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将这些烦恼事抛诸脑后的陆小凤复又开心地问花满楼:“你在少林寺呆得够久了吧?现在总有陪我出去玩一玩的时间了吧!”
花满楼笑:“这要先问过我爹,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现在已是很想念他们。”
陆小凤点点头,他虽然是四海为家自幼没了亲人的浪子,却也因为这样才更加明白亲情的可贵,自然不会阻拦花满楼现行回家。而后他转头去看其他人,却发现在他与花满楼谈话间不论是李寻欢还是阿飞,此时人已都不在——就连刚刚被困在和尚堆里被问话的林仙儿也已连同她的那辆马车不见了踪迹。
“他们已经走了?”
“是:先走一步的人是阿飞,而后是李寻欢,最后才是脱困的林仙儿。”
“啊……”陆小凤挑眉,“我原本还以为阿飞会同李寻欢一道走。”
“可是,刚刚却是李寻欢追着阿飞跑了!”花满楼饶有兴趣地说道。
至于林仙儿,她的马车在离开少林寺范围不久,就被人拦了下来,拦下他马车的是一个极青葱的少年,纤纤玉立,不论是身形还是容貌与他的父亲竟是没有几分相像,但他问话的方式却与他的父亲十分的相似:
“你是林仙儿?”
“是。”
“你要杀龙啸云?”
“是。”
“我替你去杀!”
林仙儿便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眼魅若狡狐:“这件事我已委托了荆先生,至于你,呵,恐怕用不着!”
仙儿有孕
深秋,霜红。冬未至,梅花却已在开,只因此在山中。
山中的梅本就开得极早。
身穿青布衣衫的青年倚靠着梅树,神情困倦。他目光淡漠,像静默幽深的潭水,望着远处的枫林。
“咚咚咚……”
“咚咚咚……”
三岁的孩童,裹着绣红白底的夹袄,手里转着拨浪鼓,在青年的身边慢腾腾地挪着小步子。
孩童的衣襟上别着一枝梅花,刚刚绽放的梅桠,上面点缀着两三朵星星似的花骨朵。
“咚咚咚……”
“咚咚咚……”
胖嘟嘟圆滚滚的孩童终于艰难地蹭到了青年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裤脚,“啊啊”地叫嚷了起来。青年皱了皱眉,显得很不耐烦。
一顶青色小轿晃悠悠地从山脚下顺着蜿蜒的山路被四个壮汉抬上山来,抬到了青年的面前。
青年将拉住自己裤脚的孩童抱在了怀里,警惕地看着这顶小轿子,还有那四名轿夫。他已看出这四个壮汉都是武功不错的练家子,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怀里不住扭动的孩子,他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这些人。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却是动听得如同谷中的莺语。
“阿飞……”
从轿中伸出一只手来,纤细光滑,肌肤细白——无疑,这是一只极漂亮的手,光是这只手已足够让人无限遐想,想象坐在轿子里的是怎样一个美妙的人。当这只漂亮的手伸出来时,一直跟着轿子的圆脸丫鬟立刻上前掀开了帘子,一个极美极水灵的女人就坐在轿子里。她探出头来看着青衣男子,朝他浅浅甜甜地笑:
“阿飞,两年不见,你想不想我?”
青年的目光暗了暗,忽然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你不应该来。”
轿子里的女人笑而不答,反而看向阿飞怀里的孩子,似乎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抱着个孩子,不禁既惊讶又十分好奇地问道:“他是谁的孩子?”
阿飞却垂着眉眼,冷冷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一声轻笑从她嘴里吐了出来,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
“是大哥捡来的。”
“从哪儿捡来的?胖嘟嘟的像个球,真好玩!”
林仙儿掀开帘子,人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圆脸的小丫鬟立刻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的手,将她的人扶到阿飞的面前。
林仙儿伸手在孩童的脸上戳了戳,那孩童好像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他,竟极力地扭着脖子躲闪她的“轻薄”举动。林仙儿不禁咯咯笑出声:“他叫什么名字?”
“叶开。”
“叶开?为什么叫叶开?”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夜夜开心不扰人。”阿飞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啊……”林仙儿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名字的由来竟然是这样,她瞧着阿飞怀里的圆球,不禁乐得捂住了唇角,却还是赞了一句“真是好名字。”也不知是不是违心之词。
阿飞静静地看着娇笑不已的林仙儿,目光微微地抬起:“你来是见我还是见大哥?”
“见表哥。”林仙儿俏皮地说道,而后脸颊上渐渐地染上了一抹红晕,似在害羞,却又像在自豪:“我怀孕了呢!”
阿飞的左眼皮子不禁跳了跳,两年不见林仙儿竟然怀孕了,这实在让他料想不到,他更料想不到林仙儿竟然会嫁人——她也的确从未将她嫁人的消息传过来过!
左眼皮子跳了跳的人还有李寻欢,他的眼皮子跳动的频率绝对比阿飞还要快还要猛,因为怀了孕的林仙儿此行是来找他的!
