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是看我哦,没准他是看上你了吧。”我推了推阿纳日,戏谑道。
“哎,你这个人……”阿纳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便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围猎的队伍慢慢行出视线。
暗杀(2)
夕阳西斜,已近日暮,康老爷子的首日秋弥即将以丰收而告终。旌旗猎猎随风舞动,王子皇孙翊卫诸臣,身披甲衣竞相逐鹿。由于快近尾声围猎已经进行完毕,只剩一些比赛射猎的余兴活动。活动范围也接近外场,我和阿纳日坐在马上可隐隐约约地看见群驹飞驰,坐上人们纷纷引弓射箭之景。
阿纳日悄悄伏到我的耳边:“未名,我们也偷偷进去吧,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看了看围场中腾起的滚滚飞尘,迟疑地担忧道:“这……不好吧,里面人多眼杂,万一有个闪失……那阿日斯兰还不把我给剁了?”万一被当成猎物那可真不是好玩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两只浑身上下扎满了利箭的圆滚滚的刺猬。
阿纳日撅着嘴说:“就你讲究多,放心啦,我们是悄悄过去看一下嘛,不靠近他们就好了,没有问题的。”见我的头还是摇得像波浪鼓一般,又拍了拍胸脯打包票似的说:“相信我啦,我上次就这么干过,一点危险都没有。嗯,对了,那个位置可是阿日斯兰特地帮我挑好的呢。”
我白了一眼此刻像个小狗一般摆着尾巴的阿纳日,憋着笑说:“特地帮你挑好的?怕是在您这位姑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威逼利诱下才没骨气地缴枪投降了吧?”
“哎……话不要这么说嘛……”阿纳日脸红了起来,瘪了瘪嘴避开我戏谑的目光瞅着别处嘟囔道。
“喂,你再不去的话我可就自个儿走了啊,到时候别怪我没有讲义气叫上你哦。”阿纳日半恼地说,牵了马缰掉头就要离开。
真是拿这种家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无奈地抓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道:“好吧,等等我。”便在她转怒为喜奸计得逞的如花笑靥下尾随着来到了场中林地的一块凸起地势上。
看来阿日斯兰这孩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儿正是他们追逐猎物大军的必经之地,但却十分隐蔽,轻易不容易被发现。
“诶,他们来了!”阿纳日兴奋地高叫起来。
我半眯双眼,远望而去,果真一干人等骑着马声势颇为浩大的奔将过来。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前面是慌不择路的猎物,有落单的鹿、狢、麂等等。在奔驰的人群中我一眼便看见胤禟那身耀眼的银装,在余晖的披照下反射出点点鳞光,如同焚烧着的精魂。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阿纳日扯了扯我的袖子,冲我得意的扬眉一笑。
我笑道:“是,我的公主陛下。今天跟着您可算是长了见识,行不?”眼睛却一直盯着射猎的队伍中那道银色的身影不肯放松。
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胤禟也无意中想我们这边投来一瞥,正撞上我的目光。只见他身形一滞,忽又回神反手打马而上,比之刚才更是威猛有加。
“你们家胤禟真是的,看见你就跟打了狗血一样。”阿纳日故作不满地冲我耸了耸鼻子,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看着远处与胤禟比肩而上的阿日斯兰。
一群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再次经过了我们这边。“我们是不是要让一让?这次他们好像和我们挨得比较近诶?”我侧着头征询着阿纳日的意见。一方面自己确实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胤禟,另一方面还是有着说不上来的隐约的担心。
“说了没问题的啦,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阿日斯兰吧,他可是精于此道。”阿纳日满不在乎地说,眼睛里面神采飞扬:“等待会儿阿日斯兰经过的时候我要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被她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这要是冲过去了,喜倒是一点儿没有,不过估计当阿日斯兰看见被射成靶子的阿纳日那份惊讶真不是我能想象的。
好说歹说劝住了这位小姐的一时兴起,我死死地拉着她的手静待那群人的到来。
蹄声如雷,箭矢齐发,伴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如密雨一般的箭簇。不一会儿,我们前方五十米不到处就躺满了被射死的野物,还有一些则在挣扎乱窜之中。
我和阿纳日刚想拍掌称好,又是连着几箭嗖嗖向那几只幸存的野鹿射去。我屏气凝神地盯着泛着白光的箭头直奔鹿的心脏部位而去。
忽觉不对,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飞一般的向着阿纳日的左胸而去。阿纳日愣在马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箭射向自己,却是避无可避。
“阿纳日!”我大叫一句,来不及多想,跃身侧向扑向阿纳日。眼角的余光扫见胤禟和阿日斯兰两道身影齐齐止住,勒马匆匆向我们这边赶来。
右肩只觉皮肉一阵撕扯的剧痛覆山倒海地袭来,还没有痛呼出口,已和阿纳日俩人双双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阿纳日,你没事吧?”我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箭射来的方向。此时已经被一群停下的皇子大臣们拦腰截断,我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
“未名!你受伤了!”阿纳日盯着我被鲜血染红的右边衣服惊叫道,说着就想上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强忍疼痛皱着眉用左臂挡开了她强硬地拒绝道:“别动!我自己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没入皮肉的那支箭。
这箭绝非一般人狩猎时用的猎箭,而是康老爷子今日秋弥时诸位王子皇孙权贵重臣们特制使用的箭。为了区别射中的猎物的猎主,在每只箭箭头处都会刻上箭主人的标记。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当下大脑一片混乱,却不自觉地用手握住了箭柄,咬着下唇用力向外一拔,沾满了鲜红血液的银色箭尖便被□。巨大的疼痛感一阵又一阵袭来,血的甜腥味充斥在齿龈之间。我舔了舔流血的下唇,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不顾阿纳日的尖叫拿过箭尖仔细查看。
我将箭尖在衣服上蹭干净了血迹,终于看见在箭尖的右上角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禛”字。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就听得胤禟抓住我的右臂颤抖着叫道:“你没事吧?!”
