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这自由,我消受不起。”胤禩半晌开口,手指门口,有机敏的下人立即从外边卸了锁,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自己不走,我也有办法能让你离开。”我不退让,咄咄看着他眼。
“我是不会走的。鹰不能飞翔,就算再回到天空,还是会一头栽下摔死。”胤禩又背了身子,不再看我。
不错,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走出这间屋子,去接受一个不臣服于他的国家。这只鹰,再也没有飞翔的可能。
我知再劝亦是无益,不过徒劳唇舌。又是与他沉默立了半个时辰,才移步向门外走去。
“若不是你在外匿行十年,以我当日的部署,你早晚是瓮中之鳖。而他胤禛,也将永受制于我。”在我将要跨出门时,胤禩忽然发声。
“你错了。”我停步顿身,一字一顿道:“就算我留在这里,他一样会全力护我周全。若我有个闪失,他也一定会待君临天下后,亲自下令将你凌迟处死,即使背上弑弟的罪名,任由后世评骂。”
身后传来胤禩低低的笑声,我冷笑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三日后,胤禩于禁所自尽而亡。他终于认输了,这一次,心服口服,生无可恋。
“八哥自负半生,终于还是认输了。”听了我的简要描述,胤禟啜了一口茶,似感非叹。
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胤禟起身开门,是我这次带着的一名侍卫。
侍卫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不认识胤禟,于是也只是礼貌的笑笑,探头看见了坐在后面不远处的我。
“姑姑,您的信。”小侍卫见找着了我,欢快叫道。
胤禟侧身将那侍卫让进门内,眼睛却一直盯着侍卫手中那封信。
心中是一小方薛涛笺,红色的底上洒着朵朵桃花,灿烂妩媚。笺上的字却是和笺的艳丽截然不同的铁画银钩,遒劲锐利。
我看着笺上那九个字,会意一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作者有话要说:26号大结局,先宣布一下……好快啊,就要就结束了啊。番外会在26…30号内放出九九和四四的,这期间欢迎大家来看解蠡开的新文啊!新文开文第一周每日至少一更,尽量二更,冲击三更,握拳!
容俺在最后小小怨念一下……为毛线到现在还木有长评啊……难道俺真的水平太烂TAT……求虎摸TAT
说好再见(大结局)
“看来我得赶快回去了。”我将信原封折好,抬头对胤禟笑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四十一枝花。”墙内,那只八哥恰到好处的开了金口,随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啊不,是鸟飞人跳之声;墙外,我扶着墙笑得肚子疼。
这些自然我都对胤禛明智的选择了按下不表,这厮随着年岁进长,醋意也越发的大了,常常我离开半步便要急的去寻人。
“这次我还见了一个人。”我向胤禛卖关子地神秘一笑,他便很配合的插上一句:“你二哥?”
“切。”我不屑地撇撇嘴,表示对德歆同学行为的极度不满:“他不是早就向你递了辞呈,瞒着我偷偷和我那准二嫂游山玩水去了么?还说什么‘要把这十年和我走过的地方都带你走一遍’这样烂俗的情话,真是没创意。”
胤禛苦笑道:“这折子是他开溜后我才收到的,我知道的绝对不比夫人多。”
“好,那你再猜。”
“十四弟?”胤禛掰了掰指头:“他潇洒了有个七八年了吧,前些年还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现在人影都不见了。”
“他?看德歆传来的信上说,上次他们在新疆遇见的时候他正准备去中东那边呢。”我咂咂嘴,这些个皇子王孙们,一旦放出了这个笼子,就跟脱缰野马似的,玩的一个比一个凶。
“……”
“好了,料你也猜不到。我遇到的是你的宝贝三儿子,我的好干弟弟,弘时。”我得意扬扬下巴,炫耀似的向胤禛投去一瞥。
“那个混小子,要是我遇见,遇见一次便教训他一次。”胤禛扭头嘴里哼道,眼睛却不住的向我这边看来。
我心里偷乐,但还是很厚道的一五一十道来:“我一共遇见他三次。第一次他是郎中打扮,在一家医馆临时落脚,帮被人看病顺便蹭吃蹭住。”
“医馆?你生病了?”胤禛选择性听力的毛病又犯了,打断我的话。
我正要大肆描述一番我的好时儿是怎样的博学怎样的多才,被他生生打断搅得好不扫兴,翻翻眼睛道:“我没事,是代你那富贵多病的十弟去请大夫。”
“恩。”胤禛放心地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第二次他是算命先生,戴了一副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涂黑的西洋眼镜,抹了副假胡子,弓着腰坐在摊子前一本正经的给人算命。”想想弘时那时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发笑。
“这个死小子,那可是洋人送来的礼品,当初就不该赏给他!”胤禛在一旁磨牙霍霍,就差捋袖子冲上去了。
“咳咳。”我咳嗽两声,假装什么也么听到继续说:“第三次,”我偷瞄了胤禛一眼,小心的挪远了一些距离才说:“第三次我看见他是在卖清廷禁本的书摊上。”
“啪!”胤禛身边的屋顶立刻多出了一块大洞,碎瓦簌簌向下落着,底下传来太监的惊呼声。
所谓的禁本,无非是一些在清廷看来三观不正的刻本读物,当然,我也在话中忽略了弘时对我出示的厚厚一叠要用来销毁的《大义觉迷录》。
“姐姐,弘时想到外面,去看看姐姐口中的世界。”弘时站在我面前,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让我必须微仰着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
“你……真的愿意放下现在尊贵的身份?”我犹豫道。雏鹰出巢,不是没有不舍。
“弘时觉得,人生苦短,若是还不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未免太过辛苦。弘时没什么志向,只想过那逍遥闲散的生活。”弘时笑笑,眸光清亮,熠熠夺目。
胤禛最终还是同意了弘时的离去,但是在他离开的那一天,胤禛并没有亲自送行。而是站在圆明园最高处,慢慢注视他的儿子一点一点远去,直到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孩子他爸胤禛在一旁捶胸顿足,就差点没跪下向北三叩首,大呼对不起列祖列宗。
我弹了弹落在衣上的几星灰尘,宽慰道:“年轻人嘛,再说,没有卖禁本的,以前你们上哪儿去看《西厢记》去?”
