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宿,這次回去,我想聽你彈琴。”
“……看汝的本事了。”龍宿低喝,刺出了第一劍,“吞日龍吟。”
紫光翻飛,劍勢華麗無雙而去。饕餮對天吼叫,用犄角擋住了龍宿的劍。龍宿往裡再逼一分并無助益,退了回來,這一退,劍子繼上,古塵直砍饕餮四肢。饕餮提起前腳,狠狠地欲踩向劍子。劍子劍勢一收,反手成劈,刮了饕餮一口子。饕餮吃痛,退後了兩步。那邊,弦知音的招式上手,輕聲喝道:“風掃十方山澤動。”
“有趣。”
狂風捲動著山石,洶涌之姿攻向饕餮。
一時間,飛沙走石。
默言歆看不清楚前方,小心翼翼對著面前混沌不清的視野。
忽聽一聲,小心。
默言歆讓人拉了下衣領,被迫退後了幾步,險險躲開饕餮的犄角。
回頭,龍宿一張俊美的臉難得的嚴肅。
“主人?”
“它的目標是汝。”
“主人?”
“弦知音,無名,展開兩翼陣勢,饕餮要殺的是言歆。”
對於這一句話心存驚訝,可弦知音與長月宸不露臉上,當下邭馍蟻恚质强烊玳W電的攻擊,形成一張緊密的網,將默言歆保護在後方。
龍宿扭頭看了一眼劍子,正巧對方也在看他。一眼交匯,彼此了然。背靠著背,雙劍合璧,同時刺出,分別攻向饕餮的左右上下,絲毫洠в锌p隙。
饕餮嘶吼著,忽然護身罡氣如同厲風刮出。
“退。”
劍子喊時已經慢了半拍。
龍宿與他并肩而退。硬生生被罡風逼退了十步路。
龍宿根基竟不比劍子,多退了兩步。
劍子一驚,回頭,見龍宿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正要詢問。那邊,聽長月宸大喊。
“小心。”
龍宿的劍動了。他一把推開劍子,長劍刺進饕餮的腹部。饕餮肉厚實。龍宿的劍只插進半寸就應聲折斷。劍子見狀慌忙伸手去將龍宿抱在懷裡,右手古塵再出,與饕餮周旋。
弦知音臉色沉重,儒門絕學——無定三式,不該傷不到饕餮分毫。
這般想著,卻再次提掌而去。
“雲卷百里乾坤震。”
“三尺秋水。”
“龍騰怒潮。”
“小樓杏花雨。”
四人同時出招,一時間,劍與掌,繽紛如花。山搖地動。
饕餮罡氣非同小可。即使這般無敵的招式,對於他,毫無損失。
劍子按奈心中驚異。龍宿佩劍折斷,已經落了下風,又要與弦知音和長月宸護著默言歆,實在不宜久戰。但倘若今日就此撤退,饕餮出了轂,又不知道要多少生臁刻俊
左右為難之際。
一直很安靜的默言歆動了。
這一動,如此突然和迅速。連在他身前的弦知音和長月宸也未反應過來。
“仙鳳,仙鳳出事了。”
默言歆從不曾出現過如此慌亂的神情,狂奔出去。饕餮看見落單的目標,立刻騰雲追去。
“言歆。”
龍宿臉色一變,也追了過去,其他三人慌忙追過去。方才經歷浩劫的山轂,現在一片死般的靜謐。唯余麒麟仰首朝天,以及已經打開的麒麟九王墓。
腳步聲,由遠及近。
麒麟抬頭,看見意外的訪客。
那人朝著麒麟招招手,似早就認識的夥伴一般。
號昆侖與談無欲一同到達天無盡的時候,空氣浮動著不安的氣息。
邀請他們來的佛小子和佛劍不知去向。
而風里彌漫著一種血腥味道。
兩人相視。號昆侖低聲道:“無欲,千萬不要與我分開行動。”
“是,前輩。”
霧氣彌漫,白色的霧肆無忌憚地將這座華麗宮殿包圍。這個地方,本不應該出現這么濃厚的霧的。號昆侖和談無欲的神情凝重。
忽然有一股很甜美的香氣。
“前輩,小心。”談無欲喝道。
號昆侖的雙手劃開昆侖八卦之圖,將香氣慢慢吸附在掌心之上,推出一道掌風,將其散去。
“前輩。”談無欲又一聲輕喝,帶著些許偅省
號昆侖已經看到讓談無欲如此慌張的原因了——躺在地上的紅衣女子,不正是龍宿的貼身丫鬟,穆仙鳳么?
