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至,自然拥抱入床,同作巫山好梦。这一夜的颠鸾倒凤,备极淫荡。延钧
已娶过两妻,从没有这般滋味,遂不禁喜出望外,格外情浓。及僭号称帝,
拟册正宫,元配刘氏早卒,继室金氏,貌美且贤,不过枕席上的工夫,很是
平淡,延钧本不甚欢昵。到了金凤入幸,比金氏加欢百倍。那时闽后的位置,
当然属诸金凤了。只是要做元绪公奈何!既立金凤为皇后,即追封他假父陈
岩为节度使,母陆氏为夫人,族人守恩、匡胜为殿使。别筑长春宫,作藏娇
窟。
延钧尝用薛文杰为国计使,文杰敛财求媚,往往诬富人罪,籍没家赀,
充作国用,以此得大兴土木,究极奢华。并且广采民女,罗列长春宫中,令
充侍役。每当宫中夜宴,辄燃金龙烛数百枝,环绕左右,光明如昼。所用杯
盘,统是玛瑙琥珀及金玉制成,且令宫婢数十人擎住,不设几筵。匪夷所思。
饮到醉意酝酿,延钧与金凤,便将衣服尽行卸去,裸着身体,上床交欢。床
四围共有数丈,枕可丈余。当两人交欢时,又令诸宫人裸体伴寝,互为笑谑。
嗣复遣使至安南,特制水晶屏风一具,周围四丈二尺,运入长春宫寝室。延
钧与金凤淫狎,每令诸宫女隔屏窥视。金凤常演出种种淫态,取悦延钧。或
遇上已修禊,及端午竞渡,必挚金凤偕游。后宫妇女,杂衣文锦,夹拥而行。
金凤作乐游曲,令宫女同声歌唱,悠扬宛转,响遏行云。还有兰麝气,环珮
声,遍传远近,令人心醉。这真可谓淫荒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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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钧既贪女色,复爱娈僮。有小吏归守明,面似冠玉,肤似凝酥,他即
引入宫中,与为欢狎,号为归郎。淫女尤喜狂且,顿今这水性杨花的金凤姑
娘,也为颠倒梦想,愿与归郎作并头莲。归郎乐得奉承,便觑隙至金凤卧房,
成了好事。金凤得自母传,不意归郎竟似侯伦。起初尚顾避延钧,后来延钧
得疾,变成一个疯痪症。于是金凤与归郎,差不多夜夜同床,时时并坐了。
但宫中婢妾甚多,有几个狡黠善淫的,也想亲近归郎,乘机要挟。害得归郎
无分身法,另想出一条妙计,招入百工院使李可殷,与金凤通奸。金凤多多
益善,况可殷是个伟岸男子,仿佛是战国时候的嫪■,独得秘缄,益足令金
凤惬意。归郎稍稍得暇,好去应酬宫人,金凤也不去过问。惟可殷不在时,
仍令归郎当差。当时延钧曾命锦工作九龙帐,掩蔽大床,国人探悉宫中情形,
作一歌词道:“谁谓九龙帐,只贮一归郎!”延钧那里得知,就使有些知觉,
也因疾病在身,振作不起。
天下事无独必有偶,那皇后陈金凤外,又出一个李春燕。凤后有燕,何
畜生之多也!春燕为延钧侍妾,妖冶善媚,不下金凤,姿态比金凤尤妍。延
钧也加爱宠,令居长春宫东偏,叫作东华宫。用珊瑚为棁榆,琉璃为棂瓦,
檀楠为梁栋,缀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与长春宫一般无二。自延钧骤得疯
痪,不能御女,金凤得了归守明、李可殷等,作为延钧的替身,春燕未免向
隅,势不免另寻主顾。凑巧延钧长子继鹏,愿替父代劳,与春燕联为比翼,
私下订约,愿作长久夫妻。乃运动金凤,乞他转告延钧,令两人得为配偶。
延钧本来不愿,经金凤巧言代请,方将春燕赐给继鹏。两人自然快意,不消
絮述。
惟延钧素性猜忌,委任权奸内枢密使吴英,为国计使薛文杰所谮,竟致
处死。英尝典兵,得军士心,军士因此嗟怨。忽闻吴人攻建州,当即发兵出
御,偏军士不肯出发,请先将文杰交出,然后起程。延钧不允,经继鹏一再
固请,乃将文杰捕下,给与军士。军士乱刀分刲,脔食立尽,始登途拒吴。
