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有些欣喜,但他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没有表露。
“朕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就是你们兄弟几个,要是和睦,就能共创大业,要是不和,朕实在不放心啊。兄弟相争,自古便有,朕不希望看到此事发生在我们李家。”
建成道:“父皇,我们兄弟几个感情好得很。”
“不用多说了,朕心里清楚。建成、元吉,你们要记住,人人都以为这皇位有多好,可当真正坐上来以后才是苦难的开始。皇帝并非人人都能做,天子只有一个。命中受不起,反而会被其所累。更会累及性命,切记切记。”
红拂女叁拾(2)
建成和元吉对视一眼后,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夕阳西斜,建成和元吉走出寝宫。
元吉怒气未消:“真是偏心……”
建成咳嗽一声,示意元吉别再说下去。只见两守卫走了过来:“见过太子、齐王!”
“嗯,今晚你们负责把守寝宫,皇上已安寝,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太子。”
“要是让别人进去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秦王府书房,窗外天色已黑。
李世民回忆起和红拂的种种往事,喃喃道:“红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得不放弃,因为我有坚持的理想。我爱你,我曾经想过放弃一切去爱你,但是我做不到。只因为生在帝王家,我永不能回头。”
李世民镇定一下心绪,慢慢走出书房。
李渊寝宫外,守卫森严。
世民带着程咬金前来,卫士即迎上躬身行礼:“参见秦王。”
“本王求见父皇,请两位通传。”
“我等奉命守卫禁宫,保护皇上安全,如今皇上热疾未愈,太医担心病情有变,刚给皇上服用新药。太子吩咐卑职,不论是谁,一概不能打扰。”
“连我也不行吗?”
“太子吩咐,除了他之后,其他人不能进宫。请秦王别让卑职为难。”
“各为其主,我明白的。”说完,李世民和程咬金对看了一眼。程咬金突然出手,打晕一卫士。另一卫士正要逃,李世民一把抓住他:“别跑,本王不会伤害你等的性命。”
世民一人走进寝宫。
只见李渊倚在床上,一脸倦容。
“父王,你仍未安寝吗?”
“唉!心绪不宁,总是睡不了,世民,你有什么事见朕?”
世民急步走上,跪在床前,哀伤道:“父王,太子和元吉要杀害臣儿。”
李渊一惊:“你从何处听来?”
“臣儿是亲身所遇。太子派来杀手,欲诛杀儿臣,却无意将平阳杀死。”
李渊骇然,脸色苍白:“平阳,已经死了?”
世民点点头:“皇妹死得冤枉!”
李渊老泪纵横:“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啊……”
“求父皇为皇妹做主!”
“杀手真是太子派来的?你可有证据?”
“皇儿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接到密报,太子和元吉如今正调动兵马,意欲杀戮臣儿。”
李渊止住眼泪,缓缓道:“调动兵马,意欲甚多,不一定是加害于你,只是你如今犹如惊弓之鸟,见草木皆疑为兵卒。其实兄弟之间,应该不分彼此,和睦相处,别为意气小事而各不相让,徒损手足之情。”
“臣儿自问,无半点辜负兄弟,偏偏他俩时欲加害,臣儿若果为此枉死,永违君亲,乞陛下明察!”
“世民,朕近日精神欠佳,过几天待朕向太子问过明白,你放心回府休息吧。”
世民抬起头来,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了:“臣儿明白,父王保重。”
3
太子府门口,元吉匆匆奔入。建成早在相候。
“太子,有什么急事?”
建成扬起信纸:“刚收到陶公公的密函,世民已入宫面见父王。”
“哼!太子,为免夜长梦多,当速战速决。”
“不错,不论世民在父王面前如何说三道四,我不可以让他再有半点翻身机会。”
皇宫寝宫,狂风呼呼。
伫立窗前的世民感到一袭寒气扑面而来,犹如冷冷的杀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紧张起来。
秦王府,望着窗外荷花塘中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荷花,李靖感到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即将展开。
狂风中,建成、元吉率太子府精兵鱼贯进入玄武门,直向皇宫寝室前进。建成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反常,心里犯疑,扬手截止下前行的军队。
“太子,什么事?”元吉询问道。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整个玄武门不见人迹,犹如废墟?你听听!”
两人静心一听,只听四周雨声不绝,当中却夹杂着铁甲锵锵,兵刃交鸣。
突然“嘭”的一声,城门被关上。
众人愕异之余,抬头只见世民带领一支精兵埋伏城头上,举起强弓硬弩对准建成等人。
公元六二七年七月二日,唐高祖次子秦王李世民在宫中发动政变,杀其长兄李建成、四弟李元吉,史称“玄武门之变”。
天黑得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见一人影来到李渊寝宫外,黑影背后的地上拖着一具死尸,黑影终推门而入。
隆隆声响,李渊被雷声吵醒,蒙眬张开双眼,却见有人坐在床前。
李渊惊怒道:“谁?”
