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里斯托尔……”图威斯特博士闭上了眼睛,“很有可能,我的叔叔就住在布里斯托尔,我当年经常去拜访他。(赫斯特警官紧张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听图威斯特博士提起过这位亲戚。)不过,我的记性真是糟糕,我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缘故遇到了弗瑞斯特先生……”
“等一下。”施拉·弗瑞斯特站了起来,“我应该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施拉转过身之后,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探询地看了一眼他的朋友,图威斯特博士则是作了一个手势,让警官不要介入。图威斯特接过了施拉·弗瑞斯特递过来的照片,并且和蔼地微笑着表示感谢。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从他的朋友的肩膀上方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对夫妇手拉着手,背后是一艘正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的舷窗。
“父亲和母亲。”施拉·弗瑞斯特解释说,“是在他们结婚前不久照的,他们当时坐船离开了英国。不过,千万不要向我的养父提起这张照片,因为他曾经要求母亲销毁所有和第一任丈夫相关的东西。他很……很嫉妒。”
图威斯特博士向她作出了保证,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安娜·让德克利夫光彩照人,她的身材似乎比女儿还要苗条,长长的浅色头发在随风飘舞。和身边的罗伊·弗瑞斯特比起来,安娜显得很年轻,她的第一任丈夫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显露出了老态,开始发福了。他的个子并不高,圆圆的脸庞上有很多雀斑,很讨人喜欢,还有一头剪得很短的金发。
“我肯定是搞错了。”图威斯特博士最后说,“我想我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图威斯特博士恼怒地叹了口气,就好像在怨恨他不管用的记性,以及记性给他带来的烦恼。博士最后把照片还给了年轻的女孩儿,施拉·弗瑞斯特把照片又放回了原来的隐藏之处。
“您和多纳德·闰桑姆先生订婚的时间不长吧?”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用从容而欢快的声音问道。
“时间不长,也就几个星期。”
“但是您很早以前就认识他……”警官仍然保持着随意的态度。
“是的,自从……自从离开美国我就认识他。在穿越大西洋的航程中,我和母亲认识了多纳德·闰桑姆,我当时十五岁。”
“我猜测你们很快就会结婚了,对吗?”
“是的,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就会结婚。”
“衷心地祝贺您,小姐。不过,我好像有印象,我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报道:闰桑姆先生打算回美国去……是这样吗?”
“是的,多纳德确实有这个打算。”
“那么说您将会和他一起回到您的故土!”
施拉陷入了沉默,像雕像一样静止不动。但是她的态度并不是一个感到气恼的人,也不像是要避免并阻止不合时宜的问题。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好像在发呆,她的手焦躁地摆弄着手袋的扣子。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感到很窘迫,就好像给朋友们讲了一个笑话,最后却只有他自己发笑。他试图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继续进行谈话,但是他的努力都白费了。他只好突兀地切入主题。
“在两个月之前,您有另一个男朋友……似乎是一个叫做戴维德·柯亨的人?”
弗瑞斯特小姐朝警官看了一眼,目光中混杂着惊讶和慌张。
阿彻巴尔德一赫斯特警官没有等待答复,而是开始叙述那位乐师遇害的故事。他刻意地做了很简略的叙述,但是他强调了那桩谋杀案中的怪异而恐怖的特性。
“难以置信……”等警官叙述完之后,施拉·弗瑞斯特小声嘟嚷着,“我在报纸上看到他死了……但是,您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戴维德·柯亨的一个乐师朋友告诉我们的。”警官撒了一个谎,“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柯亨先生有仇敌吗?或者说,您能否猜测出这个离奇而恐怖的假面舞会作者的身份?简单地说,您能否在这个案子上向我们提供帮助?”
“不行……我没有任何想法……”施拉·弗瑞斯特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了香烟盒。
“小姐,请好好想想。在您的……在他的周围是否有人应该对谋杀案负责?”
“我想不出来……不行,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好,很好。现在我要提出第二个问题。当您看到戴维德·柯亨遇害的消息之后,您为什么没有到警察局询问详细的情况?考虑到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认为去警察局了解情况是非常正当的做法……”
施拉·弗瑞斯特用惊慌失措的目光环顾着四周,她遇到了图威斯特博士的目光——犯罪学专家在用平静的眼神仔细观察着,不过他的眼神里带有哀伤的味道。施拉·弗瑞斯特点燃了香烟,猛地吸了几口,然后才回答说:
“当时,我和戴维德之间的关系并不很亲密。实际上,我正打算向他提出分手。当我听到他遇害的消息之后……”施拉·弗瑞斯特停了下来,两位侦探发现她黑色的大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富有生机的火花一这还是今晚的第一次,然后那双眼睛蒙上了泪光。“我感到很难过……我们……我们有缘无分。总而言之,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命运,没错,这就是命运。我认为……我出现在警察局里不会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愿意再回想关于他的事情,想要忘记他……”
“我理解。”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作出了简短的回答,“那么,戈登爵士赞同这段情缘吗?”
