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空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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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空留香-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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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讥讽的道:“什么天知地知?走走走,我们这里只有慧范师父。谁不知道皇上皇后尚佛,最是尊敬慧范大师,你在这儿瞎搅和什么!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这种卑贱身份的人来得的!”说着又推了淼一把。
  淼愣了一下,“慧范”这个名字好熟悉,在哪儿看过呢?没注意到小和尚那一推,整个人摔坐在地上,晕头转向的道:“我不管什么慧范,我要见天志和爽怡,你叫他们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明白,我们这儿没你找的人!快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和尚奸笑着招呼了一声,其他扫地的小和尚慢慢聚了过来,晃动着手中的扫帚,恶狠狠的盯着淼。
  淼有些搞不清状况,愣愣的看着眼前越聚越多的人,终于有了丝恐慌,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却摸到一只鞋子。愕然的转头往上看,黑靴、青袍、黑色的大氅垂在地上,显得他格外的挺拔高大。他一双冷目瞪着眼前的小和尚,锐利似剑,像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
  小和尚们畏惧的后退,又看他衣着华贵,都不敢招惹,没一会儿,就散了。
  李隆基瞟了一眼今非昔比的白马寺,蹲下身子看着她,淡然的道:“跟我回去。”
  淼终于清醒过来,别开脸,冷冷的道:“我不回去,我要找天志和爽怡,他们——”
  “白马寺已经赐给胡僧慧范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你在这儿也无补于事,跟我回去,我们从长计议。”李隆基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黑眸异常的明亮。
  淼怔怔的看着红墙青瓦的白马寺,喃喃:“爽怡走了?他们怎么会走了?那我怎么办?谁来帮我?谁来帮帮我?”
  李隆基剑眉紧蹙,双手按在她肩上,轻轻却坚定的道:“我会帮你,不管谁离开你,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我一定会帮你。”
  淼茫然的看着他,却望进了一抹深邃的眸海中,坚定的自信、全然的信任带着微微的暖意让她看的痴了。暖流流进心里,心没来由的一酸,太多的伤心、不安汹涌而来,让泪决堤。她扑进他的怀里,想要这份温暖——

  上元

  夕阳西下,月出东方,洛阳皇宫又是一派喜气热闹的景象。
  金壁辉煌的瑶光殿前,一树一人一椅。西方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东方的满月却淡淡清影,若隐若现。
  敏微仰着头,晚霞的红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淡淡的红晕扩散开来。微闭的眼睛,隐隐透着湿意。
  一双手结结实实的按在她的肩上,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扭头抬眼笑看着他,道:“哥哥。”
  李希敏俯头笑看着她,轻轻拍拍她的头,道:“非去不可吗?我怎么感觉像是鸿门宴,托病别去了。”
  左手轻轻揉着右手伤处,摇了摇头,轻松的道:“就是这鸿门宴,我才非去不可。若是不去,反倒让她们以为我怕了她们,这种窝窝囊囊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李希敏眼底闪过一丝心痛,既而大笑着道:“好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睡了!哥哥陪你去,好好玩闹一下也好!”
  敏却撅着嘴,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摇摇头道:“这可不行,以哥哥这出色的样貌人品,这贵妇千金还不得打破头来抢你吗?此去凶险万分,哥哥还是呆在这儿为好。省了我的麻烦,也省了你的麻烦。”
  李希敏瞪着眼,叫道:“你是把我当累赘了,是吧?那群鸭子我才懒得理呢?既然你不让我去,我不去就是。受了欺负,回来可别跟我抱怨。”说完冲着身后的冰凝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冰凝浅笑着推着轮椅往前殿去。今天是上元佳节,中宗和韦后又大摆筵席召大臣及诸、千金进宫,可想而知今天的皇宫定是热闹非凡。敏最不喜欢这表面热闹,却暗藏杀机的宴会。要不是上官婉儿专门来跟她说,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扭头又看看渐行渐远的瑶光殿,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李希敏最讨厌拘束,喜欢自由自在、天南海北,为什么要呆在这个黄金打造的牢笼里呢?当时他笑言:“原本我就是该含着金汤匙降生于这个皇宫中的,这次有了机会,当然要好好感受一下了。可惜这身份了。”敏的心里怎会不明白他的真心呢?他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宁可抛却男人的尊严也要留在她身边。他却仍笑得豁达。“这当太监还得花不少钱呢!尤其是未净身的太监更是要花大笔的钱财。你哥哥我可是正正当当的进了宫,挂着名的太监呢!可惜我的钱了。”
  敏的心紧紧一抽,事已至此,他是要长留宫中了。可是他的身份,怎么能躲得过韦后和武三思呢?一旦他的身份揭穿,会有怎样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心烦意乱的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颤。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挡去了吹得正紧的北风。敏以为是冰凝,笑着道:“以后我是真的离不了你了!每次我想到哪儿,你都能猜到我的心思,这样不好,着实不好!”
