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英这是舍己之长,他峨眉剑法使得不错,但久战不下就心浮气躁了,忍不住用刀剑双杀。人英单使一路剑法,以拙破巧,他若是能沉得住气,等到少英自乱阵脚,不必打也胜了。”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独孤一鹤对其了如指掌,他一边观战,一边对着身边峨眉四秀道。
莫罹忽然道:“独孤掌门,我冒昧请教你一件事。”
独孤一鹤微笑道:“你尽管问。”
莫罹道:“刀剑双杀,是左刀右剑更能将其发挥,还是刀就是剑,剑就是刀?”
独孤一鹤反问,“你怎么看刀和剑?”
莫罹道:“刀如猛虎,剑似飞凤,刀是兵中霸主,剑是兵中君子。自古及今,大抵刀总是不如剑,轩辕夏禹剑与鸣鸿刀同出一源,却为轩辕夏禹剑所克制,苗刀之祖曾为蚩尤佩刀,亦败于轩辕夏禹剑之下。”
独孤一鹤显然不满意莫罹有些敷衍的答案,沉声道:“若是生死之间,你还有时间顾虑自己手中拿的是刀是剑?唯保命尔。”
莫罹看了眼叶孤城,他本以为叶孤城应该会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却见叶孤城并没有露出别的神色。
“手里的是刀是剑,不重要,是刀法还是剑招也不重要。”莫罹喃喃道:“克敌制胜,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单习一门武功也罢,精通百家也罢,其实都无甚差别。武道至极,殊途同归。”
独孤一鹤诧异了一下,赞许道:“正是这八个字,武道至极,殊途同归。”
莫罹想通之后,再去看苏少英和严人英交手,就兴趣缺缺。直到他昏昏欲睡,两眼朦胧的时候,苏少英和严人英还未打出个结果,但此时二人气力皆耗尽,从武功招式的比拼变成了毅力比拼。
“百里姐姐,”石秀云见莫罹昏昏欲睡,凑在百里夙跟前道:“昨晚闷葫芦抄家训抄到很晚吗?”
百里夙一愣,才明白过来“闷葫芦”说的是莫罹,她掩唇轻笑,“二少爷那是看的无聊了。你怎么叫他闷葫芦,二少爷话也不算少啊。”
“反正他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石秀云道:“百里姐姐,闷葫芦坐不住了,我苏师兄和严师兄两个抬一抬胳膊都困难,看他们我也觉得闷。咱们去峨眉山顶看雪吧,你一定没看过峨眉山顶那么漂亮的雪。”
百里夙颇为心动,推了推莫罹,“二少爷,我们去峨眉山顶上看雪,你去不去?”
莫罹斟酌着对比要么在这里看已经无趣的打架,要么陪着两个小姑娘去山顶看雪,两害相权,他还是决定陪着两个小姑娘上山顶看雪。
峨眉山一山之中有四季,越往山上走,寒意越重。石秀云久居峨眉早已不畏山顶寒冷,莫罹寒毒虽去但也耐寒的很,独百里夙却是久居洛阳,在无欢阁养尊处优,还未到山顶就已经冷的瑟瑟发抖。
石秀云戳戳莫罹,“闷葫芦,百里姐姐那么冷,你把你的外衣给她披着啊。”
莫罹一顿,将外衣给百里夙披上,道:“既然怕冷,还去看什么雪?”
百里夙冷的俏脸惨白,勉强笑道:“洛阳城可没有峨眉山。”
石秀云忽然道:“闷葫芦,我刚想起来,师父还叫我有事,通往山顶的路就这么一条,闷葫芦你自己带着百里姐姐走吧。我先下山了。”说完,不等莫罹和百里夙说什么,一溜烟跑回去了。
百里夙想要笑一笑,半晌,只弯出个浅浅的弧度,“石姑娘她……啊”
莫罹扶住脚下一滑的百里夙,“往山上走的路不好走,别分心。”
待百里夙站稳之后,莫罹就要撤手,百里夙一咬牙,紧紧抓住莫罹的胳膊不松手,“二少爷,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雪?”