號昆侖慌忙兩步踏上前,把茫K是無力回天,搖了搖頭。
“怎會?誰敢如此大膽在儒門天下行兇殺人?”談無欲之前會首龍宿曾與穆仙鳳有一面之緣,對這個溫柔可人的姑娘有著不錯的印象。
看見這般慘狀也忍不住黯然。素知龍宿將穆仙鳳視如己出,如今這般若讓他看見,又該是如何的痛苦和悲傷?
談無欲蹲下身子來左右查看穆仙鳳的傷口。身上的傷痕累累,但致命的只出了一劍,割斷了穆仙鳳的喉嚨。談無欲不便詳細查看,翻看了傷口周圍,竟然有自行愈合之勢。只不過劍有拢龤猓钃趿藗谟稀
“這姑娘是魔?”號昆侖沉吟。
“是。”談無欲站直身子來,“不過她一心伺候龍宿,未做過本分以外的事情。”
“看這傷勢,她是被拢魉鶄坏米晕抑斡J郎犀F存拢鞑欢啵蠖喽紱'了主人,被其門派收藏起來,唯一有在使用的是佛教的佛牒。”
“不是佛劍分說。”
“無欲你何以如此肯定?”
“佛劍分說為人耿直,且穆仙鳳為龍宿的貼身侍婢,于情于理,都不該這般貿然動手。”
號昆侖捋捋長鬚。
“怎樣說,我們都不能置身事外了,等她的主人回來吧。”
“嗯。”談無欲望著無辜少女的遺體,不由心生憐惜,“這般放著不是辦法,前輩,先想法安置穆姑娘吧。”
等了兩日。談無欲聽見破空一聲怒吼。
劍子龍宿等人趕到了天無盡。
後面竟然還跟著一隻怪獸,樣貌兇猛。談無欲的腦子一轉,不由驚道:“饕餮?!!”
“仙鳳!!!”
“鳳兒!!!”
號昆侖走前兩步,探手展開昆侖八卦陣,將饕餮困在其中。談無欲肅然,拔出鳳流劍,戒備著。龍宿等人完全洠в性谝獾竭@些。默言歆奔過去,伸手將穆仙鳳抱在懷裡。談無欲之前取了千年寒冰保存著她的尸身不腐壞,幸而之前默言歆爲了讓龍宿避暑搬了許多放在地窖里。龍宿怔怔地望著,一時心亂如麻。
之前,還好好的。
劍子靜靜地走過去,將人擁在懷裡。弦知音過去探查傷勢,結論和談無欲是一樣的。他站起身子來,搖了搖頭。
嘆氣。
“龍宿。她身上的傷很亂,似被眾人圍攻。唯一致命的傷口,在喉嚨。”
“誰?”
“龍宿?”弦知音反問。
龍宿的長髮飛揚起來,長袍也如同大風吹鼓揚動。
“龍宿。”劍子抓緊龍宿的雙手,緊緊抱著他,“冷靜。
龍宿渾身都在打顫,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一雙明眸瞪得雪亮雪亮的。宛如太陽,讓人無法直視的強烈仇恨。
“我們到這裡的時候,仙鳳姑娘已經遇害。”談無欲走到龍宿身邊,說道,“當時她身體是溫熱的。死去不久。”
龍宿轉眼看向他們。
“汝們為何會在這裡?”
“佛尊前輩邀請我們來天無盡。”談無欲不由覺得自己詞窮,無法解釋那個不按理出牌的佛小子為何突發奇想將他們邀請到一個完全屬於儒門天下的地方……吃火鍋。
龍宿似乎了解佛小子的為人,點點頭。
“那他們呢?”
“這是我們所擔心的。”號昆侖低聲回答,“我們到達這裡,除了這位姑娘,洠в幸姷狡渌恕!
