿院,若是谈判破裂,留在孤儿院的白翼军团士兵们势必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他们打算牺牲自己,跟孤儿院里的孩子同归于尽……那有什么意义?也仍是只有死路一条……
克莱维斯眯着他那双深邃的凤眼,凝视着敌方的将领,“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条件?”他老觉得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打胜仗,“你们的目的就是追寻死亡吗?”
敌方为首的将领连声冷笑,“与你们不同,白翼军团里没有惧怕死亡的胆小鬼。”他勒紧了怀里男童的颈子,“怕死的只有你们这种人……小鬼,你怕不怕死?”
那个男童颈部紧紧被勒住,连点头或摇头都办不到,更别说是开口。但克莱维斯确实在他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恐惧。
“对你们来说,”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尖声插口,“只有答应与不答应这两条路可走,但对我们来说,这两者完全没区别……朱烈斯那个恶魔已经逼得米尔部队长走投无路、被迫炸毁了堤防,他的手段,我们都早已经心知肚明。就算朱烈斯再逼死我们,也只是在这恶魔沾满鲜血的双手上,再多添一千多条人命而已!”
克莱维斯望着那个年轻士兵脸上激愤的神情,一时没有开口。他们竟然把炸毁堤防的罪孽全赖在那个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把一切责任全承担起来的男人头上……
那个士兵年轻的脸上那种鄙夷、冷漠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克莱维斯完全无法理解的一种狂热,仿佛着魔似的,“但我们怕吗?”他自问自答,“不,我们不怕。难道我们会因为害怕死亡就放弃这伟大的志业,不起身反抗吗?”
“不,我们不怕!”他身边有不少士兵,多数都很年轻,也都高举着手上绣着雪白双翼的臂章与他同声回答,“我们会因为害怕死亡、害怕威胁,就放任愚蠢的最高议会,继续拥护圣地那种腐败的间接统治吗?不!我们不怕!”
沉默的守护圣静静地望着他胀红了的脸。
他高举双手,“难道我们会因为害怕死亡,就忘记朱烈斯放任敌人引起陨石风暴,并摧毁了我们六彩虹光之星的罪孽吗?不!我们不怕!”
盘踞在孤儿院中的鼓噪声浪越来越大,‘不!我们不怕!’的回音越来越响……
“我们不怕死!我们非常乐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好让六彩虹光之星的世人看清楚所谓光之守护圣的作为。我们不怕死,我们不怕王立派遣军的威胁,我们绝对不会因为害怕死亡,就不为死去的亲人复仇!我们不怕!”
他们竟然把白翼军团荒谬的僵持、无谓的拒绝商谈都说得那么悲壮……克莱维斯突然想起朱烈斯的一句话,‘白翼军团内部一定有一个泯灭人性的决策者。’难道,这就是他们莫名其妙的行动背后真正的目的?
是谁做下这种决策,利用狂热的牺牲来造就他们的义愤、从中制造朱烈斯的污名?更藉此来否定王立派遣军的正当性、否定圣地女王间接统治……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造就那个女人?
“我们不会屈服于你的恫吓!也不会背弃欧蜜莉雅公主!”为首的将领高举绣着雪白双翼的臂章高喊,“永不背弃欧蜜莉雅公主!”盘据在孤儿院里的白翼军团成员,几乎都同时高举着臂章,异口同声地复述着同一句话,“永不背弃欧蜜莉雅公主!”
仿佛催眠似的口号喊得非常整齐。
不正常的疯狂气氛仍在发酵中,敌方为首的将领突然放下自己手中不停挥舞的臂章,拔出腰际的佩枪,使劲抵在他左臂挟着的男童头上。
“朱烈斯可以不答应白翼军团所提出的条款,但他终归还是要失败的!我们不怕死!在我们倒下之后,将会有更多民众戴上绣着双翼的臂章,继续反对圣地的□□!除非他能将六彩虹光之星的所有民众全都杀尽,否则,流血绝对不会停止!”
