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罹接过药,道了谢,又半扶半抱的带着略商回去,煎了药哄着他喝下去。如此折腾了大半夜,莫罹也有了倦意,趴在桌子上要睡不睡的时候,才自觉反思: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给自己捡回来一个弟弟?
虽然稀里糊涂就捡了个弟弟,但是莫罹还是很自觉的不再午睡睡到晚上,而是带着略商饭后上街散步消食。
略商对什么都好奇,攥着莫罹的衣袖从这个小摊子跑到那个小摊子,一路上“哥哥”不离口,直嚷得莫罹脑袋“嗡嗡”的响,一个不留意,他就跑到桥边卖糖葫芦的地方,冲莫罹招手,“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莫罹给他买了糖葫芦,但绝不能放任他到处乱跑这个毛病,就板起脸恐吓他道:“你要是再乱跑,哥哥就不要你了。”
略商看看莫罹板起的脸,又看看手里的糖葫芦,一脸为难,“哥哥不生气,我把糖葫芦给你吃。”虽然这样说了,但是却紧紧的把糖葫芦握在手里。
莫罹摇摇头,“哥哥不要你的糖葫芦,只要你乖乖的,不乱跑。”
略商立时眉开眼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着莫罹的衣袖,“我听哥哥的话,不乱跑。”
莫罹摸摸他的头,试探着问道:“略商,你说这条路是通向哪儿的?”
略商摇摇头。
莫罹道:“那略商认识哪儿的路?”
略商欢快的转头指着两人逛出来的路,“这里,我认识这里是回家的路。”
莫罹放弃了从略商口里问出什么的打算,反正他养自己一个也是养,多养一个也是养,索性道:“回去吧,哥哥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莫罹想了想,是不是还得绕路去买几床棉被,自己无畏寒暑,略商中了毒却受不得寒。
街头有人拥挤作一团,略商拉着莫罹就往跟前凑,“哥哥快看,那两个人卖艺呢。”
莫罹跟上,拉住略商,“别过去,那不是耍把式卖艺,那是打架。”
略商眼中满是好奇,乖乖站在莫罹跟前看着,“哥哥,你说他们两个人哪个厉害,是那个长的好丑的,还是那个灰衣服大哥哥?”
交手的两人,一个是乞丐打扮的中年人,脸上似乎是因为改装而满是脏污,一手竹杖使得快若闪电。他快,那个一双碧眼的灰衣少年剑客更快,一把细薄长剑使得滴水不漏,剑势凌厉之余,剑意却让莫罹有些捉摸不透。
叶孤城是剑术大家,莫罹耳濡目染之下对剑术不敢说如何精通,但也远胜一般剑客,此时看这少年剑客却看不透。
看不透莫罹就不再费心思了,四周的人在两人交手时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和略商二人站在大街上着实惹眼,莫罹拉着略商站在街道边上,“灰衣服的大哥哥会赢,他武功比长得好丑的那个人厉害。”
略商道:“那哥哥和他们比,谁更厉害?”
莫罹沉吟半晌,迟疑道:“应该……是我。”
略商拍着手掌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
说话间,灰衣剑客已经占了上风,乞丐打扮的那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墙角,忽然一个纵身,直扑向莫罹和略商,显然是久战不下要找两个人质在手,而他们缠斗半晌,还在一边看热闹的也就剩下莫罹和略商二人。
莫罹拂袖,琴弦飞出,卷住乞丐打扮中年人的手中竹杖,一扯,竹杖寸寸断裂。那人忙撤身推开,莫罹也就收招拦在略商身前。
“哥哥的武功就是比那个丑八怪厉害。”略商尚不知道自己险些被人抓走当人质,还一本正经的跟莫罹点评那人武功。
莫罹琴弦还萎顿在地,以备不测,“那是他以为哥哥不会武功,没有使出全力对付哥哥,而是分心注意着灰衣服的大哥哥。如果他全力出手,哥哥一招之间也废不了他手里的兵刃。”
略商歪这头,不解的问道:“他和那个灰衣服的大哥哥打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过来要对付哥哥?”