吴人退去。
既而延钧复忌亲军将领王仁达,勒令自尽,一切政事,统归继鹏处置。
皇城使李倣,与春燕同姓,冒认兄妹,遂与继鹏作郎舅亲,自恣威福。李可
殷尝被狎侮,心怀不平,密与殿使陈匡胜勾结,谗构李倣及继鹏。继鹏弟继
韬,又与继鹏不睦,党入可殷,密图杀兄。偏继鹏已有所闻,也尝与李倣密
商,设法除患。会延钧病剧,继鹏及倣,放胆横行,竟使壮士持梃,闯入可
殷宅中。正值可殷出来,当头猛击,脑裂而死。死得猝不及防。
看官试想,这李可殷是皇后情夫,骤遭惨毙,教阿凤何以为情?慌忙转
白延钧,不意延钧昏卧床上,满口增语,不是说延禀索命,就是说仁达呼冤。
金凤无从进言,只好暗暗垂泪,暂行忍耐。到了次日,延钧已经清醒,即由
金凤入诉,激起延钧暴怒,力疾视朝。呼入李倣,诘问可殷何罪?倣含糊对
付,但言当查明覆旨。踉跄趋出,急与继鹏定计,一不做,二不休,号召皇
城卫士,鼓噪入宫。
延钧正退朝休息,高卧九龙帐中,蓦闻哗声大至,亟欲起身,怎奈手足
疲软,无力支撑。那卫士一拥突入,就在帐外用塑乱刺,把延钧搠了几个窟
窿。金凤不及奔避,也被刺死。归郎躲入门后,由卫士一把抓住,斫断头颅。
李倣再出外擒捕陈守恩、匡胜两殿使,尽加杀戮。继韬闻变欲逃,奔至城门,
冤家碰着对头,适与李倣相值,拔刀一挥,便即陨首。延钩在九龙帐中,尚
未断气,宛转啼号,痛苦难忍。宫人因卫士已去,揭帐启视,已是血殷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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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由延钧嘱咐,自求速死,令宫人刺断喉管,方才毕命,小子有诗叹道:九
龙帐内闪刀光,一代昏君到此亡!
荡妇狂且同一死,人生何苦极淫荒!
延钧被弑,这大闽皇帝的宝座,便由继鹏据住,安然即位。欲知此后情
形,俟小子下回说明。
唐主从厚,与闽主延钧,先后被弑,正是两两相对。惟从厚生平行事,不若延钧之淫
昏,乃一则即位未几,即遭变祸,一则享国十年,才致陨命;此非天道之无知,实由人事
之有别。明宗末年,乱机已伏,不发难于明宗之世,而延及于从厚之身,天或者尚因明宗
之逆取顺守,尚有令名,特不忍其亲罹惨祸,乃使其子从厚当之耳。延钧嗣位,闽固无恙,
初年尚不甚淫荒,至僭号为帝,立淫女为后,于是愈昏愈乱,而大祸起矣。本回叙入闽事,
全从 《十国春秋》中演出,并非故意媟亵,导人为淫。阅者当知淫昏之适以致亡,勿作秽
语观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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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嘲公主醉语启戎 援石郎番兵破敌
却说王继鹏弑父杀弟,并将仇人一并处死,喜欢的了不得,遂假传皇太
后命,即日监国。到了晚间,没一人敢生异议,便登了帝座,召见群臣,群
臣皆俯伏称贺。继鹏改名为昶,册李春燕为贤妃,命李做判六军诸卫事。做
为弑君首恶,心常自疑,多养死士,作为护卫。继鹏恐他复蓄异谋,密与指
挥使林延皓计议,托名犒军,大享将士,暗中布着埋伏,专候李倣进来,顺
便下手。做昂然直入,趋至内殿,猝遇伏甲突出,将他拿下,立即枭斩。当
下阖住内城,严防外乱,并将倣首悬示启圣门外,揭做弑君弑后,及擅杀继
韬等罪状。倣部众不服,攻应天门,未能得手,转焚启圣门,由林延皓率兵
拒守,也不得逞。但将倣首取去,东奔吴越。
继鹏闻乱兵溃去,心下大悦,当命弟继严权判六军诸卫,用六军判官叶
翘为内宣徽使,追号父鏻即延钧见前。为惠宗皇帝,发丧安葬,改元通文。
