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涵闻言,明白他已将她是女儿身的事公开,只差没像皇帝下旨般地昭告世人。天啊!那她回去后有何颜面面对大家呢?晔涵苦恼的想。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裴景睿了解她的思考方式和处事态度,所以他才提前告诉她,免得日后回长安时,她会更不知所措。而且他相信,娘现在一定正忙着张罗他和晔涵的婚事,但这件事,他打算回长安后再对晔涵提起,免得她吓得不敢和他一起回京。
“涵儿,大哥有事同你说。”
晔涵立刻抬起埋在他怀里的脸,坐直身子,“什么事?”
“大哥听元令说,你们虽然来成都多次,但还不曾游玩过蜀地的风景名胜,所以大哥想趁这机会带你四处走走,可好?”
裴景睿之所以会有这样提议,一来希望能让涵儿多了解自己;二来是希望改变她目前的生活方式,他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些,不要让裴家四门的责任把她压得毫无喘息的余地。
“可是……”
“小少爷,你就答应吧,让元令也沾沾你的福气。”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元令突然插嘴,他和裴景睿早就知道晔涵一定会对这个提议犹豫不决,因此他特地跟来当说客的。“这……”
“忙碌了这些日子,大伙也需要休息;况且小湘难得跟着我们出远门,大公子和你回长安后,一定会有许多事要忙,日后恐怕也难有机会像现在这般清闲,不如就趁这机会四处走走看看。”元令继续动之以情地说。
晔涵想起小湘近日为了她也忙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带小湘走走,也算是对小湘的一种回报。“就听大哥的安排。”
裴景睿听晔涵这么说,立即对元令道:“元令,你去虎跃馆安排一下,我们就搭船游江,如果时间充裕,我们顺道到岷山及峨媚两山游玩。”
“是,元令这就去安排。”语毕,元令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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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睿将要带晔涵四处走走、游玩的事向唐汉天提起,怎知唐家年轻一辈也要一同前往,接着太守千金和其表姊妹也想跟着,因此原来四人的游程变成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共往。
由于裴景睿准备的画舫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所以只好分搭两艘画舫,裴家的画舫还是裴景睿他们自个儿搭,而唐家的画舫则载有唐家人和太守千金与其表姊妹们,这样的情形,在裴景睿心中也算是不美满中的美满了。
游江水时,裴景睿对晔涵说:“相传魏代时,有位郦道元大人曾做过研究,说这江水是来自岷山,东流至中原各地而入海,不知涵儿可曾听过?”
“大哥所说的是不是文学馆内所传的<水经注>一书?”
“是的。书上提起从前有位名叫李冰的太守在此开了两江,当时他还战胜河神,让它从此不再危害蜀地的百姓,所以蜀地的人很敬仰他的勇决气概,后来对凡是身体健壮之人,都称之为‘冰儿’。”
“这事我曾听唐六哥说过。”此待,画舫经过市桥,晔涵指着河岸的五头石犀牛说:“大哥,唐六哥还告诉晔涵说那五头石犀牛就是李冰大人命人制成,用来镇压河神所留下的。”
裴景睿从晔涵身后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点。唐老六可有对你说这河神是要娶妻的,你若不心被河神娶走了,教大哥怎么办?”
对于裴景睿明白的暗示,晔涵不知如何回答,就在此时,小湘正好从船舱里端着茶水出来,见他们两人搂抱在一起,惊讶地大叫一声,吓得他们连忙分开。
晔涵看见小湘打翻茶水,皱起眉头紧张地问:“小湘,可有烫着手?”
“没有。”小湘慌张地说,“小湘立刻把这里清一清,重新端一壶茶水来。”一会儿她便回到船舱内重新沏茶。
裴景睿待小湘离去后,拉着晔涵也走入船舱。推开两边的窗户,让里面的人可以直接欣赏河上的风光。
“你没将我们的事对小湘说?”见晔涵摇头,他知道她的意思,“找个机会对她说说,大哥可不希望日后只要搂着你时,便听见她在身后大惊小怪的。”
“是,我会找机会对小湘说的。”晔涵颔首道。
“涵儿,过来大哥这儿,大哥想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已无大碍,大哥毋需担心。”晔涵虽然如此说,但她还是走到裴景睿面前。
裴景睿搂她入怀,拉起她的袖子仔细审视她的伤口。
“这伤可会留下痕迹?”
“不会。除了唐门的药外,武玄门的大夫还用翳魄和云南一种白药草调制成药膏,擦在伤口上日后不会留疤。”
“那就好。”裴景睿宽心一笑,他知道她有意闪避自己刚才成亲的话题,决定暂时不逼她。
他指着岸边的景色,“你看河边有几位姑娘在浣纱,这附近有一乡里名字叫‘锦里’,而锦里的姑娘都是来这儿濯布,听说只要是在这儿濯洗的锦布,色鲜质柔,所以皇上在这里设置了锦纺和锦官。”
“大哥,我们凤翔阁的锦布是不是也从这里买的?”晔涵问。据她所知,凤翔阁的锦布一半以上是出自蜀地。
“不是。这里除了锦纺外,凤翔阁在这附近也有设纺厂,只是不在锦里,不与锦官难为。”
晔涵理解地点头。
由于东行,江水湍急,船速甚快,黄昏时分他们已行至汤口县。
裴景睿交代元令今晚在汤口附近歇息,好让两船的人可以会合。
“大哥要入县吗?”晔涵问道。
“不。”裴景睿为她披上一件披风,“起风了,不小心点容易受风寒。”他略带宠溺地责备她。
“谢大哥。”晔涵轻声谢过后。又问:“既然大哥不入县,为何船夫大哥要备小船呢?”