找他做什么?
不论怎么想,都绝对不是好事!
“你嫁人了?”李寻欢问。
林仙儿娇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竟然还好意思说“怎么可能”!!!
李寻欢只觉得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已在微微颤抖,他不是在生气,却恨不得立刻捏死林仙儿这个妖孽。未婚先孕,于她竟然一点点要遮羞的意思都没有,她难道就不能有一点点羞耻之心?
“孩子的父亲……”李寻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是他若不问就好像不甘心,但是问后又担心林仙儿回答他一句“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他一定立刻将她轰出去,不让她与阿飞再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哦,还有叶开!
好在林仙儿还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是答案却比不知道更加地刺激李寻欢一见她就脆弱无比的神经:“上官金虹。”林仙儿轻声地说道。
“谁?”李寻欢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上官金虹,金钱帮的帮主,《兵器谱》排名第二的龙凤环——上官金虹。”怕李寻欢还听不清楚听不明白,林仙儿不仅声音大了些,说的也多了些。
说到这些时,林仙儿不禁向屋外看去。院子里,阿飞正坐在全当矮凳的树桩上,一只手摊开在球一样的叶开面前,小家伙便用拨浪鼓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手掌心。
林仙儿不禁低下头,轻轻地抚摸还十分平坦的腹部,脸上竟露出母爱的光芒。
此时,李寻欢只觉得自己两边的眼皮都已在跳,而且还跳得十分的热闹!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林仙儿来找他做什么,这个女人的心思实在是很难让人弄明白。林仙儿挽了挽耳边的碎发,莞尔一笑:“我已经有孕两个多月了,再过不久就要显怀了,姐姐那里肯定瞒不过。”
“所以你要离开兴云庄?”李寻欢皱眉,他虽然和阿飞一直隐遁在这山村中,一些事,尤其是关于林诗音的一些事却还算是了解,自然也知道自从一年前龙啸云死后,照顾管理整个兴云庄的人其实是林仙儿。
林仙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就算我离开,如今的龙小云也已经长大,断不会让兴云庄被人辱没,可是……”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寻欢。李寻欢将信封打开,抽出里信纸。薄薄一张信纸上也只写了一行字::“九月十五夜,兴云庄有重宝将现,盼阁下勿失之交臂。”
李寻欢将信纸摊在桌上,右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而后看向林仙儿:“兴云庄有宝藏?”
“这得问你。”
“问我?”
“听说是一本绝世武功的秘籍,你只学了秘籍中的一点皮毛,就已练成了惊艳绝伦的飞刀绝技。”
“……”李寻欢微微一皱眉,忽然想起了两年前林仙儿说起过的那本小册子。
林仙儿叹道:“恐怕就是它了。”
“那究竟是本什么样的册子?”李寻欢不禁追问道。
“你听说过王怜花吗?”林仙儿不答反问,却又不等他的答案,径自继续说了下去,“那本册子名叫《怜花宝典》,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它的来历与价值,也该明白这本书足以让现在的兴云庄变成众矢之的,让这个平静许久的江湖再次变成一锅沸腾的粥!”
李寻欢自然已经明白这本秘籍的来历,以及它的可怕之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本秘籍为何会出现兴云庄,出现在他旧居的房中。
而现在,《怜花宝典》又在谁的手中?
难道真的与林诗音有关?她是否真的已将它给了自己的儿子?
李寻欢不愿去想,无论如何林诗音在他心中都是完美的,他们少时的情谊也是单纯完美的,那时的林诗音绝不会对他有所隐瞒,更不会对他做这样对不起的事情。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林仙儿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无辜表情瞧着李寻欢。
李寻欢却吃不准她说的是否属实。他重新又将信纸捡起,拿在手中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忽然变了变。他忽然低沉着声音对林仙儿询问:“一年前,龙啸云是不是死在荆无命手中?”
林仙儿吃了一惊,没想到李寻欢会忽然将话题转到这方面,但她神情恢复得极快,回答得也十分老实:“是。”
“你倒是很清楚。”李寻欢冷冷道。
“我好歹也算是上官金虹的女人,有些事情当然更容易知道一点。”
“荆无命杀龙啸云,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林仙儿目露惊讶,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怎么会怀疑我?你以为是我指使的他?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指使得了荆无命?”
她忽然哀哀地低下头,低声道:“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我的孩子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生来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李寻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禁惊讶于她此话中的含义:“难道上官金虹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令他十分意外,像上官金虹这样有权有势的人,纵然对女人无情无义,但自己的骨血总不会随意抛弃在家门之外,受人冷眼才对。
林仙儿却是摇摇头,面上的笑意竟变得有几分凄丽:“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走?就算是怕姐姐看出我未婚先孕而对我不满,我大可以搬离到别处,但就近护着他们母子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上官金虹已想要杀我,我又怎么会来找你——两年前你那一刀的警告,难道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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