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放了我吧,我啥也不知道……”她低声苦苦哀求着。
屋里什么都没有搜出来……这几个女孩可能真的是毫不知情,小小年纪,如果被关进拘留所里,几天的时间就会吃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苦头……
一只小耗子我尚且能放过,何况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吱呀”一声,阳台的门开了,身后传来一个警员的声音道:“老马,听你叫唤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马海伟一转身,手电筒的光芒直直地照射到那警员的脸上,刺得他一遮眼睛,老马赶紧关上手电筒道:“没啥,没啥,一只小耗子,吓了我一跳。”
那警员“哦”了一声回屋去了。
马海伟回头看去:雨漏管上已经空空如也。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屋子里面一阵喧哗,有个挺大的嗓门在喊:“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马海伟赶紧走进屋子,只见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厅跟林凤冲叫嚷着,跟他一起来的两个警察都把手放在腰间,做出要拔枪的动作——但仅仅是动作而已,俩人一动不敢动,因为他们的脑门都已经被顶上了不止一个枪口!
林凤冲走上前去,抽了抽鼻子,冷冷地问那领头的警察道:“你喝酒了?”
“你……你管我干啥呢!”那警察瞪圆了眼睛,正要去摸枪,林凤冲伸手只在他腰间一撩,就下了他的枪,然后把枪朝身后一扔,正好扔在马海伟手里。
那警察登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林凤冲这么帅的身手。
“你们是干什么的?”林凤冲厉声喝道。
“我们是巡警队的,你们这楼有人报警,说好像有人入户抢劫,就赶过来了。”一个巡警解释道。
林凤冲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喝得醉醺醺的,赶过来正好当枪靶子是吧?去,马上把你们头头脑脑的叫来见我!”
“是!”那巡警战战兢兢地问,“敢问您是——”
林凤冲不说话,满屋子持枪便衣的神色都冰冷如铁,吓得那巡警忙不迭地打电话找人去了。
没过多久,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像开水壶的哨子一样越来越大,屋子里每个人脸上都被红蓝两种光晕晃来晃去,然后听到一片“噼里啪啦”的开门声和“丁零哐啷”的枪械声,显然是大军压境了……林凤冲端了把椅子在客厅中间坐下,几个便衣铁塔一般在他身边侍立。
“噔噔噔噔!”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拾级而上,一个门板一样宽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让人以为关上了防盗门。
这是一个眉眼都有些狭长的汉子,由于面色黧黑的缘故,显得有些阴郁,他看了一眼林凤冲,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凤冲坐在椅子上,把警官证递给他。那汉子上前一步,接过来一看,不禁一愣,双手呈回,依旧以不咸不淡的口吻道:“我是渔阳县刑警队队长晋武,林处长到我们这里办案,怎么也不知会兄弟一声?搞得几个糊涂的手下以为来了贼呢!”
“缉毒案件,你应该知道规矩。”林凤冲嘲讽道,“你那几个手下要是工作时间不喝酒,兴许就不那么糊涂了。”
晋武深知北京市公安局刑侦二处在警界是何等地位,惹恼了这姓林的,怕是县局局长都罩不住,只好咽下一口怒气,低声说:“林处长,你看需要我们配合你们做什么工作吗?”
一抬头,他看见了马海伟,不禁惊得叫出声来:“嗯?怎么你也在?”
马海伟扶了扶眼镜,翘起一边嘴角怪笑了一下。
“怎么,你们认识?”林凤冲这才领悟到,当初马海伟领任务时说的那句“不能让渔阳县公安局掺和,我信不过他们”是有来由的。
马海伟的怪笑依然凝结在嘴角,而晋武却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林凤冲却已经顾不上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恩怨了,因为负责搜查的几个手下连续来报告,屋子里的每道缝隙恨不得都被扒开看过了,然而一无所获。
“那个东哥嚣张得很,一个劲儿地问我们凭什么抓他?”一个干警愤愤地说。
林凤冲倒是很冷静地说:“仔细审问那几个女孩,一定要把毒品的藏匿地点挖出来!”
晋武上来说:“我带了好多刑警来,让他们再把这套房子里里外外搜索一遍如何?如果他们今晚确实是在这里交易,那么货一定藏在这里。”
林凤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林凤冲的手下继续审讯东哥、中年人和那几个女孩,而晋武带着一班刑警对整个屋子做二次搜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凤冲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越来越焦躁不安。难道毒品真的不在这个屋子里,不是确定今天交易吗?哪有交易的时候不带货的道理?难道东哥想黑吃黑?问题是看屋子里的情形,并没有做掉那个中年人、吞掉毒资的准备啊。
“我说,你老是站在我后面看着我做什么?”突然传来很大的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凤冲看去,见是晋武正横眉怒目地对着马海伟吼叫,马海伟却笑眯眯地扶着眼镜说:“我信不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毒贩子一伙儿的,趁我们不留神把他藏匿的毒品转移出去?”
还有什么比指猫为鼠更能激怒猫的?这句话一出口,晋武带来的刑警队员们“呼啦啦”围上来一群,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揍他。林凤冲赶忙打圆场,谁知陷入重围的马海伟脸不变色心不跳,依旧笑着对晋武说了一句话:“何必虚张声势?以前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本来目眦欲裂的晋武,听了这话,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默地转过身接着搜索去了。
这俩人以前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以至于到现在还纠缠不清?林凤冲来不及多想,就听见旁边一个手下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有‘第二窝点’?”