年轻女孩儿的目光投向了远方。
“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他总是说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有几次戴维德来拜访的时候,我的养父都热情地招待他,和他聊天、开玩笑——就好像戴维德是一个朋友,而且……”
施拉·弗瑞斯特的声音再次消失了。
“闰桑姆先生是否曾经施加影响在……您和前任男朋友之间?”
“您想要知道那时他是否已经爱上了我,是这个意思吗?”施拉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哦!他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我——在我认识戴维德之前。但是他当时认为我太年轻了,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挤出了一个默契的笑容,“他对于您的前任男朋友应该没有什么好感,对吗?”
“他和戴维德相处得很融洽。”年轻的女孩儿回答说,“当然了,他希望我和戴维德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除此之外,我觉得他对戴维德抱有好感。其实,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问:
“关于戴维德·柯亨,您能告诉我们些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有些什么样的朋友?”
“朋友?实际上,他没有几个朋友——除了乐队里的伙伴。他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都是很浅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一个孤僻的人。他的家境非常贫寒,而且他很少向我提起他的父母,好像这个话题让他不自在。在他的家族里还出现过一个疯子,我想应该是他的一个叔祖——名字和戴维德一样——那个叔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在了疯人院里。实际上,我们之间的共同点不多……除了音乐和……”
施拉·弗瑞斯特没有说完,因为她突然注意到了图威斯特博士的郑重而伤感的目光——博士正盯着她捏着香烟的手。
第三部分 你来我往
第17章 戏剧性的变化
星期天。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图威斯特博士在苏格兰场遇到了布瑞格斯警官。博士向小个子警官打了个招呼,满脸皱纹的布瑞格斯露出了笑容——尽管他的脸色证明他最近睡眠不足。
“就像您看到的,在苏格兰场,我们马不停蹄地工作。我昨天晚上值班,可是现在我还在这里,今天可是星期天。”
“警官先生,您应该去休息一下……”
“休息?在我的词典里,这个词已经早就不存在了……瞧瞧,昨晚真是够忙活的……”
“还有另一桩谋杀?”
“一次未遂的谋杀企图,但是结果很糟糕。运送伤者的救护车——一辆车况很糟糕的车子——在转弯的时候失控了……护士及时地跳了出来,只是有几处擦伤,但是伤者留在了车子里。简而言之,我们完成了凶手没有实现的任务。死者是一个……算了,说这个干什么。我猜您现在手上已经有不少烦心事了,对吗?”
“警官先生,关于彼得,摩尔的案子,我想要请您帮忙办几件事……”
“没问题,不过可以等一会儿再说。待会儿我会去赫斯特警官的办公室,我还会见到您。不管怎么说,我肯定要去晃一圈。”
图威斯特博士清了清嗓子,显得有些不自在。
“我希望能现在就和您谈谈。实际上是想请您核实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但是我不想让阿彻巴尔德听到风声,我害怕会把我的朋友引入歧途。而且,我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没有完全的把握。您也了解阿彻巴尔德的个性……只要选定了一个方向,他就会埋头钻研,根本不可能让他回心转意。”
“我还不了解他嘛!……好了,您想要核实哪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图威斯特博士向布瑞格斯警官解释了一番。警官惊叹道:
“这还算少?!嗯,好吧……这可不是轻松的活儿。还有,您对于第二个‘细节’还没有准确的概念……”
几分钟之后,图威斯特博士在办公室里找到了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警官正在专心地阅读一份报告。
“我的朋友,有什么新消息吗?”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把面前的纸张扔到了一边,把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给比利·马斯特尔中士打了一个电话。昨晚他确实在古伊·威廉姆斯家里负责照看吧台,他证实了多纳德·闰桑姆的说法。他认为在二十三点左右,演员离开的时间要比他自己声称的时间长一些——年轻的弗瑞斯特小姐也这么认为。比利·马斯特尔认为,在二十二点五十五分到二十三点二十分之间,演员不在晚会现场。也就是说多纳德·闰桑姆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他需要从南肯辛顿街赶到戈登·米勒的家里,做一番我们还不太清楚的表演,再赶回晚会现场的酒吧台边上……如果有四十五分钟,这还是可行的。但是二十五分钟——不可能。他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我还去调查了地铁的运行情况,也是无功而返。和其他车站一样,南肯辛顿街上的地铁站那时已经关闭了。
“我还给利兹的同事打了电话,他们刚才回复了我的询问。彼得·摩尔的母亲并没有任何病症,而且他的父母并不知道彼得·摩尔将会回去度周末。至少,彼得·摩尔没有提前通知他的父母,而平时他总是预先打招呼。昨天早晨,他离开戈登·米勒的家之后,一直到我们……在盔甲旁边发现他的尸体,在这段时间里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他的箱子和旅行袋到哪儿去了?我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而且我认为得到这些信息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也做了各种检验,但是没有任何结果能够反驳戈登·米勒的解释。射中彼得·摩尔的子弹就出自那把瑞敏顿手枪,手枪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