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蹲下,靠近婆婆,问:“婆婆,你没事吧?”
此时那个孩子又摸起了地上的钢刀向李靖背后袭来,就在那一刹那,程咬金的板斧挥下,孩子倒下毙命。
李靖心中震撼。程咬金浑身浴血,带着鬼面具更加狰狞。婆婆大惊:“鬼啊!”
李靖摘下面具:“我们不是鬼,是瓦岗寨的人,来解救你们的!”
婆婆放心:“那就好了……”
咬金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靖忙扶着婆婆:“老人家,请随我来。”婆婆却犹豫着四下里张望着。
“老人家在找什么人?”李靖狐疑。
婆婆显着十分焦急:“我的小孙女。”
“她长什么样子?”
“六岁大,这么高,瓜子儿脸……”婆婆用手比画着。
见婆婆说得空泛,李靖大感为难,四下一望,只见空无一人,便安慰她:“婆婆,别担心,先带你找安全之所藏身,我帮你找孙女。”
婆婆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红拂抱着一个女童在山谷底倚着一块石头半躺半坐,女童昏迷着,红拂拍抚着女童,女童依旧未醒。红拂抱着女童欲起身,然而脚踝已经扭伤,动弹不得。
山谷底夜雾弥漫,突然一个人影从大雾中走来,是个男人,如此伟岸。红拂看到人影露出笑容:“是李郎——”
人影越走越近,红拂发现此人并非李靖,而是虬髯客。虬髯客察觉了半躺在地上的正是红拂,大喜疾步上前:“一妹。”
“三哥。”
山林中,李靖扶着婆婆在人群中寻找她孙女的身影。李靖抬头四望,也在寻找红拂的身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婆婆脚下发软,李靖便将婆婆背在自己身上。
山林的另一处,红拂在虬髯客的搀扶下带着女童寻找她的奶奶。
虬髯看着红拂额头的汗,心疼:“一妹,歇息一下吧。”
红拂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女童突然指着前方,叫唤:“奶奶!奶奶!”
红拂依她手指的方向一望,李靖背着老婆婆,就站在不远处。李靖、红拂凝望,仿如隔世。
婆婆则在李靖背上,大喜呼叫:“是我的乖孙女啊!”便迫不及待地从李靖的背上下来,女童也奔向婆婆。祖孙团聚。
此时红拂和李靖互相看着对方,心灵激荡着。红拂一拐一拐地走向李靖,李靖走向红拂,将红拂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虬髯在老远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溜溜不是味儿,但转念一想,随即坦然一笑,知道自己无法介入这两人的感情世界。
虬髯、李靖、红拂一同策马,风尘四飞,气壮山河;此役大捷之后,瓦岗寨收编了窦建德数万降卒,红拂与虬髯李靖一路退敌势如破竹,不久之后,江湖上便传开了了三人的绰号——“风尘三侠”。
怯于“风尘三侠”的威名,北方起义的三十六路烟尘,一路一路向瓦岗寨归附。山寨中的队伍日益壮大,各路英雄齐集一堂。彩旗飘扬,列队浩荡。
2
独孤城坐在轮椅之上,抱琴推着独孤城走在树林里。草木葱茏,一派生机勃勃。
独孤城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里的夏天的味道:“我们回来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都这么久了——”抱琴看着独孤,她倒是希望更久一些。
“这两个月来多亏有你的照顾。”
“少君——别说是两个月,就算是一辈子,抱琴也愿意照顾少君。”
独孤淡淡一笑:“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曾经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和我的爱人在一起,可是我错了,后来我又以为我会用一辈子来记住她,结果我又错了,我还以为我会一辈子都呆在地宫里,最后我还是错了。在时间面前,人的感情太脆弱了。”
见抱琴不说话,独孤又说:“我今天是不是话特别多?”
抱琴忙说:“不多,一点都不多。”
独孤一笑,目光投向遥远的方向。
3
瓦岗寨聚义堂,众人齐集。
虬髯举起碗,说:“今天是七夕,大家不醉不归!”
瓦岗军上下轰然叫好,痛饮狂欢。
此时有人抬上来了几个大酒缸。虬髯突然将手里的酒碗砸碎:“这么一碗一碗地喝不痛快,谁跟我一起就着酒缸喝?”
立刻几个大汉跳了出来:“我,我。”
虬髯与几个大汉走上前去,抱起酒缸,将里面的酒倒入口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红拂看着虬髯客,皱起了眉头。
咬金笑道:“人家牛郎织女洞房,老大用得着开心得像失心疯一般吗?”
红拂女拾玖(2)
红拂悄悄地对李靖说:“三哥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
“也许是为了日间打胜了吧?”
“三哥纵横天下,难道还胜得少了?怎会为一场胜仗,酒疯成这样?”
李靖摇头,红拂再看虬髯,见他将酒缸放回地上,寨众拍掌,他振臂大笑。与他斗酒的人双脚抽搐,寨众将湿湿的他拉出,虬髯将剩下的酒缸也捧起,仰首就饮。
冷眼一旁的花夫人默默看着虬髯,蓦地抽身离去。
夜间孤冢。
虬髯抱着一坛酒,缓缓走向翟让坟,翟让坟前放了一块石头。花夫人早已在翟让坟前等候,准备了三牲酒礼在地上。
“一坛酒,怎么够你和大哥两个人饮用?我为你们多打了三坛高粱。”
虬髯晚宴时的逸兴已消失无踪,一脸严霜。
花夫人若无其事:“七夕夜是你和翟大哥结拜的重要日子,我早知你会来。”
虬髯感慨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记得,我以为我是这世上唯一还记得此事的人。”
花夫人顿了一顿:“先别说这个,跟大哥喝一杯吧。”
虬髯拍开手上酒坛的封口,将半坛酒洒在翟让坟前,自己饮了一口,呜咽:“大哥,干杯,改天再送上李密和王世充两颗狗头给你下酒!”
