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保护我的宝贝,捍卫我的生命。也就是说竭尽所能让他们走开。
“522在那个垃圾箱里扔了什么东西?”莱姆对着免提电话说。
“不是很多。但我们确定是他的东西。有血污的纸巾,几只塑料袋里有一些血液,想留在威廉斯的车或车库里的。我已经把血样送到实验室做初步的DNA匹配。还有电脑打印的受害人照片,家庭仓库公司生产的一卷布基胶带和一只跑鞋,看样子是新的。”
“就一只?”
“对,右脚的。”
“他可能是从威廉斯家里偷走,用来在现场留下鞋印。有人看清他了吗?”
“一名狙击手和搜寻监视小组的两个人,但是他离得较远。可能是白人或浅肤色的有色人种。中等身材。戴着茶褐色帽子和太阳镜,背着包。看不出年龄和头发颜色。”
“就这些?”
“对。”
“好吧,立刻把证据拿过来。然后去温伯格被强奸的现场调查一下。在你去之前,他们会保护现场的。”
“莱姆,我还有一条线索。”
“是吗?什么?”
“我们发现装有证据的塑料袋底部粘着一张便利贴。522想把袋子扔了,但是他不一定想扔这张条子。”
“是什么?”
“曼哈顿上东区一家酒店公寓的一个房间号。我想查一查。”
“你觉得是522的房间号?”
“不是。我给前台打了电话,他们说房客一整天都呆在屋里。是个名叫罗伯特·乔根森的人。”
“可是,我们要把强奸现场调查一下,萨克斯。”
“派罗恩去吧。他能处理的。”
“我还是想让你去。”
“我觉得很有必要查查乔根森和522之间有没有关系,而且要快。”
这一点他无法反驳。再说,他们俩都反反复复地调教过他如何走网格。这是莱姆杜撰的词儿,就是调查犯罪现场的意思,意即根据网格的图形察看现场,这是发现证据的最全面的做法。
莱姆觉得自己既是上司又是父亲,知道这个小伙子早晚要单独做他的第一次谋杀现场调查。“好吧。”他嘟囔着说,“希望调查那张便利贴能有收获。”他忍不住又补充说,“而且不完全是浪费时间。”
她笑了,“莱姆,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希望吗?”
“告诉普拉斯基别把这事搞砸了。”
挂断电话后,莱姆对库珀说证据马上就到。然后他盯着证据板,自言自语:“他溜掉了。”
他让托马斯把关于522的仅有的一点描述写到白板上。
可能是白人或浅肤色的有色人种……
这有多大用处?
艾米莉亚·萨克斯坐在她的卡玛洛的前座上,车门敞开着。傍晚时的春风吹进来,车里闻起来有一股旧皮革和汽油的味道。她正在为犯罪现场报告做记录。她总是一调查完就尽快记下来。人在短时间内忘掉的东西多得令人吃惊。记错了颜色,左边变成了右边,这面墙上的门窗记成了另一面墙上的,或者干脆忘得一干二净。
她停下笔,这件案子的离奇案情再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凶手差点就让可怕的奸杀罪名落到一个无辜人的头上,他是怎么办到的?她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凶手。捏造证据,误导警方,也不是没人干过,但是此人在这方面是个天才。
她的车停在距离垃圾箱现场两个街区远的街上。这里树影朦胧,四下无人。
一阵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想到522,她突然感到心神不宁。她往上扫了一眼,从观后镜里看到有人朝她走来。她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他。不过,这个人似乎没有恶意。他是个潇洒体面的商人,一手提着一只外卖食品袋,一边用手机打着电话,脸上挂着微笑。典型的外出买中餐或墨西哥餐的住户模样。
萨克斯继续记笔记。
终于写完了,她把笔记塞进公文包。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人行道上的那个人这会儿也该走过她的车了,但是没见他过去。难道是走进一幢楼里去了?她转身去看他当时所在的人行道。
不是!
她看到了那只食品袋,就放在人行道左边,她的车后面。那只是个道具!
她伸手去摸枪。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右边的车门就被猛地打开了,她正迎向杀手的脸。他眯着眼,举起手枪对着她的脸。
门铃响了。很快,莱姆就听到了另一种独特的脚步声?步履沉重。
“在这儿,朗。”
朗·塞利托警探点头致意。他健壮结实的身躯上裹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暗紫色衬衣,脚上穿着跑鞋。这身打扮让莱姆很吃惊。刑事专家很少见他穿休闲服。虽说塞利托好像没有哪件衣服是皱巴巴的,可他这身衣服看上去像是刚熨烫过,这也让莱姆意想不到。只是他腆着大肚腩,肚皮上的赘肉在衬衣上留下了几道肥胖纹,加上备用的手枪没有塞好,背上凸起了一块,破坏了美感。
“我听说他溜掉了。”
莱姆啐了一口,“跑得无影无踪。”
塞利托从容地走到证据图前,浏览了一遍。他是个大个子,地板被他压得咯吱作响。“这就是你给他起的名字?522?”
“5月22日。俄罗斯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塞利托没有回答,“522先生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我们正要查。他丢了一只装有准备捏造证据的袋子,过会儿就送到。”
“还挺有礼貌的嘛。”
“来点冰茶还是咖啡?”
“唔。”警探对托马斯低声说,“谢谢。咖啡。有脱脂牛奶吗?”
“只有2%脂肪的牛奶。”
“好。上次吃的那种曲奇饼还有吗?带巧克力碎片的?”