爷,您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使劲儿向他扯了个笑脸柔声道:“放心,皮肉伤而已。”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整个儿都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走音的不成样子。
“不行,我带你去看太医!”胤禟反应过来,就要一把抱起我上马。
我急忙握住他的手腕哀求道:“等一等,一分钟就好!”便招了招手示意站在一边询问阿纳日的阿日斯兰过来,他横跨一步,和胤禟并列半跪着查看我的伤口。
“世子,未名想借你的一支箭一用可否?”我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阿日斯兰。
“好。”他反手从箭篓中抽出一支自己的箭递给我。我接过箭,沾了沾伤口周围不断流出的血液。
胤禟看着我手里的箭,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一言不发,只是将箭尖向着胤禟眼睛一闪。见他的眼神忽地变成愕然,随后又转为迷惑,我低声道:“这支箭就放在你那儿吧。只怕节外生枝。还有,你跟世子解释一下。”说完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地倒在了胤禟的怀中。
再一睁开眼发现已经躺在了行宫里自己的床上。阿纳日见我醒了过来,欣喜地一下子扑到我的床前大叫道:“未名,你终于醒啦!”
我看着她一双小兔子似的红彤彤的眼睛心里一热,用左手撑着便要坐起来。却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身体酸疼,像是剧烈活动过一场。
“别动!”胤禟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跨进屋来,见我想坐起来,连忙厉声喝道。又立即轻声道:“不要撕扯了伤口,很难愈合的。”
我悻悻地躺在床上看着他,问道:“我睡了很久么?”
“还好,一天一夜而已。”阿纳日不待胤禟开口抢白道。
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么久?不过皮外伤而已啊!”
胤禟将药放在床头的几上,一边慢慢扶我坐起来,一边怜惜道:“太医说你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阙,虽不严重,但也需好好静养一段日子。”
阿纳日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胤禟,冲我挤了挤眼笑道:“阿日斯兰还在外边等着我的口信儿呢,我也该走了。”
我向她感激地笑笑道:“谢谢你照顾我。”
阿纳日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救命之恩我还没谢呢,阿日斯兰说改天等你伤好了一些便来和我正式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说完便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门外。
我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对胤禟做了个无奈的眼神:没办法,谁让我摊上她这么号人物呢,只能认了。
胤禟故作恨恨状向门外瞪了一眼:要是还有下次,管她是谁我都得把她的小命要来。
“快点喝药吧,否则就要凉了。”胤禟端起药碗,尝了一口温度正好,便将勺子伸到我的嘴边。
“唔……苦……”我刚喝了一口,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撅着嘴巴看着胤禟。
胤禟拿出哄孩子的精神:“乖,喝了药才能好的快啊。”语气温柔,风月无边。
我打定主意要乘生病的时候多占占胤禟这小子的便宜,便磨磨叽叽地说:“那我每喝一次你都要跟我讲一个你小时候的故事。”
胤禟捏了捏我的鼻尖,没脾气地笑道:“好,不过你要先喝了哦。”
我连忙点头,向他示意了一下将碗递到我的唇边,就着他的手一仰脖一口气喝掉了一大碗。
天,这古代的药怎么这么苦?打死卖黄连的了么?我大口大口抽着气,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禟。
“怎么,连箭都敢硬拔的人现在居然不敢喝药?”胤禟在一旁瞅着我觉得甚为滑稽:“你当时是不是鬼上身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两回事好吧……对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胤禟放下碗看着我低声道:“我看这事有蹊跷,肯定不可能是四哥干的。不过这幕后主使,我和阿日斯兰商量了一下但也不能确定是谁。”
“那皇上那边呢?”我紧张地问:“会不会连累到你?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先把这事儿压下来让你看着办,只是怕当时有些人瞅着我们几个真切。”
“这点你放心,事情没有明确苗头前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我和阿日斯兰已经统一口径,就说是射猎时阿日斯兰的误伤,皇上目前还没有起疑心。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在秋弥的时候下手必定是宫中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冲着阿纳日来呢?”胤禟两道剑眉长蹙,陷入沉思。
我点点头道:“嗯,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地方。”
“娘子,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留给为夫去想吧,你目前的最大任务就是给我把身体赶紧养好了,知道么?”胤禟轻轻在我额上点上一吻,宠溺的说道。
“嗯……”我蹭了蹭他的衣服领子,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忽然听见老十那熟悉的大嗓门在半空中炸了开来:“九哥……”进门正撞见我和他的九哥在温柔缱绻,声音就那么生生卡在了喉咙。
我和胤禟赶紧红着脸分开,胤禟摸摸我的脑袋歉意地说:“还有一些事,我先走了。有事的话叫诚儿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