  推着她的人不言,仍是缓缓推着她往御花园去。远远的,御花园中熙熙攘攘的全是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宫灯高高挂起,朦朦胧胧,各色的丝绸衣裙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此时时节不济,花园中一片萧索苍白,可是却被这五彩缤纷的绸裙装点的分外绚烂缤纷。虽隔着玉带河,那边的笑闹声却悠悠的传了过来,将热闹的宴会烘托的更加纷扰。
  敏低头瞅瞅自己仍是一身绿色男装,竟融入了萧索的大环境中。她自嘲的笑笑,望着不远处的别样风景,轻声道:“我再不穿女装,就能挡住这铅华粉黛吗?与其守身,不如说是守心。”
  冰凝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这让她可以放心的自言自语,在这个牢笼中为自己求得一席自由的角落。她突然很想要这种自在看风景的心情,忙道:“咱们不要过去了,就在这儿看看吧!这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谁会在乎?何况,我本就不是属于那里的人,去了,反倒格格不入了。就在这儿看吧,看风景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轮椅顿时停住,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殊不知你这个看风景的人,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了。”
  敏一愣,猛地回头看,身后推轮椅的人竟是薛崇简。敏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温和英俊的脸,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样子,反倒逗笑了他。他哈哈笑着,推着她靠着玉带河旁的一块白石,他撩起衣袍坐在石上,有趣的看着她,道:“能看到女官这样的表情,我这力气也算没白费!”
  敏猛地闭上嘴,直直的瞪着他看,却看他更加愉悦的眼睛中泛着耀眼的光芒。敏急忙低头垂眼,心里骂了冰凝千遍万遍,嘴上却恭敬的道:“奴婢见过薛二公子,刚才失言,万请见谅。”
  薛崇简眼中的光芒淡去,轻哼了一声往后仰了仰,道:“要是我开口说话,让你这样拘谨,我就闭嘴不说话了。”
  敏心中七上八下的,这个外表看似斯文的薛崇简,骨子里透着一股让她看不透的邪气,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一样,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对历史上的薛崇简知之甚少,只记得他是太平公主最喜爱的儿子,也是在肃清太平时唯一保全的贵族公子。可这点认知,让她怎么对付呢?
  夜色渐浓,河对岸的灯光倒映在冰面上,变形的扭来扭去,又折射到河的这边,两人都笼进氤氲的光线中,气氛透着古怪。薛崇简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子往后仰倒,双腿抬起,竟要跌进河里去了。敏一急,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将他拽了回来。薛崇简顺势坐直身子,震惊的看着敏紧攥着衣角的手,缓缓抬头看她,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睛里隐藏着太多的情绪,纠纠缠缠的竟分别不出。
  敏被他盯得心跳加速,急急的松手,低头道:“情急之下,奴婢冒犯了。”敏猛地想起薛崇简最厌恶别人碰他,连衣角都不能碰触一下,现在自己是犯了他的大忌了。
  薛崇简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肩下,问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敏下意识的抬头看他,见他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方,不解的看着他,轻声道:“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薛崇简脸上淡然,眼底却闪过一丝沉重的失望,苦涩的笑着摇头。“是啊,怎么会记得呢——”他的眼中竟是深深的伤痛,微仰着头,眼中却空无一物。
  敏怔怔的看着他,细细的打量着他的侧脸,脑中一片空白,对他的记忆淡淡浅浅的,没有什么特别,怎么会让他这样的痛苦呢?
  河对岸的丝竹歌舞之声渺渺的传来,打断了薛崇简神游的思绪,他回头看了一眼,转头看她,一如他平时给人的温和清爽。“她们其中的一人不久就会是我的妻子。”
  敏惊愕的看着他,原来这场夜宴竟是为他选妻?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操纵的感觉,自己的终生大事就在这样的荒唐的场合下确定,他一定很不高兴吧!敏有些同情,又有些感同身受,眼睛盈盈闪光,在暗夜的昏暗的光线下分外美丽。
  满月如盘,歪歪的挂于枝头,月光若银链,洒的一地的银白。温润柔和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闪着温暖的光环。
  薛崇简默默的凝视着她,月光下一袭绿衣的她,竟带着充满生气的春意,仿佛她的身边已是春意盎然。眼中闪着淡淡的怡然,手不经意的拂过左胸,微笑道:“娶谁对我没有差别。只是从此,我不再孑然一身,背负的东西多了,人也就不能自由自在了。也好,娶妻封上那些人的嘴,耳根子也就清静了。”
  敏听着他满不在乎的话,却看进他眼中的一丝无奈和神伤,急道:“虽说人言可畏,可谣言止于智者,薛公子又怎会把这些看在眼里。娶妻是终身大事,找寻一个可以陪伴一生的伴侣,不能草率。您至今单身,难道心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遇到命定的另一半,携手白头吗?说不定下一刻就让您遇到了呢?”
  薛崇简的眼睛一亮,定定的看着她,满是赞赏和喜悦,半开玩笑道:“是吗?若是她已心有所属了呢?我的介入反倒令她无措伤心呢?那我的喜爱会不会变成她的负累呢?”
  敏被他问的一愣,看着他嬉笑的表情,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脑海中突然闪过李希敏看似豁达的表情下深埋的伤痛,心中突然抽痛起来。这个问题重重的压在她心上,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薛崇简看着她陷于矛盾痛苦之中,深思的扭头看向对面仍欢笑热闹的宴会,如蝶般飞来舞去的贵族千金又何曾有过这样的苦恼呢?怕是求之不得,来者不拒吧。思及此,心中翻腾着汹涌的厌恶,心境再难平和。
  脚步声惊起他的警觉,蓦然抬头,竟看到一个体态丰润的贵族千金快步而来,追月髻上大红的牡丹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一身华贵的丝绸宫装拖曳着,混不在意路上的泥土坑洼。她不再铺着地毯的宴会中游玩,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薛崇简有些不悦,起身推着敏要离开。
  “敏敏,别走!”
  敏闻声扭头,看向踏着月色而来的人,手按住薛崇简推着轮椅的手,让他停下。眼睛一直盯着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淼疾走了几步,愣愣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敏,虽然她腿上盖着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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