尊皇太后黄氏为太皇太后,进册李春燕为皇后。继鹏本有妻李氏,自得了春
燕,将妾作妻,正室反贬入冷宫。春燕好淫工媚,善伺主意,继鹏非常宠爱,
坐必同席,行必同舆,别造紫微宫,专供春燕游幸,繁华奢丽,且过东华。
好笪跨灶。春燕所言,继鹏无不允从。内宣徽使叶翘,博学质直,本为福邸
宾僚,继鹏待以师礼,多所裨益。及入为宣徽使,反致言不见用,翘固请辞
职,却屡承慰留。既而为李后事,上书切谏,惹动继鹏怒意,援笔批答道:
“一叶随风落御沟!”是古今批语中所罕有。遂放翘归永泰原籍,翘幸得寿
终。
这且慢表。且说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既抵晋阳,尚恐为朝廷所忌,阴图
自全,常称病不理政事。有二子重殷、重裔,留仕都中,重殷任右卫上将军,
重裔为皇城副使,皆受敬瑭密嘱,侦探内事。两人贿托太后左右,每有所闻,
即行传报,所以唐主从珂,与李专美、李崧、吕琦、薛文遇、越廷珪等,日
夕密谈,无不探悉。适契丹屡寇北边,禁军多屯戍幽、并。敬瑭乃与幽州节
度使赵德钧,联名上表,乞请增粮,有诏借河东寂粟,及镇州输绢五万匹,
出易粮米。特派镇、冀二州车千五百乘,运粮至幽、并成所。敬瑭复自率大
军,出屯忻州。
是时天旱民饥,百姓既苦乏食,又病徭役。敬瑭督促甚急,未免怨声载
道。凑巧唐廷遣使到来,赐给敬瑭军夏衣,军士急呼万岁,声彻全营。敬瑭
独自担忧,幕僚段希尧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军士不由将令,
预先传呼万岁,是目中已无主帅了,他日如何使用?请查出首倡,明正军法!”
敬瑭乃令刘知远查究,得三十六人,推出处斩,为各军戒。朝使闻此消息,
返报从珂,从珂越生疑忌,即派武宁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
名目上是防御契丹,实际上是监制敬瑭。敬瑭并非笨伯,猜透从珂微意,格
外加防。药线已设,总要爆裂。
好容易到了清泰三年,正月上浣,即值从珂诞辰,宫中号为千春节,置
酒内廷,文武百官,联翩趋入,奉觞进贺。从珂已喝了许多巨觥,带着一片
醉意,宴毕回宫。巧值魏国长公主,自晋阳来朝祝寿,便即捧上瑶觞,表达
贺忱。从珂接饮毕,便笑问道:“石郎近日何为?”公主答道:“敬瑭多病,
连政务都不愿亲理,每日惟卧床调养,需人侍奉罢了。”为夫托疾,究竟女
生外向。从珂道:“我忆他筋力素强,何致骤然衰弱,公主既已至京,且在
宫中宽留数日,由他去罢。”公主着急道:“正为他侍奉需人,所以今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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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日即拟辞归。”从珂不待词毕,便作醉语道:“才行到京,便想西归,
莫非欲与石郎谋反么?”公主闻言,不禁俯首,默然趋退。从珂亦即安寝。
次日醒来,即有人入谏从珂,说他酒后失言。此人为谁?乃是皇后刘氏。
从珂即位后,曾追尊生母鲁国夫人魏氏为太后,册正室沛国夫人刘氏为皇后。
此是补叙之笔。刘氏素性强悍,颇为从珂所畏,他闻从珂醉语,一时不便进
规,待至诘旦,方才入谏。从珂已经失记,至由刘后述及,方模模糊糊的记
忆起来,心中亦觉自侮。当下召入魏国长公主,好言抚慰,并说昨夕过醉,
语不加检,幸勿介怀。公主自然谦逊,一住数日,方敢告辞。从珂且进封他
为晋国长公主,俾他悦意,且赐宴饯行。
毕竟夫妇情深,远过兄妹,公主还归晋阳,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