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法我只稍一触碰便觉钻心的痛,不敢深想。即使身为我一个旁观者,也觉得痛不可当。那么胤禛,此刻正批阅着公文的胤禛,作为当事人他又该如何面对?面对父亲的失望,面对兄弟之后的中伤,胤禛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亲自扼杀了自己的事业与雄心?
手上忽然觉得滴到了一两滴冰凉的液体,摸了摸脸才发现已是泣不成声。房门忽然被胤禛打开了。我呆呆地看着他一脸吃惊的表情,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再一回神才发现已落入他的怀抱。两片薄凉的唇从眼睑一路辗转吻下,直到触碰到我的唇。胤禛迟疑了片刻,停在我的唇上并没有继续动作。我却不由自主的勾住他的脖颈,小心吮吸着他薄薄的嘴唇。
胤禛愣了愣,随即也回应起来。他的吻缓慢而凝重,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神圣的祷告。深沉似海,有着无边无际的包容和宽厚,温柔却会让你迷失。像被柔软沉静的海水慢慢包裹,水温虽然并不高,却有温暖的阳光打在水里,让你从心底感到踏实。
“你……你不应该这么做的……”我靠在他的肩头低声叹道:“未名不过一介平凡女子,实在不值得四爷如此。”
“叫我胤禛。”胤禛低下脖颈,又轻轻探向我的唇,语气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却又带着致命吸引的柔惑。
“胤禛……”我已然动情,不知所起,只是一瞬间脑海中满满的全是面前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再容不下其他人事。
两人的唇分开又纠缠,如此往复,已不知今夕何夕。整个书房,整个雍王府,整个京城,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和他。那些光怪陆离的背景嘈杂像海潮一般退去,只余下一个纯纯粹粹的剔透的地方,在这个干净的世界的中心,我和他,相拥,接吻。
“你先回去吧,这段日子按照规矩是不能见我的。”胤禛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道:“因为你是以我府上丫鬟身份嫁进来的,所以礼制会粗陋了些,不要觉得委屈才好。”
“恩,没关系。”我低头,脸上不争气地滚烫了起来。
“你嫁给我之后,虽然起初只是个格格,但我定不会让你受半分亏待。”他的语气认真温柔,有着孩子气的固执。
我轻声道:“我知道。”
“日子已经挑好了,虽说就简,但是第二日的规矩还是不可少的。”胤禛想了想,还是迟疑着说出了口。
我自是明白他的顾忌,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明白的。”
“未名……”胤禛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换上一个笑容道:“回去吧,这些天戴铎会照应你那边的,我就不去见你了。”
“好。”我问道:“那我的阿玛那边……”
“这事儿暂且还得瞒着你阿玛,不过我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密信给他,道明一切的。放心。”胤禛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眼神怜惜而宠溺。
原来他也是有这样一面的……我忍不住微微一笑,这样子的胤禛,或许值得我放下所有顾虑不顾一切的去爱。
“你笑什么?”胤禛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带着略微尴尬的问道。
“不告诉你。”我笑得越发灿烂。
胤禛,我想,我是爱上你了。爱上你这个多数时候冷面冷言,却会对我微笑的寂寥帝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这陌生的红尘,有了你,应该便不会再寂寞了吧。
红烛罗帐
虽说一切从简,但是该有的礼数却是一个也不能少。在七叩八拜之后,我总算被丫鬟扶着进了洞房。待她们都退下后,我立即撤下一直蒙在脸上的红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也不老实的四处打量着我在清朝的“新房”。
红烛暖罗帐,对影摇花窗。房子不算大,但是其中铺陈摆设自是皇室不可缺少的富丽堂皇。床对面的桌上铺着织锦的桌布,是百子刻丝的纹样。桌布边纹了一路长长的红艳艳的流苏,一直垂到红色的地毯上,像一朵朵绽开的雨滴。桌上摆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想必是为新郎新娘准备的合卺酒。
我被这满屋炫目的红照的有些眼花,向外面看了看时辰,似乎还早,便干脆脱了鞋摘了头套和衣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其实说是想要打个盹,但我心里巴不得赶快睡得死死的,这样就可以避免与胤禛进行正面交谈了。
要知道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这可是我沈未名长这么大头一次结婚啊。虽然在现代时和孔川谈了几年恋爱,可那个时候单纯,顶多牵个小手儿,接个小吻儿什么的,哪比得上今天,那可是要动真格儿的。
赶紧睡着,赶紧睡着,我在心中不停默念着这句话。可哪知越念叨越是紧张,本来好不容意积攒起的一点睡意又被我体内快速升高的肾上腺激素水平搅得一点也无。门外突然传来了之前我每日在书房都能听见的熟悉脚步声,心中暗叫一句“不好!”,门就被胤禛推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一咬牙,干脆假装挺尸,闭紧眼睛任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假寐。
胤禛估计是看见我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脚步声也轻了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声,回身关上了房门,又走了几步吹灭了对烛。开始还嫌太过热闹的新房一下子陷入黑暗中之中,变得出奇的安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声。
“刷,刷”,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是胤禛开始脱衣服。啊啊啊,他不会是要来强的吧……我的脸像是快要烧了起来,眼睛闭得更紧了,大脑一片空白。
应该是脱去了外衣,胤禛轻轻躺在我的身边,并没有碰我。
