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谐的景象并没有保持多久,那个人还是出现了。
那个人出现的地点是厨房,这让乔三感到匪夷所思,也很难以接受。不过乔三没办法探究,他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这次那人穿的是一件黑亮黑亮的雨衣,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静静地站着,像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不一会儿,女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朝卧室走去。女儿刚一离开,丈夫便迫不及待地在妻子的脸上吻了一下。妻子害羞地放下手中的毛线活,乖乖跟着丈夫进了卧室。
乔三紧张地窥视着那个人的动静。大概过了十分钟,那人走到煤气灶前,开始摆弄起煤气阀门。半个钟头后,那人出现在楼下,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紧接着他的头上发出一声巨响。
仿佛大地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乔三猛然想起,那个人名叫李朝阳!
一个教授模样的老者刚一进办公室,年轻的医生便起身迎上去。“王教授,您总算来了,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病例,非得您老出马不可。”
“说说病人的情况。”
“病人叫李朝阳,深陷一个叫乔三的恐怖小说家的作品中不能自拔,模仿书中情节谋杀了自己的父母、弟弟、哥哥、嫂子、侄女,后来发了疯,以为自己就是乔三。”
老者皱了下眉:“他在什么地方?”
年轻医生走到一堵墙前,缓缓拉开布帘,露出一块巨大的玻璃——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男人,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地发抖,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架玩具望远镜。而他的对面,一面巨大的墙壁上,被人用彩色粉笔在上面画了一幢大楼,上面只有三扇窗户,第一扇窗户里贴着画家的照片,第二扇窗户里贴着老头、老太太的照片,第三扇窗户里贴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画像
此时已是傍晚,不知何时,城市上空开始阴云密布,空气潮湿而闷热,远方有隐隐的雷声传来。罗公馆——这幢老式花园别墅,在乌云翻滚的天空下阴森而又恐怖的矗立着,仿佛藏匿了数不清的黑暗秘密。
引子
那个有着一头乌黑卷发的小女孩正歌唱着,在阳光洒下的碧绿庭园里转着圈。她浅蓝色的洋装有着精巧的蕾丝滚边,蓝色的发带与蝴蝶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可爱的裙摆随着每个动作而飘动,天真无邪露出那包裹在白色长筒袜下的稚嫩双腿。
她是如此快乐,如此无邪,当她眨着那双灰褐色的漂亮眼睛,注视一朵跟她同样美丽的花,或是唱童谣的时候,几乎要让人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罪恶与黑暗都掩盖不了她的纯真。
那年,她只有十岁。
在她还没有迎接十一岁生日的那一天,她忽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多年过去,几乎没有人认识或是记得她,只因为她在这世上停留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1938年,上海,法租界,罗公馆。
他独自站在她的画像前,看着画中她甜美的微笑,那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画中人娇小的肩膀上,清澈的双眸充满了无邪与天真。他想念她,但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再见到她了。
他看起来有二十多岁的年纪,此时立于一间位于阁楼的斗室内,今天跟那天一样晴朗,阳光从小窗外洒进来,洒在他同样乌黑的短发上。他的头发末端有着些许卷曲,就像那画中卷发的女孩一般。他那双在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灰褐色眼眸柔情地望着那幅女孩的肖像。
女孩的五官与他惊人地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神情有着一丝画中人没有的悲伤。
他究竟在为什么哀伤?
下一刻,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画框的一角。“我好想你,莉莉。”
在那个角落上,写着一些字:“罗莉莉,绘于十岁”。
他依恋不舍地将画像用布帘盖起,走出阁楼,将那个房间的门牢牢地锁上。
此时已是傍晚,不知何时,城市上空开始阴云密布,空气潮湿而闷热,远方有隐隐的雷声传来。罗公馆——这幢老式花园别墅,在乌云翻滚的天空下阴森而又恐怖的矗立着,仿佛藏匿了数不清的黑暗秘密。
不久之后,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第一章
那扇门的钥匙,只有他才有,任何人都不能侵犯这个房间的私密——只有他才能永远保有这扇门后莉莉那不朽的笑容。那是只有他才能独享的美好往事,而那些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莉莉也是。
他步下楼梯,看见一个同样有着乌黑发色,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开心地向他跑来。“罗洛哥哥!楼上房间里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你不会有兴趣的东西,莎莎。”罗洛哄小孩似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哥!”她推开罗洛,“你别想用这种敷衍态度骗过我!”她淘气地对罗洛眨了眨眼睛,幼稚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女人的性感。
罗洛挑了挑眉毛,他痛恨这个年纪的暖昧。“行了,你该去练舞了,莎莎。”他的语气冷淡,“疏于练习会让你变得迟钝的。”
莎莎不以为然的对罗洛吐了吐舌头,“我就算一天不练习也不会怎么样的,我的舞技可是全年级中最优秀的呢!”
说罢,她便轻灵的在长廊上舞了起来,那舞姿就如同一个在森林里穿梭的小妖精。她的长发随着每一次转圈而甩动,轻薄的连身短裙随着她的跳跃而扬起,修长的双腿宣告着她正要从少女蜕变为女人。而她已开始发育的胸部则在每一次的弯腰、转身中,从她微张开的领口中展示着它们的存在。
“够了!”
