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至郑宅,哭奠而归。特叙仁诲之死,惜其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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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由吴越王钱弘倧,遣来贡使,入献方物,周主召见使臣,嘱令赍诏回
国,谕吴越王发兵击唐。吴越王应诏发兵,特简同平章事吴程,出袭常州,
唐右武卫将军柴克宏,引军邀击。大破吴越军,斩首万余级,吴程遁还,克
宏复移援寿州,途中忽然遇疾,竟尔暴亡。也是寿州晦气。
寿州尚是固守,李谷久攻不克,便在行营中过年。越年已是周显德三年,
周主闻寿州不下,决计亲征,命宣徽南院使向训,权任留守,端明殿学士王
朴为副,彰信节度使韩通,权任点检侍卫司,及在京内外都巡检。派侍卫都
指挥使李重进为先锋,前往正阳,河阳节度使白重赞,出屯颍上,遥应重进。
两人先发,自督禁军启行。
那时唐将刘彦贞,已引兵援寿州,并具战船数百艘,令驶往正阳,毁周
浮桥。李谷探知敌谋,召将佐集议道:“我军不能水战,若正阳浮桥,为贼
所毁,势且腹背受敌,退无所归,不如还保正阳,仁候车驾到来,听旨定夺。”
乃一面报明周主,一面焚去刍粮,拔营齐退。
周主行至固镇,接到李谷奏报,不以为然。急遣中使驰往谷营,谕止退
兵。谷已到正阳,才得谕旨,乃更复奏道:“贼将刘彦贞来救寿州,臣却不
惧,只虑贼舰顺流掩击,断我浮桥,截我后路,所以不得已退守正阳。今贼
舰日进,淮水日涨,若车驾亲临,万一粮道断绝,危且不测,愿陛下驻跸陈
颍,俟臣审度可否,再行进取未迟!”周主览奏,愀然不乐,飞促李重进驰
诣淮上,与谷会师。且传谕道:“唐兵且至,须急击勿失!”
重进奉命抵正阳。那唐将刘彦贞,到了寿州,见周军退去,便欲追击。
刘仁赡谏阻道:“公军未至,敌已先退,想是畏公声威,故即遁去,但能固
我边圉,何用速战!倘或追击失利,大事反去了。”彦贞道:“火来水挡,
兵来将御,敌已怯退,正好乘此进击,奈何不行!”池州刺史张全约,又力
为谏止,怎奈彦贞坚执不从,驱军急进。死期已至,如何挽回!仁赡长叹道:
“果遇周军,必败无疑!看来寿州是难保了。我当为国效死,城存与存,城
亡与亡。”说毕泣下,部众统是感奋,乃入城登陴,修堞益兵,决计死守。
这位不识进退的刘彦贞,他本是无才无能,不娴军旅,平时靠着刻薄百
姓的手段,日朘月削,积财巨万,一半儿充入宦囊,一半儿取赂权要,所以
冯延己、陈觉、魏岑等,争相标榜,或称他治民如龚、黄,龚遂、黄霸,汉
时循吏。或誉他用兵如韩、彭。韩信、彭越,汉时良将。唐王信以为真,一
闻周师入境,便把兵权交付与他,他亦直受不辞,贸然专阃,裨将咸师朗等,
亦皆轻率寡谋,毫不足用。当下违谏进兵,直抵正阳,旌旗辎重,亘数百里。
周先锋将李重进,望见唐兵到来,便渡淮东进,也不及与彦贞答话,便
身先士卒,冲入唐军。唐将咸师朗,自恃骁勇,策马舞刀,抵住重进,兵器
并举。战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负,重进佯输,跑马绕阵而走。师朗不知是计,
骤马急追,约有二百余步,由重进按住了刀,挽弓搭箭,回放一矢,师朗刚
刚追上,相距只有数武,急切无从闪避,左肩上着了一箭,忍痛不住,撞落
马下。唐兵忙来抢救,被重进回马杀退,捉住师朗,遣部卒解入谷营。
谷闻重进得胜,也拨韩令坤等将士,越淮接应。重进正杀入唐阵,凭着
