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钟丽娜已经从悲痛中清醒了,毕竟是市长夫人,世面见得多,自控能力也非一般人可比。她听到郁仁去找董卿请示,不由眉头一皱,问道:
“这事还有什么可请示的,直接审了直接报不就得了,反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龚桐望了望周围唧唧喳喳全部显露出一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附和的女人们,淡淡地回了一句,
“局座有局座的想法,我想他这样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毕竟象这样的案子应该是大案了,按规定大案是要上报上级主管部门的。”
“小桐啊!你明天不还审案子,就别在这了,回去休息吧!”钟丽娜从刚才龚桐的言行中品出一丝味道来,也就不再言语,想起了龚桐明天还有事,就叉开话题。
“唉!好,钟姨,那我明天再来看你。”龚桐就坡下驴。
郁绍夫兴冲冲地奔到董卿的房门前,看见里面依然亮着灯,知道领导还在等着自己的材料,立即敲敲门,开门的是董卿的老伴向淑珍。
郁绍夫向她问了一声好,还没等下句客套话出口,向淑珍却摆摆手,向里面一指,道:
“都在里面,正等你呢!”返身关紧门栓。
郁绍夫一跨进灯火通明的书房,就发觉这里面的气氛不大对,有些诡秘,而且市商业局局长任忠明也在座,这任忠明是董卿的妹妹董婕老公的大哥,也就是任小生的大伯。
“虽然两家平常走动频繁,可这深夜还在秘商,似乎不太合理。”郁绍夫以职业的敏锐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某些问题。后来的确证实了他当时的感觉正确。
“哎呀!绍夫来啦!辛苦辛苦!来来……坐坐……。”任忠明见郁绍夫进来,连忙让座,递烟,那烟也是极品云烟。
任忠明的客套让郁绍夫受宠若惊,一连串地客套回谢。
董卿见郁绍夫进来,停下了与郁仁的低语,把目光转向他,巳在沙发上坐下的郁绍夫立即站起身,把材料双手递到董卿手中。
董卿接过材料,翻开一份,仔细地看了起来,郁仁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眼望天花板,默默地想着对策。
董卿研究完那几份证供,将那几页纸转递给郁仁,向郁仁意味深长地望了望。
“嗯!绍夫啊!你不是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郁仁会意了董卿的意思,开口就直奔主题。
“这个……还有一个案犯叫任小生,他是我们任局长的下属,确切的说是亲侄子,目前正在任局长家中反省。”说到这里,郁仁有意的停顿了一下。
郁绍夫再傻也立时明白了这屋子里诡秘气氛的实质。他知道任局长只有兄弟俩,而任局长的亲侄子那就是董书记的亲外甥,这明摆着一家人在这正想法子救人呢!他郁绍夫立时头就变成两个大,书记的外甥毙了市长的儿子,这趟差可难办了。
“刚才我跟董书记议了一下,焦点是确定最后是谁捅的那一刀?”郁仁飞快地翻看完那几页证供,当然翻看的主题只是他刚才所说的焦点。
“现在这些供词在这个问题上还存在模棱两可,得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因为我们必须给市长一个满意的交待,更得给钟部长一个满意的交待。
郁仁一提到钟部长,郁绍夫的头更大了。钟部长是省委组织部部长,也是“公子”的亲外公。在孙辈中,钟部长只有他一个男丁,他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自溺爱有加,加之“公子”那张嘴整天就象抹了蜜,把外公外婆哄得团团转,老俩口啊!那是喜欢得不得了。这老爷子可得罪不起,人家还老红军,中央也有不少硬关系。他龚岐山能坐上市长位子,大部也是靠了他这老岳丈的关系。
这样一个强硬的人物,谁见了都头痛。
“哪!明天啦!绍夫你就重点在这个焦点上做文章,还是先不要让龚桐觉察,他是龚市长的人,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也不迟。董书记、任局长你们看怎么样?”郁仁今天真为自己的英名决策庆幸,真得感谢他是董卿一手提拔起来的,有什么事也是首先想到董卿。如果不是先来找得董书记汇报,那他这个坑就难填平了。要想在政治斗争的旋涡中保持平衡那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我看这样挺好!忠明啊!明天下午你领小生去投案自首,多带几件衣服,小郁啊!你跟小林打个招呼,让她在看守所里给置办置办,别在里面又闹出舒什么事来。”董卿拍板做了总结呈辞。
“小林那儿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让小生在里面受半点委屈。”郁仁立时表态,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林是郁仁的老婆,市看守所所长,也是一个风云人物,曾被评为全国十大优秀看守所所长,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董卿的推波助澜。
“嗯!那就这样吧!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辛苦你们了。噢!对了,尽量赶在明天下午三点龚岐山回来以前弄出侦查结果,这样也可以有个交待。”董卿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带还对曾经的部下客气了一下。
龚岐山今天在省里开会,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回本市。这个消息,郁仁和郁绍夫在医院现场就已经听说了。
“放心吧,董书记。”“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二郁听到逐客令,识趣地起身告辞。
房中只剩下任忠明、董卿两人继续在那儿吞云吐雾,计划着如何打通龚岐山、钟丽娜这两道关,还有检察院、法院的安排。
真是有人在朝好当官,有人在位好做事。
『23』第六章:诱供
陆义和小三两人被分别铐在相隔不远的两根柱子上,陆义的胳膊长一点儿得了好大便宜,反抱着柱子还有一些余地。小三可就惨了,腿短手短,反铐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不一会儿,整个手臂都麻木了,又不敢向那些凶神恶煞们要求什么,只有坚持着,尽量紧靠柱子,以缓解麻木的程度。