咦?难道他太累了,准备直接睡觉?我舒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入了胤禛这座大庙,自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心又提了起来。
“未名,睡着了?”胤禛轻声问了句,我继续装死,就当没听见。
“放心,我不会逼你的。”胤禛缓缓说道,语气里面并没有生气的成分:“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自是最好,若你一直不愿意,我也会待你如常。”
我的身体忽然未经大脑思考的就翻了一个身,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正对上胤禛那一双漆黑似墨海般的眸子。
“我……”我嗫嚅半天,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难道要我自己说出:“我愿意?”不行不行,这样也太那啥了,在古代还是保持矜持一点的为妙。
“没事,睡吧。”胤禛见我这般窘样,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脸忽然低声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救了你,因为感激而……那些事,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所愧疚。”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沙哑,我听来心中却是无比难受。
“我累了,先睡了。”见我半天不回话,胤禛柔声说道,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便不再动静。
我见他这般,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几日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想清楚了,与他,感激有之,但是不知从何时期爱上了他,却也是事实。可今日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张口无言,只得自己也翻身背对他,抱着被子睁着眼睛想心事。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不知为何,除了成亲第二日给雍王府的几位福晋、侧福晋做足了礼数后,我和胤禛便像约好似的再没有见过面。或许是都怕见面之后会陷入尴尬吧,所以干脆能不见则不见。
我叹了口气,正想要去够书橱顶上放着的宣纸来练练字,一只大手却越过了我的头顶取下那卷宣纸递到我的面前。
“胤禛?!”我着实有些惊喜,接过他手中的宣纸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本王来看看自己的夫人也不可以么?”胤禛微微一笑,走到我的书桌前翻着我桌上的书笑道:“嫁了人,还是喜欢看这些个有的没的。”
“嫁了人连书都不准看了么?这雍王府的规矩可真多!”我假装不乐意,哼了一声。
“好好好,可以看,什么都可以看,行了么,我的好夫人?”难得见到这么不正经的胤禛,我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坏念头,欠抽的几乎脱口而出道:“那……《西厢记》——也可以?”故意拖了音,斜着眼睛偷看胤禛的反应。
“不可以!”胤禛像触了电似的没有经过大脑思索就立刻一口回绝了我,看见我不怀好意的笑,才反应过来被我取笑了,脸上有些不自然,略表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你现在已经不是雍王府里的下人了,我的书房自是不好再去。不过……若是愿意,倒可以在里间看书,那里的杂书多,想必足够你打发时间。”胤禛停了片刻,忽然话题一转,说到了这个上面。
“恩,好。”我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了个借口可以躲在书房,免去和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唠家常做客套。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若是想去,跟戴铎说声,他自会安排好。”胤禛拍了拍我的头,微微一笑便走出了门。我有些愣愣地看着手中还握着的宣纸,低头会心浅笑。
“未名主子,您看看还需要什么吗?奴才这就去给您置办。”戴铎将我领到重新布置了一番的小书房,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
“戴总管客气了,还是听着叫我未名更亲切些。”我笑着回道,转头打量着簇然一新的房子。房中其实摆设并无大的变化,只是都换上了新的器具。墙上的画却全部换上了胤禛自己的字画,倒是和这屋子陈设风格浑然一体。最让我惊喜的是屋内多了一把藤条躺式摇椅,就摆在窗棂下,阳光透过镂空,斜斜地打在上面,绘出一个完美的明暗侧面。
恩,这正是大大符合了我懒人的本性啊,我满意的点点头道:“戴总管费心了,未名很是满意。”
戴铎嘿嘿一笑道:“主子,奴才可不敢贪功,这些都是按爷的吩咐做的。看来,果真是爷最了解主子的喜好。”
他?我想起以前在德妃处初见到他时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爷说主子您喜静,就没让府里的下人过来伺候您。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差人过来跟奴才说一声就行了。”没想到胤禛还挺细心的,我心里一热,笑道:“戴总管也辛苦了,若是见了爷,带未名谢过。”
“一定一定。那主子若是没什么事儿,奴才就告辞了。”戴铎退了出去,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这里可是我呆了还几个月的地方,书架上摆书的格局我自是一清二楚。二话不说,到书架下随手抽出一本笔记之类的书。又搬了个小茶几到摇椅一边,上面摆上一盅茶,一碟小吃,便心满意足的一屁股坐在摇椅上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间了。
其实于我而言,这婚结了和没结对我自己而言倒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虽说多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但向来我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