花夫人看到虬髯要痛哭:“你们两个大男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不碍着你们了。”花夫人转身离去,虬髯忽然叫住她:“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来为自己的妹妹和兄弟报仇,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
花夫人回身,两人若有所思地对望。
花夫人温柔地说:“人生地之间,有血海深仇不报,枉为人,你要为妹妹报仇没错,为翟大哥报仇也没有错。我的丈夫是个仁侠无双的义士,我相信他不会做错任何事。”
翟让坟前,一阵尺八箫声响起,是一首哀怨的挽曲。虬髯客与花夫人互相依偎着。
虬髯客不经意间抬头,却惊愕地发现红拂出现在自己对面前,愕然:“一妹……”
随着挽曲响起,李靖领着众兄弟出现,李靖身后是咬金和众位堂主,人人白衣缟素。
众人齐声说道:“寨主。”
虬髯很激动:“你们都来啦,好,好。大哥,兄弟们都来看你了!”
李靖与红拂率众排列翟让坟前,三躬身,拱手道:“翟大哥,当年今日你跟三哥结义,今日的瓦岗寨比在三哥带领下,比昔日更强更大,不是三哥比你利害,而是三哥和我们都不甘让你一手创立的基业,名声有丝毫之损,因此奋力不懈,才有今天的成果。”
虬髯客认同点头。
李靖继续说:“翟大哥为奸贼所害,血海深仇,寨中兄弟无日忘之!”全寨兄弟均现悲愤之色。
“窦贼已被三哥手刃,剩下王世充、李密,只要瓦岗寨的兄弟没死尽死绝,此二贼绝不会得享天年,绝不会寿终正寝!”
虬髯叫好:“李靖!说得好!”
4
瓦岗寨零星的灯火,一片祥和景象。
程咬金提着酒壶来到李靖房间外,正要拍门,却听得房间里传出李靖和红拂的笑声。程咬金收回手,看着门脸上露出笑容:“牛郎会织女,我程咬金也不能总是搅局啊,放你们一马。我找老张喝去。”说着转身就走。
虬髯客房间里,虬髯已经有了醉意,花夫人给虬髯客更衣。虬髯客怔怔地看着花夫人,花夫人看丈夫看自己,竟然有些羞涩。
虬髯突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花夫人问道:“怎么了?”
“三弟什么都好,就可惜至今还不曾在战场上杀敌,一个大将军从未杀过敌,若被人知道真要笑掉大牙。”
花夫人淡淡地说:“这也称不上咄咄怪事,三弟谋略过人无须亲手杀敌,况且就连一妹她也不曾担忧,你就不用多操这个心了。”
虬髯不吐不快:“若你是个女人,你也会爱上一个不能杀敌的大将军吗?”
花夫人看着虬髯:“只要这个人值得我去爱,我就会爱他的全部,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性情,包括他的缺点。无论他成功或是失败,我同样爱他。”
虬髯客并没有领悟花夫人话语中的情感,还沉浸于对李靖红拂情感的探究:“但现下是行军打仗,战阵凶险,稍有疏虞,便会一败涂地,何况他还抱着这种妇人之仁真让人忧心啊——”
花夫人看着虬髯客,不禁叹气。
李靖将脸贴在红拂的脸庞边:“希望有一天,平定天下的大业成功了,天下复归太平,我跟你可以隐居田园,过着晴耕雨读的简单生活,那便于愿足矣。”
红拂却叹息:“有这么一天,当然最好不过,但人生无常,一切都未必如人愿,如果我们终究是失败,老天终于不让我们在一起呢?”
李靖凝望红拂:“不会的,因为我们已经在一起,我们的心永不会分开。喏,我们约定,以后每天黄昏申时,就是在战场上也好,在做着什么事也好,都停下来,闭上眼睛,好好地想对方一遍,你说好不好?”
红拂点头:“好……”
李靖笑了:“你看,秋凉了……”用鼻尖擦红拂鼻尖。万籁俱寂,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5
夜黑风高,瓦岗寨一片宁静。突然一个黑衣人潜入瓦岗寨。
红拂女拾玖(3)
程咬金独自躺在一个空旷的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星星,一边还自语:“程咬金啊程咬金,看来你也只能形单影只了,真是可怜啊。”程咬金喝了几口酒,看着天空,突然天空里浮现出了平阳公主的笑颜。程咬金脸上露出笑容,但瞬间平阳公主的容貌又消失了。程咬金使劲揉揉眼睛,还是没有,他立刻又给自己灌了两口酒。平阳公主的样子又浮现出来。程咬金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就在此时突然黑影一晃而过,程咬金立刻警觉,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咬金迷迷糊糊:“公主?公主?是你吗?”
程咬金伸手就去拉黑衣人的面巾。两人缠打起来,咬金边打边逗:“哟,还害羞啊。”黑衣人转身就逃。
咬金冷笑一声大吼:“奸贼,哪里走!”
李靖和红拂被叫声惊动了。
红拂取过长剑和长枪,把长枪拋给李靖,两人夺门而出。
黑衣人和咬金大战,黑衣人招招夺命,咬金不敌,左手臂中了一爪,伤口竟如火灼冒烟,咬金剧痛倒地。黑衣人正要下杀手,李靖、红拂赶到。
黑衣人见势头利害,翻身展轻功而走。
李靖、红拂抢前却已追之不上。这时,虬髯和花夫人亦到了教场。花夫人察看咬金,虬髯走到李靖、红拂身边,问:“那人呢?”
花夫人呼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