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苦笑地摇摇无力耷拉着的头,带着万千美好的憧憬与期望来到了这里,却变成了满腔的失望,甚至是绝望。他们此刻心里很清楚,这辈子是要玩完了,一个在政治上有污点的人,很难再得到社会的承认,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何况这次老天跟他们的玩笑开大了,压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出去,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孳,要他们这辈子还。
陆义要想得更深一些,他经过分析,知道了被干掉的还是市长公子,这罪就绝对轻不了,闹不好还真得给……。想到这层,他不敢再往下想,身体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已经凌晨了,或许也因为天凉了,需要大量的能量来维持正常体温。
值班的小警察不时走过来查看他们的状况,重点是检查他们的手铐有没有松动。后来一个小警察看到小三的手都紫了,才松了松他的手铐,大大地帮了小三一把,把个小三感激地想抱那小警察叫爷爷。
这就是人性的魅力,无怪乎“一切不人性的东西都必将被淘汰”。一个国家是这样,社会也是这样,企业就更是这样。
终于一抹旭日红霞伸殿出万道光芒,他们终于熬过黑夜,再次看到生命的阳光。不过被绑了一夜,他们巳是极度疲乏,站在那儿也可以梦游神州。
九点一刻,郁绍夫和龚桐两人站到了陆义和小三的面前。象是欣赏被自己套住的猎物一样兴趣盎然的看了好一会儿。龚桐还揪住小三的头发使劲的左右摇晃,痛得小三“哎呀!哎呀!”直叫唤。
在他们眼里,虐待嫌犯是一种很暇意的事,可以说是一种享受,看着在自己手下痛苦挣扎的猎物,那种快感比做爱还爽,有什么比随意支配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来得更有满足感,而且还是合法的狩猎,持有国家颂发的专猎这世界上最卑贱的物种——人的狩猎证。
人类其实是一个最具原始特性的动物,贪婪地索取、无耻地占有,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无所不用其极,越是文明进化就越彰显兽性的本质。
玩弄够了,就把小三提溜进了审讯室,开始例行公事。不过郁绍夫这个刑警队长不去充当主审,却让龚桐做了主审,屈从自己做了记录员。
小三平素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但是还未进审讯室腿就在抖,全身直哆嗦,好象十冬腊月掉进冰窟窿刚捞上来,进去之后反应更加强烈,很久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这是正常的现象,一种长期以来政府在老百姓心中形成的强烈地政工恶果,“政治挂帅,政治第一,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等等教条下反攻倒算的结果,也是文化大革命以来人们对政府国家机器血腥理政的一种天然的畏惧。这可以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更是民族的不幸。
如果你不是一个牢油子的话,对于警察那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第一次能在审讯室坐稳就算是条汉子,何况还是犯了天大的事正押审呢?
很快审讯就完了,郁绍夫将笔录拿给小三看,并且要他在末节空白处签上“以上内容看过属实!”字样,签名处加盖了手印。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小三傻糊糊地没有细看就在郁绍夫的催促下签了字画了押,完全没有对负责我们安全的人民警察有半点怀疑。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愿意信任给他们带来新生活的党和政府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一夜未睡疲累不堪的因素。此时的小三就只有躺下好好睡一觉这一个要求。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
龚桐又把陆义带进了审讯室,录口供的过程很快就完成了,郁绍夫同样将笔录拿给陆义看了,并催他签字盖手印。
陆义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又一时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只有在郁绍夫的引领下,画上了自己的耻辱的一笔。因为他犯了和小三一样的毛病,在无产阶级专政面前失去了应有的理智,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都只是刚满二十的毛头小伙,根本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再者迫于专政与犯罪这两重压力下,犯错是必然的,何况还有人故意设下圈套让你钻。
审讯完毕,郁绍夫显得特别的轻松,拜托龚桐将他们押到看守所,自己则选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耐心地等待任忠明带任小生来投案自首。
『24』第七章:走进炼狱
龚桐押着小三、陆义上了车,直奔无妄岭看守所。
小车一直开到看守所办公室门前方停住,龚桐刚跳下车,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从里边出来,迎上他。那高跟鞋的铁掌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的砖石,短短的小腿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似一座矮塔一步步搬出了办公室。
“哟!是兄弟来啦!又给姐姐我送什么样的‘人头’来了?让姐姐我看看。”那妇女见到龚桐,好象很熟,打过招呼就拿眼往车里瞅。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所啊!刚才就纳闷了,还有谁会有姐的节奏,姐你走路的节奏啊!那绝对是天下一绝啊!别看这世界这么大,楞是再找不出第二个。”龚桐见是局长夫人,马屁上来没完没了,好一通屁。
“就你贫。”妇人抬起胖乎乎的手,佯怒隔空轻拍了一下龚桐的头。
“哎哟喂!林姐,您可是真打啊!几天不见,姐你功夫见长啊!是不是又拿我们郁局练得。”龚桐两手抱头,一副痛彻心脾的模样。
“姐我早就不拿你们郁局练了,姐现在呀就专找你这种不怕死的练,今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