一把火刀,左劈右斫,挥死多人。刘彦贞随兵虽众,统是酒囊饭袋,不耐争
战,蓦遇重进一支人马,已似虎入羊群,望风奔避。
再加韩令坤等相继杀来,哪里还敢抵敌,霎时间狂奔乱窜,四散逃生。
单剩刘彦贞亲军数百人,如何支持,当然拥着彦贞,落荒西走。
重进怎肯饶他,紧紧追蹑。前面有一小陂,地势不高,却很峻削。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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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陂而逃,彦贞也跃马上陂,不防马失后蹄,倒退下来,竟将彦贞送落马后,
滚坠陂下。凑巧重进追到,顺手一刀,把彦贞劈做两段!钱难买命,何如不
贪?此外四窜的唐兵,被周军分头赶杀,斩首万余级,伏尸三十里,军资器
械,遍地抛弃,由周军慢慢搬去,共得二十余万件。
唐刺史张全约,方运粮进饷前军,途次见败卒逃归,报称彦贞战死,急
将粮车折回寿州。所有彦贞残众,也共逃入寿州城内。刘仁赡表举全约为马
步左厢都指挥使,同守州城。皇甫晖、姚凤,闻彦贞覆师,不敢屯留定远县,
即退保清流关。滁州刺史王绍颜,已委城遁去。
周主得知正阳胜仗,也自陈州至正阳,命李重进代为招讨使,但令谷判
寿州行府事。自督大军进攻寿州,在淝水南下营,徙正阳浮桥至下蔡镇,且
召宋、毫、陈、颍、徐、宿、许、蔡等处数十万,围攻寿州,昼夜不息。刘
仁赡已备足守具,镇日里发矢掷石,鸣炮扬灰,使周军不能薄城。周军虽多,
无从进攻,只好顿留城下;周主亦无可如何。
忽报唐都监何延锡,率战舰百余艘,驻营涂山,为寿州声援,乃召殿前
都虞侯赵匡胤入帐道:“何延锡来援寿州,但在涂山下立营,不敢到此,想
亦没有甚么能力。惟寿州城内的守兵,得此声援,却不易摇动,汝可引兵前
去,破灭此营。”匡胤领命,即率兵五千,趋往涂山,遥见唐兵维舟山下,
一排儿却很整齐,岸上只有一营,想是何延锡驻着,便顾语部将道:“我军
是陆兵,敌军是水师。主客殊形,如何破敌!我惟有用计除他便了。”遂选
老弱兵百余骑,授他密语,往诱敌营,自引精骑埋伏涡口。何延锡正在营中
坐着,自思寿州孤危,不好不救,又不能遽救,心下好同辘轳一般。突有军
吏入报道:“周军来了!”延锡忙即上马,召集水军,出营角牛。营外只有
百余骑周兵,更兼老少不齐,或长或短,延锡不禁大笑道:“我道周军如何
厉害,怎知是这等人物!也想来踹我营么?”便麾兵杀上。那周兵并未对仗,
立即返奔。延锡追了一程,也欲回军,但听得敌骑笑骂道:“料你这等没用
的贼奴,不敢追来,我有大军在涡口,你等如再追我,管教你人人陨首,个
个丧生!”不欺之欺,尤善于欺。延锡被他一激,不肯罢休,索性再赶,且
嘱令战舰五十艘,驶至涡口,就使遇着不测,也可下船急走。于是周兵前奔,
唐兵后追,不多时已至涡口,只见前面统是芦苇,长可称身,并没有周军驻
扎。延锡胆愈放大,又听得敌骑揶揄,仍然如故,便当先力追,那敌骑却从
芦苇中,窜了进去。延锡不知好歹,也纵马入芦苇间,追杀敌骑,不意两旁
伏着绊马索,竟将马足绊住,马忽坠倒,延锡也跌做一个倒栽葱,慌忙爬起,
突来了一位面红大将军,兜头一棍,击破延锡脑袋,死于非命。
看官不必细猜,便可知是赵匡胤。匡胤既击死何延锡,指挥伏兵,驱杀
唐军,唐军都做了刀头鬼。有几个跑得快的,远远逃去,那里还好下船!所
有战船五十艘,急急驶来,正好被匡胤夺住,乘船至御营报功,周主自然嘉
奖。又接得庐、寿、光、黄巡检使司超,奏称在盛唐地方,击败唐兵,夺得
战舰四十余艘。周主大喜,且谕匡胤道:“我军处处得胜,先声已振,只是