莫罹道:“他打不过灰衣服的大哥哥,只好来抓哥哥和略商。”
略商道:“可是哥哥和我没有惹他啊。”
莫罹道:“对,略商很乖。”
略商小迷糊被莫罹一句话哄的开心了,就不去理会“惹没惹”的事情,转头去扯莫罹萎顿在地的琴弦,“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莫罹侧身挡他的手,收回琴弦,道:“这是哥哥的武器。”
此时,乞丐打扮的中年人已被灰衣剑客制住,点了穴道捆了绳索,绝对插翅难飞。
没有热闹可瞧,略商拉着莫罹就要回去,忽见那灰衣剑客直直朝着自己走来,一双碧色双眸异样沉静。略商下意识的便往莫罹身后躲,戳戳莫罹肩膀,“哥哥,那个灰衣服的大哥哥也要来和哥哥打架么?”
莫罹觉察出灰衣剑客是在注意自己身后的人,偏头道:“不怕,灰衣服大哥哥不是来打架的。”
话是说给略商听的,也是说给灰衣剑客听得。
果然,灰衣剑客闻言,在离莫罹三步之地停步,“请问兄台,身后之人是兄台什么人?”见莫罹不答,也知自己冒昧,又道:“在下冷血,是六扇门的捕头,在下昨日走失的的三师兄,与兄台身后的人十分相似。”
莫罹道:“另师兄为何会走失?”
灰衣剑客道:“三师兄身中剧毒,心智与孩童无异。”
莫罹把身后的略商拉出来,“略商,你认不认识这个大哥哥?”
略商攥紧他的衣角,怯怯地摇头,“不认识。”
莫罹看向灰衣剑客,“他不认识你。”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莫罹抱着略商旋身躲开,琴弦锋利如刀直逼暗中偷袭的人胸口。那人凌空变招,竹杖横扫,落地之时杖梢直袭莫罹咽喉。莫罹将略商退至黑衣剑客身侧,十指掌控琴弦,只见一片银白光芒,待到光芒散去,偷袭之人咽喉处已被琴弦缠住。
见那人就要挣扎,莫罹提醒道:“此物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你最好别动。”
那人果然不敢挣扎,莫罹乘势封住他穴道。
略商跑回莫罹跟前,“哥哥,他是什么人?”
灰衣剑客道:“土匪。”看向莫罹,“可否请兄台去一趟六扇门?”
莫罹无所谓去不去,但若是能找到略商的家人,自己可以继续从午饭后睡到晚饭时也不错,便点头道:“请。”
作者有话要说: 追命卷开始~(@^_^@)~莫离一如以往的情商不足……
☆、人情脆弱
一进六扇门,就不停的有人说“三爷回来了,快去告诉神候”,“四爷把三爷找回来了”等语,略商躲在莫罹身后,直到进了庭院才小声道:“哥哥,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我又不是糖葫芦。”
莫罹柔声哄道:“那是他们喜欢略商,略商也最乖了是不是。”
略商点头,乖乖坐在莫罹身边。
莫罹冲主位上的白衣男子点点头,道:“在下莫罹。”
白衣男子神色清冷莫名,“六扇门,无情。”
“我是在昨日傍晚在酒楼遇到略商的,他叫我哥哥,说他很饿,我就收留他了一晚上。”莫罹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另师弟说这是六扇门的追三爷,但是略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情看了眼坐在莫罹跟前,异常乖巧的追命,道:“他是剧毒攻心。”
莫罹道:“无情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无情沉吟道:“无情想请莫公子暂且住在六扇门,追命此时情景,我断不能再让他离开六扇门,此次还好是遇到莫公子,若是遇到别的什么人……近日来京城不太平,六扇门确实无人可用。”停了停,浅啜了口被中的茶,又道:“若是莫公子为难的话,就当无情说了句玩笑话。”
莫罹对住在哪里无所谓,只要衣足蔽体,食足果腹。
“那就打搅了。”
无情唤人带莫罹和略商下去休息,他则靠在轮椅背上,闭目沉思。
铁手从院子里路过的时候从窗户口看到无情神色苍白疲倦,原本打算过去看追命的念头暂且压下,轻手轻脚的走进房中,轻声道:“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无情睁开眼,神色苍白,双目漆如点墨,“你手上的案子了结了么?”