没有回音,来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李渊再喝问:“大胆,究竟是谁?”
李渊徐徐抽出长剑。电光闪处,照亮所有物事,长剑的反光打在来人的眼睛上,李渊终见来人,是满身血污的世民,雨水从他面上滴落,虽默默坐在床前,但眼神带着杀戮的气息,是那么无奈。
又是一下电闪,李渊终于看清之前未能看清的世民身旁的物体,是建成的尸体,不禁骇然:“你……”
“臣儿早说过建成和元吉密谋杀害臣儿,父王总是不信,”李世民森然道,“今晨他俩带兵入宫谋害臣儿,臣儿被逼自卫,弒兄杀弟,今向父王乞求恕罪。”
红拂女叁拾(3)
世民双目逼视李渊,却殊没半点乞求恕罪之意,反具咄咄逼人之势。李渊被吓得做不了声,一下电闪之后,一切又重归漆黑。
在黑暗中除了雷雨声,李渊似哭似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世民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脸颊上的血痕清晰可见。
地下宫大厅里,红拂坐在铁笼里。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红拂紧张地站了起来,做出随时准备迎战的架势。
这时大厅的石门缓慢地被人推开,程咬金抓住一太子府的卫兵,将其砍杀。门外,已经有一片尸体。
李世民带着一队秦王兵走进大厅:“初尘,我来救你了。”
红拂惊愕,看到李世民英武地朝她走过来,她的心里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李世民带着红拂走进秦王府院子,程咬金紧跟在后。
李靖看到红拂,很是惊喜:“初尘……”说着向红拂伸出手去。但这一次,红拂却没有迎上来。
李靖将手缩了回去:“初尘,你怎么了?”
“我被关了这么多天,李靖,你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都想去救你。”
“你只是想了,但你并没有做,你还如从前一般懦弱。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会改变,但如今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初尘……”
“初尘,李靖他一直在担心你。”
“被关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谁会来救我。现在我看到答案了。”
李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实在不忍心说出世民曾经想放弃红拂,他生性就是善良的人,于是,他沉默了。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初尘,我陪你回房间,这几日,你受苦了。”世民陪红拂离去,留下李靖看着他们的背影。
皇宫大殿内,李世民登基,改元贞观。满朝文武百官列开两排,直排出宫殿之外,他奉李渊为太上皇,功臣列班。
4
御书房,李世民、李靖相对而坐。
“没有什么要对朕说吗?”
“草民已经厌倦京城的生活,想早日离开。”
“人各有志,你要走朕不拦你,但红拂必须留下。”
“这是圣旨吗?”
“当然不是,我们之间,不是君臣,还是朋友。朕不会下任何旨意给你,我们此刻依然是平等的。”
“我要带初尘走。”
“如果她不愿意和你一起走呢?”
“不会的,初尘不会的。”
李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请皇上转交给初尘,我会在城外五里坡等她,如果她不来,我便知道她的答案。”
世民接过信,点了点头。
世民在众侍卫的护卫下来到秦王府。
“皇上驾到。”
红拂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见到世民盈盈拜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
红拂起身。
“以后见了朕不必行此大礼。”
“礼节不可废,皇上。”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礼节。来,我们边走边说。”
世民抬手对众侍卫道:“你们退下。”
“尊旨!”
红拂和李世民在走廊里慢慢走着:“皇上,李靖今日可去了宫里?”
世民顿了顿:“是啊,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你找他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那天我话说得重了一些,不知他做何感想。”
“男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该说的话就是要说。”
“不知他去了哪里?”
世民摸摸怀中的信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
“皇上,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走,我带你去花园转转。”
五里坡,一片空旷的山坡上孤零零地长着一棵大树。
树下等待未果的李靖在树上系上了一个小铃铛和一封信后离去。
红拂走进秦王府厢房,李靖的衣服还摆在床上。
红拂细心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
红拂一边叠一边想着心事,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地想念李靖:“李靖,你去了哪里?快回来吧。”
红拂走进御书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赐坐!”
侍卫搬过椅子,红拂坐下。
“到宫里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
“李靖昨日一夜未归,初尘想问问皇上,可知道他的行踪?”
“他走了,去很远的地方。”
“他走了?什么地方,我去找他。”
“初尘,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吗?朕封你为贵妃。”
红拂惊异:“皇上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朕对你的爱,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民女蒙皇上错爱,实在愧不敢当。”
“因为朕现在是皇上,初尘就对朕疏远了起来。朕要你留下,留在朕的身边。”
“皇上,我不能。我要去找李靖。”
“为什么?为什么三番四次朕都得到你这样的回答?”
“因为爱是不能勉强的。皇上,我爱的人,是李靖。”
红拂女叁拾(4)
李世民低下头,呆了半晌:“你去吧,朕终于还是留不住你。”
“谢皇上恩典。”
世民拿出那封信,递给红拂:“这信是李靖留给你的,去吧,他在城外五里坡等你。”
红拂接过信,对世民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