莫罹道:“我这是第一次离开白云城,白云城是没有雪的。”
百里夙道:“其实单单看下雪也没什么趣,以往在洛阳城的时候一下雪,我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的,洛阳城的冬天真的太冷了。但是峨眉山不一样,这里的雪虽然也冷,可是却不寒。”她与莫罹走着,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
莫罹觉得脸上凉凉的,他伸出手去,偏偏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掌心。
百里夙莫名的觉得心慌,哪怕她此时紧紧地握着莫罹的胳膊,仍然觉得莫罹将要随风雪而去。
“莫罹,我明明抓着你,却好像永远的都抓不住你。”百里夙喃喃自语。
“什么?”莫罹没有听清百里夙在说什么。
百里夙摇摇头,眼见到了山顶,便道:“没,没什么,二少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莫罹颔首,带着百里夙找了个避风之地坐下。
雪花片片飘落。
百里夙靠在莫罹身上,与他说着闲话,“二少爷,你查出来那块玉佩没有?”
莫罹道:“应当适合大金鹏王朝脱不了干系。”
百里夙笑道:“以二少爷的性子,我以为二少爷不会对这些事好奇呢。”
莫罹随口道:“我跟城主打了赌,若是我能查得出玉佩为何到了极乐楼之中,那城主就许我一诺。”虽然事后莫罹想清楚,其实这一诺无所谓轻重,但他既然答应了,也就不能消极怠慢——叶孤城和他打赌,却并不曾限定时间。
百里夙好奇的道:“二少爷有什么事想要城主答应你么?”
莫罹摇头道:“没什么事。”
百里夙真是有些无奈,一时心中又有些郁郁,自己到底是怎么什么鬼迷了心窍,就看上这么根木头。转念一想,也难怪石秀云喜欢叫莫罹“闷葫芦”,莫罹的话虽然不少,但是人却真的闷闷的,十分无趣。
百里夙忽然站起身,对莫罹道:“二少爷,我舞剑给你看,如何?”
莫罹无可无不可,提醒道:“当心着凉。”
百里夙脱下莫罹的外衣,从腰带中抽出软剑,迎风一抖。
轻薄透亮的剑身,映着冰雪,衬着少女的一袭粉色罗裙,宛如冰雪之中走出的仙子。百里夙长剑轻舞,点闪腾挪之间,虽不是什么极为高深的武艺,但却姿态秀雅,一招一式武出来,更似是舞出来一般,衣袂飘飘之间,颠倒众生。
蓦然,百里夙抖了个剑花,刺向莫罹。莫罹身形不动,看着剑尖从自己身侧划过,剑尖扬起一捧冰雪。她回剑旋身,又挽出一个剑花,纤细的腰身翩舞在风雪之中。
一套剑法舞完,百里夙俏脸通红,期待的看着莫罹。
莫罹把外衣递给她,“披上吧。”
百里夙披上衣服,仍旧期待的看着他。
莫罹顿了半晌,道:“很好看。”
百里夙粲然一笑道:“本来就很好看。”她收剑,蜷缩在莫罹身边看雪。
雪花越下越大,渐渐地,两人身上都落了不少的积雪。
百里夙冷的瑟瑟发抖,愈发往莫罹身上靠,“峨眉山的雪花是这样的,不知道燕山的雪花又是怎么样的,相传‘燕山雪花大如席’,看完了峨眉山顶的雪,若是日后有机会……不,今年冬天我就去燕山看雪。”
莫罹想到叶卿雪,她也曾絮絮叨叨说过想要看雪,“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雪?”