罗洛不耐烦地打断莎莎的舞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跳给我看,我不喜欢。”他端正的眉毛紧皱着。
“可是你以前明明很喜欢看我跳舞的……”莎莎有些失望地嘟着嘴。
“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可以吗?去别的地方跳吧,莎莎,这里太窄了。”
“你总是这么说!”她突然气愤地爆出一连串的抗议,“你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你总是喜欢我做的任何事情。可是……可是现在……”她开始哽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一副冷漠的样子,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我?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不说我哪里会知道要怎么改呢?”她开始垂下头哭泣。
罗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他记得以前当莎莎还小的时候,每当看到她哭都会让他心疼不已。但是现在看着她哭泣的模样却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厌恶,因为他知道哭泣是女人惯用的手段之一。
“……哥,你说话啊……”莎莎走近罗洛,满脸是泪的抬头仰望着他,而罗洛注意到她竟然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几乎是反射性的将那只手挥开,莎莎因此跌倒在地。
他愣了一下,自认为刚才的力道根本不是很大,但她居然就跌倒了,并且继续坐在地上嘤嘤地哭泣。于是立刻从错愕转变为厌恶,他觉得她根本就是在矫揉作态,而她此时的委屈模样更让他打心底感到恶心。
一股不耐烦的情绪从他的胸口中喷涌上来,他想将眼前这种令他作呕的景象立刻逐出他的世界,并且永远不要再看到。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揪起莎莎的头发——那头他曾经由衷喜爱的乌黑长发,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和尖叫哭喊,将她拖过长长的走廊,直至尽头那个阴森的房间……
窗外下着大雨。
他独自站在那间阁楼上的小房间里,在他的面前,挂着那幅莉莉的肖像画,而在他的身旁则立着一只画架,上头同样摆着一幅女孩的画像。
画架上那副画像中的女孩,虽然也有着漂亮乌黑的卷发,以及灰褐色的双眸,但与墙上那幅却并非同一人。
他抚摸着画架上的那幅画,深情却又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画中的女孩,画中的一角写着女孩的名字:“罗莎莎,绘于十岁”。
他至今仍无法忘记几年前的那一天,那个阳光普照的日子,他在租界教会开设的孤儿院中见到莎莎的那一天。
当时,莎莎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她那乌黑的卷发及灰褐色的双眸让他惊异不已,因为那与莉莉是如此的相似!
他无法遏制自己初次看到莎莎时,那股强烈的怀念以及爱恋!
他想照顾她,将她放在手心里好好地疼爱。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收养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天使。最终他达成了自己的愿望——顺利地将莎莎接到了罗公馆,给她最好的一切,将自己所有的爱放在她的身上。为了补偿他来不及给莉莉的那份爱,也为了他对莎莎所燃起的那份热情——并非情欲,只是单纯地想照顾她,看着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如此而已。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但是他错了,随着莎莎一天天的成长,他发现莉莉的形象正不断地从莎莎的身上急速地消失!
她变了,变得愈来愈像个女人。她不再是那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女孩,而渐渐地变得工于心计,卖弄风情,并且矫揉造作。尤其是当她察觉到自己正逐渐失宠后,就变得更加想要讨好他,想让自己继续在这个家里像个公主一般备受呵护。
而每当这时,他只会觉得她更加恶心,而她却丝毫没有觉察自己想讨他喜欢的行为令他作呕。她这种愚蠢所造成的恶性循环已经让他无法再跟她相处了,甚至连跟她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让他觉得不快。
这种转变,着实是让人心痛。
他轻叹了一声,他怀念这幅画中的美好时光,他想念着当莎莎仍是个小女孩,仍像个纯洁的小天使,然而现在那些美好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
他抬起头再次凝视着墙上的那幅画像,他知道他还是忘不了莉莉。他觉得莉莉的形象是最完美的——只因为她永远停留在她十岁的那个午后,所以她的美丽永远不会改变。
莎莎曾经一度令他感到她与莉莉是如此地相像。但如今那种神圣、纯粹的美丽已然从她的身上褪去,她不再拥有像莉莉那般的美丽,而逐渐变成一个无趣、庸俗的女人,他对这样的转变感到痛心与失望,但他明白自己无力阻止。
他相信这个世上必然还存在着像莉莉那样完美的女孩,就算随着岁月而成长也绝对不会像莎莎那样,变成一个令人作呕的女人,而会永远保持着那份圣洁与纯真。
莎莎背叛了他,她没有如他所期望地成为一个完美的女子,而是任自己堕落得任性、娇蛮。他告诉自己,是莎莎背叛了他的爱,而一定还有其他的女孩能符合他的期望——莎莎不是唯一的,他一定能再次找到跟莉莉一样完美的女孩,他如此相信着。
那一天,莎莎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莉莉一样。
窗外,一道粗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巨大的雷声在半空中炸响。
他的唇边不由得漾起了一抹令人战栗的笑意。
他拿起纯白色的布帘,盖起画架上的那幅画,也将墙上的画掩盖起来,然后步出阁楼,将那个房间的门牢牢地锁上。
第二章
一辆气派的法国雷诺轿车驶进了罗公馆外围那宽敞的花园,驶过清幽的林荫大道,最后停在一座典雅的大宅前。仆人有礼貌地上前将车门打开,然后这家的主人便带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