寿州不下,阻我前进。我欲进击清流关,卿以为可行否?”匡胤道:“臣愿
得二万人,往取此关。”周主道:“清流关颇称雄壮,除非掩袭一法,未易
成功,卿既欲往,就烦前去。”匡胤道:“臣即引兵前往便了。”周主便派
兵二万名,令匡胤带领了去。复遣人往谕朗州节度使王逵,命他出攻鄂州,
特授南面行营都统使。王逵应诏出师,后文自有交代。
且说赵匡胤往袭清流关,星夜前进,路上掩旂息鼓,寂无声响,但令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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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衔枚疾走。及距关十里,分部兵为两队,前队兵直往关下,自引兵从间道
而去。皇甫晖、姚凤两人,探得周兵到来,开关迎敌,正在山下列阵。不防
山后杀出一队雄师,喊呐前来,径去抢关。晖、凤连忙回军,奔入关门,那
周军已经驰到,守兵阖门不及,被周军一拥杀进,吓得晖、凤手足失措,没
奈何逃往滁州。周军队里的大将,就是赵匡胤,既占住清流关,便进薄滁城。
晖、凤才入城中,后面已有鼓声传到,回头遥望,远远的旗帜飘扬,如
飞而至。就中有一最大的帅旗,上面隐约露一赵字。皇甫晖叫苦不迭,忙令
把城外吊桥,立即拆去,阻住来军。自与姚凤阖门拒守,登城俯眺,见周军
已逼城壕,一齐下马凫水,越过濠西。那赵匡胤更来得突兀,勒马一跃,竟
跳过七八丈阔的大渠,晖不禁伸舌!未几即见匡胤指麾兵士,督令攻城,当
下开口传呼道:“赵统帅不必逞雄,彼此各为其主,请容我列阵出战,决一
胜负,幸勿逼人太甚!”匡胤笑道:“你尽管出来交锋,我便让你一箭地,
容你列阵,赌个你死我活,叫你死而无怨!”说至此,便用鞭一挥,令部众
退后数步,自己亦勒马倒退,伫候守兵出战。好整以暇。
待了多时,听得城门一响,两扉骤辟,守兵滚滚出来,后面便是晖、凤
二人,并辔督军。两阵对圆,匡胤持着一杆通天棍,上前突阵,且大呼道:
“我止擒皇甫晖,他人非我敌手,休来送死!”唐兵见他来势甚猛,便即让
开两旁,由他驰入,他即冲至皇甫晖马前。晖忙拔刀迎战,刀棍相交,才及
数合,被匡胤用棍架开晖刀,右手拔剑,向晖脑袋上斫去,晖将首一偏,不
由得眼花缭乱,再经匡胤用棍一敲,就从马上坠下,姚凤急来相救,那马首
已着了一棍,马蹄前蹶,也将姚凤掀翻。周军乘势齐上,把晖、凤都活捉了
去。唐兵失了主帅,自然溃散,滁州城垂手取来,匡胤入城安民,遣人报捷。
周主命马军副指挥使赵弘殷,东取扬州,道过滁城,已值昏夜。弘殷为
匡胤父,拟入城休息,即至城下叩门。匡胤问明来意,便道:“父子虽系至
亲,但城门乃是王事,深夜不便开城,请父亲权宿城外,俟诘旦出迎便了!”
公而忘私。弘殷只好依言,在城外留宿一宵。越日天明,方由匡胤出谒,导
父入城。嗣又连接钦使,一个是翰林学士窦仪,来籍滁州帑藏,一个是左金
吾卫将军马承祚,来知滁州府事。还有一个蓟州人赵普,来做滁州军事判官。
匡胤一一接见,很是欢洽,一面将皇甫晖、姚凤等,解献行在。晖已受伤,
入见周主,不能起立,但委卧地上道:“臣非不忠于所事,但士卒勇怯不同,
所以被擒。臣前此亦屡与辽人交战,未尝见兵精如此,今贵朝兵甲坚强,又
有统帅赵匡胤,智勇过人,无怪臣丧师委命,臣死也值得了!”虽是勉强解
嘲,还算有些志节。周主颇加怜悯。命左右替他释缚,留在帐后养疴,晖竟
病死。周主昪知扬州无备,令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