“他要入县为我们和唐们取些盐来用用。”
“盐?”难道他们忘了备盐吗?
“是啊。听他说这里的盐,粒大者有方寸,每粒盐的中心突出,形状像张开的伞,所以又称为‘伞子盐’,而它乃是盐品中的上品,所以船夫特地要入县为我们取些来尝尝。”裴景睿拥着她朝西南方向着去,“涵儿,你可有看到那些白白的石瑰?那些就是盐块,而前方你现在所见的水道,就是流入县内的溪水,这儿的人都以此溪水为生,所以这溪水又唤‘汤溪水’。”
晔涵发现以前她不曾与裴景睿如此亲近相处,对裴景睿的了解都是从元令那儿得知的。她知道他博学多闻,但今日相处,她才知他连这等小事也知之甚详。
接下来的数日他们一直顺着江水游三峡,在经过巫峡时,裴景睿对晔涵说起这巫山的由来。“传说这巫山里封了一个女魂,乃是天帝之女,名唤瑶姬,因为她在出嫁前就死了,所以天帝将她封在山之南,而她的灵魂因此化为一草,其果实被唤为‘灵芝’。”
“除此之外,听说这巫山之女,住高唐阻险之地,早上行云,日暮降雨,但都在阳台之下,所以有人为她立庙,称为‘朝云庙’。”
另外,裴景睿也对晔涵描述三峡之美,“这巫峡是三峡中最长的,在接下来的路程,两岸都是山连着山,宛如巨龙盘据在岸边,气势磅砖。山上松柏耸立,至于松柏之间另有悬流瀑布飞泻其间。另外林间的猿声不绝,这凄凉的猿声,总在空谷回响久久不断,当今听者为之心伤,所以有‘巴束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话。”
哗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觉得自己更为他心折。“
裴景睿见她如此看着自己,不顾他人的眼光,将她搂进怀里坐着,并对着她唱起蜀地的情歌。
晔涵听了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将自己的脸紧埋在他怀里,直至他唱完歌后,重新为她介绍两岸的风光,才依偎着他继续游览下去。
过了巫峡,江水东流,画舫行至“空泠峡”。这儿的山掌交相而错,上有奇石,有如两尊人像,攘袂相对,裴景睿告诉她,传言从前有两位大人在此争着地界,因久久不下所成。另外在此地还有一个风俗是“插灶”,其原因乃是因为此地高岸壁立几百丈,飞鸟过而不能栖,有一人将未烧完的火炬插入山崖,从此便一直留传下来。
当画舫再行至“流头滩”、“人滩”和“黄牛滩”时,船夫也对他们说明这些名称的由来,他还唱了一段黄牛谣:“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而这词中的意思,其实只有两字——难行。
在这一路上,由于江水湍急,所以他们和唐门的画肪自汤口县一聚之后,便一直没有碰头,一直到了西陵峡时,小湘才从船尾见到他们的船头。
“小少爷,见到唐门的画舫了。”小湘匆匆走进舱房内对晔涵说。但她见晔涵又坐在裴景睿怀里,心里不禁又有些疑惑了,难道大公子已经知道小少爷是女儿身。
“这么说他们应该是没有遇到什么事才对。”元令在一旁说着。
裴景睿点点头,“嗯,因为三峡景观奇特,外地行船至此的人,常会为了观看两岸风景而疏忽这里的急流暗涡,轻者翻船为人所救;重者则是一去不回,尤其是西陵峡这一段,它是三峡中水流最急的,但也是风景最美的。”他指着两岸的风光说:“此处的每座山峦都有它各自奇特的形状,除此之外,它的林木萧森,疏疏密密与浮动的云霞或连成一色、或在云霞之外,如此山岚烟云,令人如入仙境而流连忘返。”
晔涵听他如此形容,不觉向往这儿的明媚风光,不忍离去。
自从收养她的爷爷去世后,她的生活就只有学习、责任和服从,待接掌裴家四门后,在她的生活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而她也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但如今她发现,生活好像不应只是如此。
裴景睿对于晔涵留恋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涵儿,你若喜欢,以后大哥每年抽出一些时间,带你四处走走,我们可以大江南北游走,可好?”
晔涵听了心中很高兴,但她知道裴家四门的事务繁多,连休息都是难得的机会,这种事可能吗?“大哥,可以吗?”
裴景睿知道她心中挂虑的事,笑着说:“当然可以,这事我们回去后再好好安排,一年只玩一个月,不是难事。”
晔涵点点头,心想或许这样四处走走也好,不但可以改变她以往一成不变的想法,也可以体会不同的生活。
当画舫行至南津关时,裴景睿要船夫缓下船速等唐门的画航。
南津关是西陵峡最后一个隘口,出了这里也就等于出了三峡,而这儿的水也不似三峡那般湍急。
晔涵他们一边等人,一边欣赏幽静的风光,待唐门的画舫一到,却传来卫二小姐生病了,于是晔涵在两船相互靠近复,立刻到唐门画舫为卫二小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