铁手点点头,“人我已经关在大牢里了。”
无情点点头,道:“那就看看这个。”他从袖中抽住一卷卷宗。
铁手狐疑接过,一看,“无头尸案?”他飞快的把卷宗看完,递还给无情,咋舌道:“好狠毒的手段,一夜之间,斩去沈家上下近百口人的人头。沈家大少爷沈越少年成名,凤麟刀法纵横江湖十余载,盛年之时封刀隐退,时至今日也没有知道沈越武功究竟高到何种地步,连他也难逃毒手……”
无情道:“人头不是斩下来的。”
铁手问道:“那是用什么?”
冷血走进来,“仵作说,是丝线缠住脖颈,发力将人头割下。”
铁手道:“江湖中拿丝线做武器的人,不曾听过有谁比沈越武功还要高。”
无情不答,转而问冷血,“你与莫罹交过手么有?他武功如何?”
冷血想了片刻后,道:“没有,但是他武功十分诡异,细若牛毛的琴弦来去无影,让人防不胜防。我和他打,只有四成胜算。”
铁手听着“莫罹”这个名字耳熟,想了想才想去来带追命回来的那个人好像是这个名字,“刚才我听芙蓉说,追命昨天不见,今天又回来了,是怎么回事?追命又是怎么和那个人牵扯到一起的?”
无情摆摆手,不答反而沉声道:“当务之急,铁手,你想办法从独孤伊人那里拿到追命的解药,冷血想办法找到沈家近百具无头尸体的头。”
而他,苍白十指划过桌面,唇角微微上扬成一个莫名的弧度。
六扇门给莫罹准备的院子里有满园桃花,莫罹哄着追命午睡下,自己拿了个布袋去摘初绽的桃花花瓣预备酿酒。他自己那个小院子里桃花已经被他糟蹋一空,成了地窖里一坛摞一坛的桃花酒。
是以,有人背后偷袭,莫罹倒翻闪开时,带落满树桃花,煞是好看。
莫罹站定,暗扣住琴弦,方看清偷袭自己的是个黑衣人,心中颇为郁卒——其实住在六扇门还不如在自己的小院子子里住着,至少不会一天到晚的被人偷袭。不过也有好处,至少多来这么几次偷袭,别的不说,自己的轻功必定有所长进。
“难怪一颗人头值五千黄金,”黑衣人笑道:“武功果然不错。”
莫罹疑惑道:“我的人头,值五千黄金?”
他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项上人头居然如此值钱。
黑衣人笑道:“沈家近百条人命丧于你手,据说一代大侠沈越都被你割下了人头……白少的人头,五千两黄金并不多。”
莫罹讶然,原来自己还背负着近百条的一场人命官司,又有些迟疑,他前事分毫不记得,这百条人命到底是不是死在他手上还是另当别论。
“阁下红口白牙就说我杀了一代大侠沈越,灭了沈家满门,未免过于武断了些吧?”对这一个杀手说这些话,莫罹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可虽然不惜命,但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此时自然是能多问出一点儿是一点儿,不要稀里糊涂成了替罪羔羊,“兄台要取我性命,何妨让我当个明白鬼。”
黑衣人冷然一笑;:“白少何必如此。”
话音落下,一剑刺向莫罹,莫罹问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