林凤冲身子一震。
一般来说,毒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商定后,买方带钱,卖方带货,碰面,迅速交易后马上撤离,这就算大“罪”告成。但是也有一些特别谨慎和狡猾的毒贩,在交易时间之前,于交易地点附近单独租下或寻找一个地方,将毒品藏匿在里面,并指定一个可靠的手下“守仓”,这就是所谓的“第二窝点”。然后,毒贩本人按时到达交易地点,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发出暗号,再让那个手下把货带过来——这个过程中,那个手下一定在用望远镜或其他手段密切监视着毒贩的行踪,一旦发现情况有变,马上带货走人,这样一来,毒贩就算被警方抓住,也很快就能无罪脱身。
林凤冲他们盯这个案子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实施抓捕行动前,侦查工作做得细之又细,但是这交易地点实在太偏僻,而几天的盯守,又没有发现东哥在附近其他地方逗留,所以压根儿就没想到他可能设置了“第二窝点”——也就是说,如果东哥真的设置了“第二窝点”,那么设置的时间一定远在警方盯住他以前!
“这个年轻人真有如此深谋远虑、老奸巨猾吗?”林凤冲心中暗想。
虽然不能肯定“第二窝点”的存在,但既然在这里搜索不到毒品,就必须立即转移侦办思路——林凤冲很清楚,此时此刻,如果有“第二窝点”,那么藏身其间的犯罪分子肯定已经觉察到了警方的行动,甚至早已带着毒品溜之大吉……一想到这个,他难免寒彻肺腑,当然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实施抓捕前,他安排手下以东哥住所为核心做了较大范围的布控,因此“第二窝点”的犯罪分子有可能还没有机会溜出包围圈,从这个意义上讲,警方和毒贩就是要进行一场时间争夺赛,看是警方能先发现第二窝点,还是毒贩能先从警方的纰漏中顺利脱逃!
问题只有一个:第二窝点究竟在哪儿?
这个问题旋即也在刑警中间讨论了起来:
“‘第二窝点’必然设置在这栋楼的内部!”
“不见得吧,无论设置在楼上还是楼下,都看不清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啊。”
“那就是对门喽。”
“对门不是老马租住的房间吗?”
“如果说便于窥测这间屋子的动静的话,那么最合适的地点,恐怕就是对面楼房的同等楼层、同等位置的窗户了!”
“对面哪里有什么楼房,只有一个土坡啊!”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窝点’。”
是啊,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窝点”……林凤冲苦思冥想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秒针每一下的跳动,都犹如无限延长而希望渺茫的省略号。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用步话机和监控点通话说:“从我们冲进这间屋子到现在,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人携带东西走出这个小区?”
在对面土坡花房中负责监视的两个警察回答道:“好像只有一个女孩离开了小区,但她空着手,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没有携带东西,那就不是。
那么,“第二窝点”到底在哪儿?林凤冲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快!要快!快一点儿找出“第二窝点”,快一点儿挖出毒品,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警察还是强盗?凭啥抓我们?我们到底犯哪条王法了?”东哥在里屋叫嚣了起来。尽管有几个干警严厉地教训他“放老实一点儿”,但感觉到警察的沮丧情绪,料想到他们一定是一无所获,所以东哥越来越猖狂。那几个女孩也在他的带动下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快放了我们!”“没凭没据为啥要抓人啊!”“救命啊,这里有强盗啊!”
“林处,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马海伟在林凤冲耳边低声说。
“我知道……”林凤冲像是生生吞下了一个热炭球般痛苦和无奈。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第二窝点’有什么难找的?这不是一个推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推理?
林凤冲大吃一惊,朝门口看去,他以为是《法制时报》的著名记者郭小芬来了,或者是“名茗馆”馆主爱新觉罗·凝驾到——这俩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推理者,特别喜欢用这种“一个推理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口吻说话。但视线所到之处,看见的却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
这女警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螅聿穆辕l,蜡黄蜡黄的脸孔跟大病初愈似的,但如果仔细看去,她生得倒颇为俊俏,柳叶眉、细长眼,犹如工笔勾勒出来的一般标致,神情之中略微有一点儿忧伤,轻轻翘起的樱唇仿佛是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面对一切烦恼和病痛。
“你胡说些什么!”晋武训斥着这个女警,“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女警马上陷入了沉默,看来她仅仅是渔阳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一名普通干警。
林凤冲却走到她的面前说:“你是说,你能推理出‘第二窝点’在哪里?”
女警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出来!”林凤冲鼓励她道,“说对了,我给你请功!”
女警看了晋武一眼,晋武厌恶地转过脸去,女警顿时不知所措了。
旁边的马海伟看出了蹊跷,上前对那女警说:“难得的立功机会,你犹豫个啥,这位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二处林凤冲副处长,他的官比你们局长都大,他让你说你就说!”
女警慢慢地说:“所谓‘第二窝点’,是不是就是毒贩设立的一个监控点,从那里盯着这所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