“只有燕麦的了。”
“燕麦的也好吃。”
“梅尔?”托马斯问,“你来点什么?”
“我要是在检查台旁边吃喝的话,会挨骂的。”
莱姆厉声说:“辩护律师拒绝接受被污染的证据,这可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定的规矩。”
塞利托发话了:“看来你的心情还没好。伦敦那边进展如何?”
“现在我不想说那件事。”
“好吧,为了让你的心情好一点,我们还有个问题。”
“马洛伊?”
“对。他听说艾米莉亚在一个犯罪现场做调查,还听说我同意了紧急勤务小组的行动。他还以为是迪耶戈的案子,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发现不是,气得不行。他问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林克,我可以为你挨拳头,但是不会替你吃枪子儿。我出卖了你……哦,谢谢。”看到托马斯给他端来了茶点,他点点头。托马斯在离库珀不远的桌子上放了同样的点心。库珀戴上乳胶手套,开始吃曲奇饼。
“可以的话,再来点苏格兰威士忌。”莱姆迅速地说。
“不行。”托马斯走了。
莱姆不高兴了,他皱着眉沉着脸说:“我早就想到一有紧急勤务小组参与进来,马洛伊就要抓我们了。但是既然是个烫手的案子,我们就需要上司撑腰。怎么办好?”
“最好快点想个招,半个小时前他让我们打电话过去。”他又啜了口咖啡,然后带着一点不舍,把剩下的四分之一曲奇饼放下来,显然是不愿把它吃掉。
“好吧,我需要上司加入。我们需要人手搜索此人的下落。”
“那我们打电话吧。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塞利托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按下免提键。
“把音量调低点。”莱姆说,“声音恐怕会很大。”
“我是马洛伊。”莱姆能听到风声人语以及碗碟或玻璃器皿相碰的叮当声,他可能在一家咖啡馆的户外。
“警监,我和林肯·莱姆用了扬声器。”
“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本应该告诉我紧急勤务小组的行动就是林肯早些时候跟我说的那个。你知道我把任何行动的决定都延至明天了吗?”
“他不知道。”林肯说。
警探脱口而出:“对,不过我知道的情况足能让我想得出来。”
“你们俩有难同当,我很感动。可是问题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塞利托说:“因为我们有抓住一个奸杀犯的好时机。我觉得耽搁不起。”
“我不是小孩子,警督。你把案子交给我,我来做出判断。这样才行得通。”
“对不起,警监。当时那样做似乎是正确的决策。”
沉默。然后:“但是他跑掉了。’
“对,跑了。”莱姆说。
“怎么回事?”
“我们尽最快速度集合了一支小组,但是监控不佳。不明嫌疑人比我们预想得要近。我猜他是看到了一辆未标记警车或一名队员后就开溜了。但是他丢掉了一些证据,可能有用。”
“是送到皇后区的实验室呢,还是送到你那儿?”
莱姆扫了一眼塞利托。在纽约警局这样的机构,升职靠得是经验、干劲和敏捷的头脑。马洛伊足足比他们早了半步。
“我让人送到这里来了,乔。”莱姆说。
这次不再沉默了。扬声器里传来无可奈何的叹息,“林肯,你明白问题所在,对吗?”
利益冲突,莱姆想。
“你作为警局的顾问,却试图为自己的堂兄洗脱罪名,这两件事有着明显的利益冲突。此外,还牵涉到一次错误的逮捕。”
“可是事实确实如此。而且还有两次错误的定罪。”莱姆对马洛伊提起了燧发枪跟他们说过的强奸案和钱币盗窃案,“假如之前发生过这件事,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乔,你知道罗卡定律吧?”
“你的书里提到过,对吗?”
法国犯罪学专家埃德蒙·罗卡声称,在凶手和犯罪现场或其受害人之间总是存在证据的转移。他主要指的是尘土,但是该定律对很多物质和各类证据都适用。联系可能不容易发现,但却真实存在。
“乔,罗卡定律指导我们的行动,可是这个凶手把它当成了武器。这就是他的作案手段。他杀了人然后逃脱,因为他把罪名栽赃给别人。他知道何时出击,捏造什么证据,什么时候去捏造。犯罪现场调查小组、侦探、实验室人员、检察官和法官……他利用了所有人,使他们成了帮凶。乔,这和我的堂兄无关,我们是要阻止一个危险的人作恶。”
他沉默了,不过没有叹息。
“好吧,我批准了。”
塞利托扬了扬眉毛。
“但是有警告。随时向我报告该案的每一步进展情况,我是说任何事。”
“没问题。”
“还有,朗,你要是再对我不老实,我就把你调到预算部去。明白我的意思?”
“是,警监。完全明白。”
“朗,既然你在林肯那儿,我猜你想调离弗拉基米尔·迪耶戈的案子。”
“珀泰·日默内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任务。他在外出收集情况的工作上做得比我多,他还亲自设计了圈套。”
“德尔雷在寻找告发者,对吗?还有联邦司法权?”
“对。”
“好的,你暂时不用管了。给这个不明对象创建一份档案,我是说,给你们私下里已经创建的档案备个案。听着,我不想讨论无辜者被误判的事,不想讨论任何人。你们也不准提。那件事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你们负责的唯一案件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奸杀案,就是这样。这个不明对象有可能想栽赃别人,这是他作案手段的部分内容。但是你们能说的只有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