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你二人太不够意思了!我跟老张一早睁开眼,你们竟然就这么不见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程咬金直声埋怨道。
李靖一脸歉意:“我们离开得很早,不想打搅二位清眠。”
四人来到茶馆外。
“老张,把马系上啊!”程咬金下马顺手将缰绳丢给了虬髯客,招呼着红拂、李靖就往茶馆里走,“走走走!咱们先进去!”
红拂看不过去,去帮虬髯客:“张大哥,我等你。”
“走吧——”正看着红拂和虬髯客的李靖被程咬金一把拉进茶寮。
“我真是被这小子给烦死了!”虬髯客摇摇头边说边把马系上。
红拂笑道:“你若真想甩开他,他也追不上你。”
“你可别说,这小子武功不济鼻子却灵得很,我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追来了。他说要报恩哪!早知道当时就不救他,省了这许多麻烦!”
茶馆内,程咬金和李靖已落座。程咬金正跟李靖吹嘘:“我程咬金没别的,就是重义气,说话算话!我说了要报恩,这天涯海角我也要跟着老张。”
红拂女拾(2)
李靖心不在焉地看着门口:“你跟着他干什么呢?”
“保护他呀,哪天他要遇到危险,我救他一命,还了他救我的那一命,两下就扯平了!老张就是不明白我的性格!一大早想自己溜呢!亏得我耳聪目明,要不就让他跑掉了!老张就是太老实了!”
李靖啼笑皆非。这时红拂和虬髯客进入,程咬金忙站起招呼:“这儿呢!这儿呢!”
饭菜已上,四人边吃边谈。程咬金吃得稀里哗啦。
李靖和虬髯客同时夹菜放到了红拂的碗里,一下子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红拂有些尴尬。
虬髯客忙转移话题:“李贤弟,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可否告知你二人去处,日后我也好去前去拜访!”
红拂正要开口说话,李靖抢了红拂的话头:“不瞒张大哥,我和初尘尚未决定要往哪里去。”
“这样吗?”他不大信李靖的话,但是依旧客气道,“那就算了。江湖虽大,有缘总会相见的。”
红拂看出了虬髯客的疑虑:“张大哥,恐怕你是误会了,我们绝对不是不愿告知去处,实在是,的确还没决定要去哪里。”
李靖对于红拂的解释心中有些不满。
对红拂的话程咬金也显然无法认同:“胡说,要去哪里都不知道,那怎么走哇!我看你们就是想瞒着老张跟我呀!”
虬髯客看了程咬金一眼:“人家不说,必然有苦衷,你就别逼了吧。”
红拂无奈:“我们是有苦衷,如不立即离开此处,恐有杀身之祸。”
“嗯?”虬髯客疑惑不解,“二位如不嫌弃,可否告知我内情?”
“是呀!就算有人要取你们性命,老张对付不来,还有我呢!”
红拂不语。
李靖代红拂开口:“初尘原是杨素训练的暗人,逃出司空府之后,杨素就一直派人四处搜寻追杀。这次来灵石客栈的宇文成都,在司空府内见过初尘。现在,想必我们的行踪,已经报知杨素。我猜不多久,追杀之人就会到了。”
程咬金朗声道:“让他们来呀,怕怎的!有我和老张协助,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便是!”
“这我也赞成!你们光逃也不是办法。”虬髯客应到。
“对方是杨素手下最强的暗人,我们已对阵数次,如非上天保佑,早已化为尘土。”
“嗯?有这么强?”虬髯客有些怀疑。
“张兄与我等非亲非故,不值得将性命耗费在此不相干的事上。”
“非亲非故?李贤弟,你太见外了,可别忘了,是你邀请我做主婚人,在我心底里,已然将弟妹当作了自己妹子,只是怕唐突二位,才没说出来。你要说此事与我不相干,我是没法同意的!”
程咬金惺惺接道:“若不是我闯进你们的婚礼,这宇文成都也不会看见你二人,要说此事与我不相干,我也是没法同意的!”
“此事没完没了。杨素不会放过我与李郎。”
虬髯客的目光注意到了李靖的这个举动:“那么,你们准备往哪里去?”
“只想先脱离此地,目前也还没考虑过要去哪里。”
程咬金忽然道:“那何不随我去瓦岗寨?”
“那是个山寨,寨主跟我一样,原本也是农民,受不了官家欺压,带了兄弟们上山,据地为王。不瞒你们说,我跟他们二当家的熟得很,是拜把的兄弟,我带你们去投靠他,绝无问题!”
虬髯客忍住笑说:“我听说瓦岗寨的二当家出了远门,现在好像不在山寨里?”
“你这消息哪儿听来的?”
“就前阵子。”
“前阵子他当然是不在,他到我山寨来拜访我了,现在早已回去。我们上山,一定见得着他!”
“那就好!李贤弟,你与弟妹意下如何?”
红拂想了想:“李郎,我们确实也是无处可去。瓦岗寨至少人多势众,杨素就算知道我们的下落,要抓我们也没那么简单!”
“背靠大树好乘凉,瓦岗寨是众多受权贵欺压之人的保护伞,投靠瓦岗寨的确是你们最好的选择。”虬髯客表示赞同。
“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虬髯客一听李靖这话皱起眉头。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红拂忙缓和气氛道:“只怕我们想去,却不知他们能不能留我们。”
“没问题!没问题!我跟那二当家好得共穿一条裤子,叫他收留你们,他绝对会答应的!”
程咬金这话差点没把刚喝了一口茶水的虬髯客呛着。程咬金忙拿毛巾替他擦拭:“你这是干啥呀!老张?”
