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客房的门终于打开了,喜娘出来喊着:“新郎倌,吉时到了,可以迎亲了。”
红拂女玖(1)
1
灵石客栈的大厅内坐满了老老少少。大厅前部已挪出了一块空地,正面墙上挂着红帘幕,上面装饰着花朵。到处贴着剪纸图案,看上去吉祥热闹。唢吶声响起,引得乡民开始骚动,纷纷伸长了脖子要看新娘子。
李靖一身新郎倌打扮,与红拂二人手牵彩带一前一后进得堂来。穿上新人衣裳的李靖显得意气风发,红拂没有盖盖头,更加美丽动人,显得清新脱俗。伙计忙引着二人到空地前站定。
掌柜权充司仪,拉长了嗓子喊:“主婚人就位。”
虬髯客走上前,站到了红拂与李靖面前,注视着这对新人按捺着心中的感情,眼神中不免流露出对红拂女的关切之情。
“婚礼开始,奏乐。”
司仪话音刚落,唢吶声又起,颇为喜庆。
唢呐的吹奏终于告一段落。礼堂内一片安静。
只听司仪说道:“今日是大吉之日,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三原李氏要娶新妇,一拜天地!”
李靖红拂转身,面对着天地鞠躬。客栈内顿时喝彩声四起,一派喜气洋洋。
“二拜高堂!”
红拂和李靖转过身,李靖面露难色。
“张大侠救我红拂一命犹如再生父母,红拂自幼父母双亡,张大侠权做我的父母,受我夫妇一拜。”
虬髯客抱拳拱手道:“李贤弟,初尘姑娘,不好意思,我就托大了。”
李靖急忙拱手还礼:“无妨,你救了初尘的命也就是救了我的命,我和初尘要谢都来不及呢。”
众人重又站好,仪式继续。
“二拜高堂!”随司仪一声高喊,红拂和李靖一起向着虬髯客一拜。
“三拜……”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挂着红帘幕的那面墙倾倒下来砸向红拂和李靖。紧要关头虬髯客出手抓住红拂李靖往旁一掠,避开了这场危机。墙体应声倒地,带起阵阵灰尘。
只见一人灰头土脸地从尘土中爬起来,此人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抓起桌上的鸡腿就开始大嚼,同座宾客皆后退避让惟恐不及。吃到兴处拿起鸡腿指着红拂和李靖:“你们——”
刚说这两个字,整个大厅内突然骚动起来,原本来喝喜酒的村民都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逃,一眨眼的功夫,跑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李靖、红拂、虬髯客、程咬金和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掌柜。
程咬金不屑地呲了呲牙:“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们跑什么,”继续被打断的话头,“就你们俩拜堂是不是……”说到这斜眼上下打量起红拂来,“新娘子还真漂亮,小子你可真有福气。”
李靖不由地挡在红拂面前,而此时虬髯客的神色已慢慢地变得激动起来,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努力地按捺住自己的怒火。
“很好,算你们福气,碰上本大爷!本大爷见喜一定要送礼!”程咬金言毕冲掌柜高喊,“掌柜的!去柜上拿十两银子出来做礼金,送给这两位。”
掌柜一怔:“你是指……我店里的……的柜?”
虬髯客正要站出来发飙,李靖却抢先踏出一步:“你就是那个鱼肉乡里的土匪头!”
“土匪头?说出我的名头,吓你一跳,我就是江湖人称‘混世天魔’程咬金是也!”
“今天我就帮灵石镇驱妖除魔,求个天下太平。”李靖顺势挑起一边的一条柴棍指向程咬金。
程咬金那容这番挑衅,只听大喝一声,程咬金冲向李靖。
程咬金的板斧虎虎生威,威力吓人,令李靖大吃一惊。
“新郎倌儿,我程咬金本要给你贺喜,你却要跟我动粗,我这板斧不长眼睛,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美娇娘可就归我了。”程咬金边打边说。
此话激怒了一旁的虬髯客。红拂发现了虬髯客异常,转脸望去,只见他拳头攥得发白,怒目圆睁,神情十分激动。
程咬金的第二板斧又攻向李靖,这招更加厉害,竟然有开山劈路之势。李靖的木棍应声而断,红拂露出担忧的神色。
程咬金咧嘴一笑,第三板斧带着呼啸之势再次攻向李靖。就在同时,虬髯客快步上前,飞起一脚,竟然将程咬金手里的板斧踢飞,顺手一掌,只见程咬金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脱了线的纸鸢,直往大门外飞去。李靖吃惊地看着虬髯客,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红拂看着虬髯客,脸上虽不动声色,却也有着些惊愕。
就在众人愣神之时,刚刚被扔飞出去的程咬金,又被人扔了回来,直冲着虬髯客撞了过去。红拂急忙出手抛出红绫,将程咬金裹住,卸去来势,还没等程咬金想明白这短短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是头晕目眩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门外一高大魁梧者随即带兵进入客栈,原来是宇文成都的官兵追到了。
红拂认出为首的便是宇文成都,大吃一惊,赶紧侧过脸去。
宇文成都一声断喝:“程咬金看你还往哪里躲?!”
“官爷,你们若是办完差了,我们这还有个婚事才办到一半,还请行个方便——”李靖见状适时挡在红拂的面前。
但为时已晚,成都已然认出了红拂,指着红拂喝道:“把她拿下。”
官兵们一愣,成都已拔出剑来大喊:“她是司空府里私逃的奴婢红拂,抓她有重赏!”他这一说,众官兵立刻蜂拥而上,连抓着程咬金的大个子官兵也放下程咬金去抓红拂了。
红拂女玖(2)
红拂摘下凤冠,开始迎战。李靖忙过来护卫,虬髯客也加入战团。官兵把三个人围了起来。
虬髯客逼开官兵,对红拂李靖说:“走!”