“咳咳,咳咳咳咳。”许是呛进了太多激起的烟灰,胤禛剧烈咳嗽起来。
我见好就收,低眉顺眼地挪回去给他顺气,一边将手中的青瓦递过去:“喏,这是最后一件事情。年府旧宅,那天晚上坐过的屋顶的瓦片,如假包换。”
胤禛接过了瓦片,我的手指冰凉,他的指尖温热,两一接触,心跳竟有怦然的感觉。他向我微微一笑,扬手取下我随意别在头上的发簪。
我只是简单挽了一个流云髻,长发便随着他的手的去势泄了下来。
“琼兮玉兮,有美如云。”胤禛笑着执了簪,在一边瓦上认真刻下“未名”二字,笔走龙蛇,挺拔苍劲。
啧啧,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迷信。我摇摇头:当初不过是用来哄小孩子的话,他竟然也会当真。真亏得他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还非得要一模一样的瓦才行,真是有够折腾的。但还是笑着
一把将那瓦片夺了过来:“另一边我来。”
“好啦!”我满意的将成品递到胤禛眼皮底下。
“这是什么?”胤禛拧着眉头看着瓦片上清晰的“Zheng?Yin”字样,研究半天后终于放弃:
“这个看起来也不像是英吉利文或葡萄牙文一系的,是你自己乱编的?”
“不懂了吧,我就不告诉你。”我喜滋滋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要说书法没胤禛好,但我学了这么多年的英语也不是白学的,至少汉语拼音写的行云流水,潇洒倜傥。
“其实你当时说错了一点。”胤禛瞥了我一眼,放任我在一边自恋:“瓦片定情其实是南方土族的的一种秘术。但它的作用不是让俩人永不分开,而是让俩人即使在下一世,也可以找到对方,相爱一生。”
手随音落,胤禛不知何时从靴中抽出贴身带的匕首,匕刃锋利,银光闪过青瓦已一分为二。
“你这是……”我脑袋有点痛,不解地看向他。
胤禛将我的手握过,轻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不过就一下子。”食指尖忽地刺蜇一般,锐利的疼痛一掠而过。
低头看我和胤禛食指皆被匕首割了一道小口子,有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胤禛反咬匕首,将自己的食指与我半合,两道血液便很快汇为一条。在被破为两块却还未分开的瓦片缝隙上,由上至下的划过一条血印。
青瓦烧制后并未经过抛光,还保留着孔隙结构,于是漫在上面的血液便一点点慢慢被青瓦吸附。
“当这两块瓦又再次相逢的时候,我和你的后世便能够继续在一起。”胤禛的声音低哑磁性,恍恍惚惚听来竟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一般。
“等等!”我反应过来,差点没跳起来:“你还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胤禛狡黠一笑,指指自己的鼻尖:“朕是皇帝,需要问你么?”
这个没人权的时代,我独自郁闷,直接把我下辈子的卖身契就这么给签了,还真是不甘心——要签,也应该是我骗着他签,这样才有成就感不是——拐骗大清皇帝,光是想想就觉得舒畅。
“我回去睡觉了。”我闷闷起身,却被胤禛拉了回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站在屋顶,前面隐伏在黑暗中的一个巨大的“卍”字阵型绰约可见,我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扳指,低头默然。
“每次看着你的背影,我就觉得你再也不会回来。”胤禛侧脸望向一波湖水,微澜起波,鳞光盈盈。
“我总是觉得只要一放开你的手,你就会马上消失。”胤禛自嘲似的笑笑:“这种恐惧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有没用,但多少也是一种希望吧。”
天仿佛在一瞬间就亮了,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扩张至整个天空。朝阳露出时绽放的刹那光华灼痛了适应黑暗的眼睛,我冲胤禛微微眯眼一笑:“看,太阳出来了。”
我正反复把玩着那半块刻有胤禛拼音的瓦片,一个侍卫忽然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的房间,还随手带落了门边架子上的一个花瓶。
我皱眉抬头想训斥几句,却看清来人是胤祥身边的贵福。
“十三爷怎么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倒了杯茶给气喘吁吁的贵福。
贵福牛饮了几口,方才有气力开口道:“十,十三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