“对不住,一时呛到了。我看我也跟着你们去瓦岗寨吧。二当家的跟你这么熟,收留我应当也不成问题吧!”
“那自然!可你不是要回家吗?”
“我反正已经一年没回去,再耽搁一阵子,也没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想看到李贤弟和弟妹安顿好。”
李靖点点头。看着李靖的表情,红拂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
3
之前红拂等人栖息过的树林里此刻站着一个牵马人,冷漠的神情中透着股杀气,此人正是独孤城。
就在他抬头看天色的当口,从树上飞身而下一个女子,独孤城知道是抱琴。独孤城牵马转身就走,抱琴刚要跟上。只听独孤城冷冷道:“在我动手杀你之前立刻给我滚。”说着独孤城牵马上了官道,抱琴远远地跟了上来。独孤城向前走了一段,抱琴依然在后面跟着。
红拂女拾(3)
独孤城一皱眉,回身向抱琴冲了过去。抱琴大惊,抵挡几招后便被独孤城一把封住咽喉。
“我是奉命来的!”
“奉谁的命!”
抱琴掏出令牌,是司空府的令牌——
“主公让你看住我,让我去带回红拂,我们各司其职,不得越俎代庖。”独孤城说完策马而去。
抱琴看着独孤城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红拂、李靖、虬髯客、程咬金一行四人骑马在山道上走。崎岖的山道使得四人不得不下马而行。
“我来帮——”虬髯客刚想替红拂牵过缰绳,却不想已被李靖抢得先头:“我来吧,不麻烦张大哥了。”
李靖帮红拂牵马,紧伴在红拂的身边。一边的虬髯客看着轻轻一笑。
“初尘,已走了半日,你累了吧?”
“还好。”
程咬金忙接过话茬:“张姑娘不累我可累坏了,瓦岗寨不会跑的,我看我们歇息歇息,找点东西吃,我程咬金自出娘胎以来,还没熬上这么久不吃东西呢!”
“半山有座关帝庙,我们可以在那里歇一歇。”
虬髯客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程咬金不少的兴致来:“那敢情好,要是有吃有喝那就更好了。”
虬髯笑着摇摇头。
古刹钟声,悠扬绵延。四人走进山寺大殿。殿中只有三两个香客,一个庙祝看到了虬髯客,显然是见到了熟人一般,就要上前来行礼。虬髯客暗中向庙祝摆手示意不要声张。
“身为一个武将,能被后人如此供奉真是死而无憾了。”偌大的关公庙,让李靖顿生感叹。
“关羽为辅佐刘备倾其一生,虽然刘备这个皇帝多遭非议,不过关羽却因为其集忠信义勇于一生而被世人传颂。”
李靖有些意外:“张大哥也熟知关羽?”
“关羽的气节与武艺是我等从武之人应当推崇的楷模。”
“是啊——桃园三结义、千里走单骑、赤壁大战何等的壮阔。”
“自古名将与红颜都不能见白头,只可惜关羽死时还未到六十。”
说完两人一阵感叹。
在一边的红拂看到两人和谐相处不由得欣喜,突然灵光一闪:“不如我们效仿先贤在此结义如何?”
说得李靖、虬髯客都为之一愣。
“张大哥,你我同宗,若不嫌弃,初尘愿与大哥结为兄妹。”
虬髯客没想到红拂竟然会这么说,他看了看李靖。
“张大哥,初尘她从不与人多话,可我看得出来你俩真的十分投缘,她在这世上孤身一人,若此后能多了一个大哥,真是一件幸事。”
“好!就这么说了,我敬红拂为妹!”
“我拜张大哥为兄!”
二人焚香向关公像下拜。
“我家中排行老三。此后你就叫我三哥吧。”
“我在家居长,那就请三哥喊我一妹了。”
“好!”虬髯客继而转身对李靖说,“那李贤弟,如今便是妹夫了。”
李靖礼道:“三哥!”虬髯客与李靖互相一抱拳。
程咬金点了点三人有些失落:“一妹、三哥、妹夫,怎么就只有我是局外人吶?”
“你是促成我们结拜的中人,要没有你,这结拜肯定不会发生的。”
红拂的话重又让程咬金高兴了起来:“没错!看来我闯进你们的婚礼乃是天意呀!”
“没错,是天意。”李靖淡淡地随声附和。
虬髯客则多了些无奈。
4
山寺后院,红拂三人闲闲散散地在四处观赏景致。红拂似想到些什么:“听闻瓦岗寨当家瞿让义薄云天不知真人会是如何?”
“真人也是一片菩萨心肠,好得很。”虬髯客接道。
“我在司空府常常给杨素念奏章,每每读到关于瓦岗寨的消息都令人振奋。”
虬髯客闻言一笑:“是吗。”
红拂转而问李靖:“李郎,你看瓦岗寨都否为天下开创新局?”
“难。”李靖稍作沉吟道,“瓦岗寨人勇气足够,小智谋也有,但是缺的是大智能,大胸襟,他们一开始要的只是温饱,而得天下的人却要想得更多,这些东西要学很难。即便是碰对了运气,面对整个国家,面对天大的权利,如何平衡如何管治如何克制欲望,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太难了。”
“妹夫说话听来是有道理,可是书卷气太浓,落到实处恐怕就有些勉强了。”
“无论是帝王将相,读书都是必要的,即便之前不读,之后也要读。懂得利用先人的智能弥补自己不足,这才是聪明人要做的。”
虬髯客还想说什么,看到红拂看着李靖折服的目光也就没再说什么。
李靖又道:“我的书是读得够多了,我正在寻找机会,能够实践才学,机会难得啊。”
“机会一定会有,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