“好!”红拂、李靖会意道。
红拂杀出一个缺口,随即往外奔去。官兵见状都追赶过去。虬髯客和李靖也跟着追出去。
2
灵石镇的旷野,官兵和宇文成都又围住了红拂、李靖和虬髯客开始厮杀。虬髯客挥刀过来,挑开了那把剑。
宇文成都提着大刀与虬髯客对峙。两人交手,一时间风云变色。宇文成都招招致命,然而虬髯客却似乎毫不费劲地一一化解。宇文成都见久攻不下,心中焦急,竟然使出阴损的招数。虬髯客脸上露出怒容,宇文成都举刀再次攻来,虬髯客突然一声暴喝,那声暴喝振聋发聩。连红拂、李靖都受到震荡,有些官兵抵挡不住倒在地上。
喝声停止,四周一片寂静。宇文成都手握大刀依然站立不动,然而血已经从他的七窍之中流出。副将上前探其鼻息,发现他已经丧命,
3
灵石客栈客房,程咬金正悠悠醒转。视线模糊中,看见屋里坐着好几个人。他赶忙起身,忽然惨叫:“唉哟!好痛哇。”他摸摸头,发现头上缠着纱布。
红拂正在替虬髯客和李靖包扎伤口,回头对程咬金说:“你撞到了石头,脑袋后面拉了好大一个口子。”
“唉哟,怎么这么痛哇!”程咬金痛得龇牙咧嘴。
虬髯客懒得理他,转头与红拂说话:“张姑娘原来是会武的,要不是今日,我还看不出来呢。”
“与大哥的身手不能相比。”
虬髯客笑着问:“张姑娘既然在司空府为婢,武艺想是在司空府学的。”
红拂和李靖对看一眼,李靖答话:“张大哥,实不相瞒。初尘原本是司空府的暗人。”
“暗人。我是听说过杨素训练了一批暗人,不过第一次见到暗人的身手。果然高明。”
灵石镇镇口的官道口,红拂、李靖、虬髯客、程咬金四人牵马过来。
李靖抱拳道:“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红拂问道:“张大哥,你要去哪里?”
“我原本要回家的,现在就继续回家。我离家一年多,也该回去看看了。你们二位呢?”
“我们?”红拂看向李靖。李靖遂回答:“我想带着初尘回我家乡去,从此男耕女织,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李郎……”红拂似有话说却被李靖打断。
“初尘,对我来说,与你平静地白首偕老,就是最美好的人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我们还可同一段路。”
听虬髯客说出此话李靖只是笑笑,伸手捏过红拂的手。
程咬金在一边因没人问他去向而显得不快。李靖有些觉察:“那山大王总是要回山的,我们就不同路了。后会有期。”
程咬金有些心不在焉:“有期,有期。”
3
司空府地牢传来一阵摔打破碎之声,杨玄感将送来的饭菜全都砸碎。
“我不吃!叫杨素来见我!我要见杨素!”
“过不了多久,主公就会把这里全都封死,到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来看你,你一辈子都出不去,你还想耍什么少爷威风?”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见杨素。”
突然杨玄感发狂一般拿头撞墙,立刻鲜血四溢。
“住手!”尺素大吃一惊冲进牢房欲制止杨玄感,然而尺素一时大意,反被杨玄感勒到咽喉。
“我绝不会死在这里,带我去见杨素!”
玄感将尺素的手用衣带绑在身后,抓着她,以她为盾牌向前走出地牢,边走边骂:“杨素,杨素出来见我!难道你还怕见我吗?!”
两人一步步往前走,一旁的侍卫不敢阻挠,又不敢离开,只是一直围在两人前面。
杨素这时走了过来。玄感看见父亲,洋洋得意,大笑道:“老贼!你以为你关得住我吗?哈哈哈,我逃出来了!”
“我宁愿做一个毫无良知、嗜杀成性的战奴也不愿意做你的儿子忍受痛苦和耻辱!”
4
地宫炼丹房内,一个大釜冒着烟,阴世师正在炼丹药。
阴世师探头看看大釜,伸手对尺素说:“给我拿碧磷丹来。”
尺素咕哝道:“我又不是丹童,我是暗人呢!”
“我知道你是暗人,你是这地宫里唯一一个没有被主公沾过身子的人,我还知道你是这地宫里最有心机最有城府的一个。”阴世师站到大釜前继续说,“这些东西有任何闪失都会酿成大祸事,你给我仔细看着!刚才少主为什么会像发了疯的那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看着,往里扔七颗,只能七颗,多了少了都不成!”
尺素和阴世师一起盯着大釜。阴世师正要往下倒,尺素伸出手来:“你倒我手里吧,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阴世师露出古怪笑容:“好。”
他把丹药往尺素手中一倒,尺素随即惨叫,只见碧磷丹从她的手掌心穿过,掉进大釜中。而尺素的手则出现了一个还冒着烟的黑色伤口。痛得尺素浑身颤抖不止,含泪用另一手抓着受伤手的腕部。
“这是给你个教训,本分一些,别想要得那么多,不然迟早一天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阴世师看也没看尺素一眼,继续镇定地边倒边数:“三、四、五、六、七!”。
红拂女玖(3)
这时忽然有暗人来报:“阴世师,主公来了。”
阴世师忙放好丹药,转身命尺素道:“出去吧。”
尺素捧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在地宫里。手伤让她疼得满头都是汗,尺素忍不住颤抖起来,暗自切齿:“总有一天,我所受的一切我都要加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