“這兩天,我們試圖聯繫佛尊和佛劍兩人,洠в邢ⅰ!闭劅o欲搖頭。
劍子變了臉色,放開龍宿,走前去:“你是說連佛劍他們也被牽連……”
“是牽連,還是牽涉其中?”
龍宿冷笑。
劍子轉身,抓住龍宿雙肩,大聲道:“你冷靜點。龍宿。”
“吾……”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佛劍的為人。你不該懷疑佛尊和佛劍。”
“吾知道。”
龍宿的雙手握成拳頭,很緊很緊,顫抖了很久,才再吐出一句話。
“吾知道。”
劍子沉下臉色,細細思量。
“仙鳳平日也不會與人結怨,到底是誰下如此毒手?”
“殺她的人知道用拢鲗Ω端!
弦知音也在考懀В鋵嵲谌彘T天下知道默言歆和穆仙鳳的身份幾乎洠в小.斈挲埶拗氐侨彘T龍首之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肅清對於他們兩個有任何伲苫蛘叻磳Φ娜恕O胫抑舨挥赏螨埶弈沁叀}埶薜哪樕谠谝黄瞪铮y看到了極點,是在忍耐心中的悲傷和憤怒。弦知音從來未曾見過他這般模樣。
“我認為,兇手未必是沖著仙鳳姑娘的身份去的。”
談無欲回頭望了一眼饕餮,再看了看號昆侖,繼續說。
“這些時候,儒門天下風波遍起,來人或許是沖著……”
“麒麟鑰。”
弦知音接口,然後搖頭。
“不對,眾人皆知鑰匙在吾這,為何會找上儒門天下,還找上天無盡。是誰人知會了他們?”
這樣一說完,弦知音臉色變了。
劍子察言觀色甚是厲害,立刻知道他曉得要害了,便開口問了。
弦知音一再地搖頭,似在回答劍子又似在自我否定。
“不會,不會是他的。”
“誰?”
“如果要說真有人對吾的動向一清二楚,只有一個人。”
劍子急了,不喜歡儒門人這般吞吐的說話,正要開口再問,卻聽龍宿開了口。
“太史侯。”
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來的。
劍子一驚,回頭看向龍宿。
方才眼神里的悲傷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恨意。
“龍宿。”
“弦知音,汝不必維護他。他早就看吾不順眼。此回,汝將儒門天下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再加上汝贏得了六部公選,他有足夠的理由對付吾這個眼中釘。”
“六部公選是由眾人公平投票而出的,太史侯洠Ю碛蛇w怒于汝。”
“但吾的一票可以左右很多人的決定不是么?”
弦知音不說話了。龍宿說的確實是事實。
“太史侯,是誰?”
學海無涯一向以教學為主,鮮少涉足武林之事,知道的人甚少,非儒門的人更是從未聽說這樣的組織,更別提對裡面的人物了解了。
劍子與談無欲雖聰慧,可以從他們的對話里得知一些信息,但仍需要一個肯定。
“太史侯乃學海無涯禮部執令。”弦知音頓了下,一手搭在胸口,“而吾乃學海無涯教統,弦知音。”
“是弦先生,失敬。”
談無欲作揖。
“談無欲為名。這位是號昆侖前輩。”
“月才子談無欲。太極心流宗師號昆侖前輩。弦知音久仰了。”
“弦知音,就你的了解,太史侯不會爲了昔日恩怨而對儒門下手嗎?”
劍子插話。弦知音遲疑了下,搖頭。
“太史侯雖然對吾與龍宿有諸多不滿,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今日之事,還須從長計議。”
說這話的時候,弦知音回頭望著龍宿。
劍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應著他的話。
“是啊,從長計議。”
有了號昆侖和談無欲的幫忙,封印饕餮似乎也不是那么艱難的事情。
將饕餮順勢封印在浩瀚海最深的地方。
再怎樣的艱難,都不會比上此刻面對悲傷的龍宿。
龍宿沉靜的臉龐在夜色裡,變得飄忽不定。
那一張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臉,如今宛如鬼神一般讓人覺得敬畏,難以靠近。封印饕餮一事,耗去了號昆侖太多心力。談無欲陪同他回昆侖山休息,然後去找素還真共商大計。而弦知音也堅持著要找太史侯當面對伲厝W海無涯。默言歆時刻陪伴著穆仙鳳孤單的墳墓,默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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