克莱维斯沉沉地开口,“只要你开了第一枪,这事就坏了。”
那个将领抬高他颤抖着的下巴,直视着与他遥遥对峙的克莱维斯,“坏就坏,我们怕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孤儿院的前庭突然静了下来,数以千计的双方士兵、孤儿院的院童无一不将视线投向始终沉默着的那位高大的黑发守护圣。
◇
“另一个呢?你说清晨四点半的时候曾靠近过我那列拖车的……”紧握着通讯仪的这个并不善于撒谎的男人,心虚地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烫,“不,没什么。是、是……因为克莱维斯在使用水晶球占卜,附近有陌生人的磁场影响了他占卜,只是随便问一声。不、不需要,既然人家是出自善意来替我们擦拭车体外壳,没有必要去责难对方。不用通知他们,就当作没有这回事……”
以免打草惊蛇。
心机沉重起来也算得上阴险的男人冷漠地想,要是惊动了他们就难办了。
切断通话,他又重新按动通话键,要求与狮鹫部队另一支光辉卫队的值日军官通话。
“啊……我在我这列拖车的车厢拖板上,捡到一本绣着自卫军徽记的手记。昨晚有哪一位自卫军的军官来过?嗯?”朱烈斯想起爆炸前克莱维斯曾抱怨过的话,“有一位自卫军警备队的中士,好像常常搭乘轻便车过来?是吗?嗯……原来是为了传递战地情报与资料,这也太辛苦他们了……”
确实,每天都不断地有各式情报被送到朱烈斯的桌前,但朱烈斯从来没想过这单纯的动作底下竟潜藏着敌人的阴谋。他神情冷峻地切断了通讯仪的对话,拿起笔将刚刚听见的名字记录下来。
现在他的脑中只有权谋、战略与政争的考量,要揪出躲在阴影中兴风作浪的恶徒、判断瞬息万变的局势,他有太多事情要做。此刻,他不是那个会贴心地替恋人剥下龙虾壳的温柔的男人、不是那个一大早替伴侣准备热水的细心的枕边人。他所扮演的角色,是掌握了绝对的权势,要强力介入这星球的战争的仲裁者,是这个宇宙的女王陛下所依赖的首席守护圣。
愤怒没有影响他。第三次按动通讯仪,他依然冷静地套问着自己的下属。
“嗯……嗯、嗯,还有呢?在之前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发生?”
河堤爆炸事件时,有一支前来支援的最高议会自卫军部队,跟着王立派遣军一起前往河堤去执行他‘把敌方未投降的三百人全数带离’的命令,但艾略特的部队曾很诡异地改变了行进方向,这一点朱烈斯始终不知道原因。
朱烈斯咬住嘴唇,刻意忽视不断发作的头痛,“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是谁在鹈鹕部队出动时跟在艾略特身边?我要跟他通话。”
◇
孤儿院前庭,数千对沉默的眼眸都无声地注视着那位黑发的守护圣,直到他终于开口。
“……对付那样一个孩子,有必要动枪械吗?”
“你以为我不敢?”
克莱维斯鄙夷地想,对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动枪械有什么不敢的?有本事的话就去对着炎之守护圣动枪械……如果是那个浑身充满力量的奥斯卡,会怎么做?揍得他站不起来?
即使奥斯卡不在……也有太多比那孩子更适合的人选。
“那孩子太小了,他的脑袋也很小,配不上你手上那把巨大的军用手枪,你会连自己的左臂一起射伤的。如果非要动用你的枪械不可,可以把枪口指着这里,”克莱维斯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至少我的脑袋要比那孩子的头大一些。”
“……你、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我过去,到你身前,让你用枪管指着。”克莱维斯简单地回答,“我站得近一些也有好处,至少我们可以不用扯着嗓门喊叫,这太吵了。”
克莱维斯自顾自地走下他与敌方对话的高台,顺口回绝自愿跟他一起前去的光辉卫队队长,完全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独自大踏步地朝着孤儿院的大门走过去。
“用不着担心,”克莱维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个子高大一点,并不擅长打架。”在一片古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