百里夙嫣然一笑,“不一定啊,我喜欢雪,可我也怕冷,大抵就如同叶公好龙吧。”
风雪愈大,连莫罹都感觉到三分寒意,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花,雪花融化,被他以内力凝结成冰。莫罹将冰雕成个晶莹的小娃娃,以往在天界的时候,陆溧最喜欢的就是缠着他让他雕冰娃娃,虽然雕好的冰娃娃在陆溧手中往往都活不过一时三刻。
百里夙看着莫罹十指翻飞,渐渐地生出几分倦意,她眼皮闭合,伏在莫罹膝上。
莫罹雕出来一排冰娃娃,垂目看时,百里夙已经靠在他膝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
回到南海白云城,莫罹终于过上了他最喜欢的闲散生活,虽然每日要多练三个时辰的功夫,但除了练功和在叶孤城书房中整理文书,再没有别的事情。每日吃饭睡觉,等到年关将近,莫罹因为中毒受伤而瘦下来身体在这些时日也渐渐恢复旧日身形。
昨夜一场细雨,莫罹醒的时候,天色还是微暗。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潺潺雨丝,恍惚想起了那一日从峨眉山上下来时的情景。
莫罹本以为又会看到百里夙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却意外的只看见百里夙笑着道别,“二少爷,我得回无欢阁了,你什么时候再来洛阳,我请你见识见识无欢阁的第五绝。”
莫罹微微颔首,“好,我若再去洛阳,一定见识。”
百里夙笑道:“山长水远,城主和二少爷一路保重。”
少女策马而去,背影格外寂寥。
莫罹看着百里夙的背影,许久摇头叹了口气,“百里姑娘何苦呢?”他并非真的不懂百里夙未言的情义,只是不明白百里夙到底为何倾心于自己。他自问文武皆是一般,对女孩子的心思也不懂,可为何百里夙却对他倾心。
哪怕此时回忆起来,莫罹仍然想叹气,但雨丝渐止,他想了想还是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一阵鞭炮声吵醒了莫罹。
莫罹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再次推开窗户,就看见几个侍女在院子里放鞭炮。侍女看到他打开窗户,捂着唇笑道:“二少爷,快起来放鞭炮。”莫罹比叶孤城不知道好接近多少倍,因此,府中的侍女在莫罹跟前最言笑无忌。
莫罹问道:“今日是腊月多少?”他一回到白云城,便再没有刻意记过时间。
侍女笑嘻嘻的道:“二少爷,你是睡糊涂了?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啊。”
莫罹一愣,低声道:“原来已经腊月二十八了……”他洗漱过后走出去,雨后的白云城带着淡淡的水木香气,他走在街道上,看着往来行人面上都带着喜色,渐渐地心中多少也被众人感染,开始期待着一年一度的除夕夜。
在街上走了一圈,莫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差点儿想折身出去——雪肤乌发的白衣少女坐在院中喝茶。
“二哥哥,你比我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身体好多了。”叶卿雪起身,笑着在莫罹跟前转了个圈,道:“二哥哥看我长高了没有?我以前只到了二哥哥肩膀,现在都到了二哥哥的耳垂了。对了,在洛阳城的事情我都交给百里姑娘了,她从峨眉山回来就怪怪的,跟人说话的时候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一会儿又突然不开心,跟她说话也不理我。还好无欢阁掌事的不止她一个,不然的话,我真担心无欢阁的生意。说起来,在无欢阁的时候,二哥哥让我查那块玉佩是怎么到极乐楼的,我虽然查到了上官丹凤,但当时二哥哥没有要我再多查,我也没有去查一查上官丹凤这个人……”
莫罹打断她的自说自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卿雪道:“我回来啊,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先是从无欢阁回家去看我爹爹,跟他说我今年要在白云城过年,然后才来白云城。本来我可以再早一点儿到白云城的,可惜昨夜一场雨下的,本来今天出海的船就少,我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坐上船。”
莫罹揉揉额角,道:“你方才说玉佩和上官丹凤。”
比起听叶卿雪说无意义的废话,莫罹更愿意听她说正事。
叶卿雪道:“我没有特意去查过上官丹凤,但上官并不是个大姓。据我所知,复姓上官,还和我们叶家有牵连的,只有一个大金鹏王朝的后代。可这玉佩怎么到了他们手中,我就不得而知了。这玉佩在我爹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