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想起甘浅浅那丝笑意,总觉得她好象在打算着什么。既然进来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出去?只是不知道她会如何来对付那个刁蛮任性的顾嫣然?
第四章 五拍(2)
林孝仁跟在景忪的身后,心中七上八下,一路回了织造坊。景忪站在院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一处不敢多话。
景忪打量着院子里的布料,似有些不在意地问:“阿蘅赶工,你们可有相帮?”
封三娘道:“回景管家的话,我们是有些想帮她,不过阿蘅手脚快,见我们也忙,没要我们帮忙。这三天她可是没日没夜地做,眼睛都熬红了呢!”
景忪偏头看着杜蘅:“阿蘅,我觉得让你呆在这个地方,好象有点委屈你了。”
杜蘅心头一惊,连忙跪下来:“景管家,奴婢知道这件事奴婢也有错,要打要罚,随您处置,只是千万别赶我走!我这次出来,恐怕再也没地儿回了。”说着,她的眼中浮出泪来,“奴婢一定……一定尽心尽力做事,再不敢出错!”
景忪眯了眯眼,看着天空似乎越来越暗,淡淡地叹气:“我没说要赶你走!我只是在想,象你这样一个女人,又能干又勤快,还有如此惊人的应变力,洞察力和分析力,放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织造坊,实在是太屈才了。”
杜蘅仰起头,朦胧着一双泪眼迷惑地看着他:“景管家,我,我不懂你说什么。奴婢,奴婢只是不想被赶出去。”
景忪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竟有两分冷意,“我在夸你呢!象你这样的人才,最适合一个地方,我介绍你去如何?嗯,说起来有两个地方,不如你选一个?”
杜蘅愣住了,瞪着他没有说话。
景忪嘻嘻笑道:“一个嘛,就是衣轩。庄颜整天抱怨她手底下的人不中用,没一个能干的,啥事都要她操心,象你这样的能人,最适合去做她的左右手,恐怕连红尘都自愧不如!说不定有机会能见着庄主,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杜蘅心头一跳,低下了头,“奴婢……奴婢怕不行,景管家你太抬举奴婢了。”
“另一个地方嘛,说出来你可能不喜欢,不过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没几个人知道它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宗主是谁。你明白了?”
杜蘅的心跳漏了一拍,“奴婢,不明白,奴婢只是个平民百姓,不明白江湖中的事。”
“是吗?引魂招缺了你这样一个人才,可惜得紧呀。你若是愿意去,相信他们一定十分欢迎!”景忪冷冷地笑,语气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松自如。
杜蘅呆呆地看着他,“引魂招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吓人。奴婢还是愿意呆在这儿,每天缝缝补补的,只要有饭吃有地方睡,日子简简单单就好了。”
“哼!”景忪冷笑道:“别装了,招影使,引魂招里四大杀手之一,最擅长易容和追查珠丝马迹,任何看似没有线索的东西到了你的眼中,就能找到线索!从你踏进山庄大门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杜蘅!”
杜蘅一听,先前的惊慌猜疑顿时消失了,反而镇定下来,急忙道:“景管家,我是杜蘅,我真的是杜蘅啊,不信你去我家问问。”
他慢慢地凑到她跟前,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我问你,秦书长什么模样?”
杜蘅连忙低下头,直觉道:“相公……相公仪表堂堂,是个谦谦君子。”
“胡说!”景忪冷笑,“秦书是个痴儿,虽然已经年过二十,可是智力却象个五岁小孩!他不仅身材矮胖,就连口齿也不甚清楚。你原本是嫁去做妾,只因你爹娘收了秦家五十两银子,谁知那秦书命短,成亲前一天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杜蘅哭出声来。
景忪又道:“连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你还敢说你是杜蘅?!”
杜蘅突然大声叫道:“我是,我当然是!相公……相公……不是痴儿,是被我克死的。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说他了,不要再说他了……他,他对我很好,很好……”
景忪见她哭得满面泪水,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学得很象,杜蘅的一言一行,针线女工,可能就算是她父母也未必分辨得出,只可惜你什么都象,就是秉性不象!方才你看甘浅浅的眼光,分明就不是杜蘅的眼光!”
杜蘅开始低低地哭泣,“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景忪道:“要我信你?凭什么?!你以为用茶杯砸破自己的头我就信你了?你以为你三天做好冬衣我就信你了?坏就坏在你不该自作聪明地去找出剪破衣服的真凶!你若是真的就这样被我赶出去了,我可能就相信你了。赵志刚!”
第四章 五拍(3)
赵志刚应声而出,竟然象是凭空飞出来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连杜蘅也莫明地止住了哭泣。
“拿下!”景忪一声喝斥,赵志刚出手如风,立刻朝杜蘅的肩头抓去。杜蘅似乎是吓呆了,动也没动,赵志刚一把扣住她的肩,她立刻惨叫一声,大叫道:“饶命啊!我,我只是不想被赶走啊!”
赵志刚神色一怔,抬眼看向景忪,“景管家,她……她不会武功!”说着,他抓起她的手,仔细地探索她的脉象,喃喃道:“糟了,她真的没有武功,内息平淡混乱,微弱,哎呀,我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了手!”说完,他立刻飞一般地弹了起来,有些惶恐不安地自言自语:“糟了糟了,要是被庄管家知道,又要被罚了!完了完了……”
景忪不快地皱起眉,“你嚷嚷什么?!”说着,他快步走到杜蘅面前,细细查看她的脉息,眉头越皱越紧,紧盯着杜蘅的眼光却没有放松。
杜蘅只觉得肩头剧痛难当,加之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怎么休息,头上的伤又没有全好,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景忪微微一怔,封三娘立刻叫道:“景管家,这下你相信了吧?你看她都被你吓晕了!我敢担保,她肯定不是什么引魂招的杀手!”
林孝仁等人也禁不住跪下连连恳求,无奈景忪冷着脸,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封三娘忍不住气道:“景管家!今儿我也厚着脸皮说两句话!这阿蘅自打进来,就老老实实做事,根本没有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字。她哪儿招你了?你老是说她这儿不对那儿不好。我们山庄这些年来人是越来越少了,就是因为你们不信任任何一个人!是不是哪一天连我们这些人也要排着队让你挨个查个遍才甘心?!”
景忪微微一怔,这才松开手,冷冷道:“找个大夫来!”
此时一个红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一看见这副模样,不由浅浅笑道:“哟,这是唱的哪出啊?!”
“哎呀,红尘姐!”赵志刚一看见她,暗叫不妙,抽身想跑,却听她慢慢道:“赵管事,怎么见了也不打个招呼?当真是我见不得人吗?”
赵志刚连忙道:“哪敢呀,红尘姐您怎么有空来了。”
红尘瞟了他一眼,“你不也闲得到这儿来了吗?”
赵志刚讪讪地笑了笑,不知说什么,红尘又笑道:“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衣轩当真闲得紧,一个管事窜门都窜到织造来了。还是你赵管事不喜欢在衣轩做事,喜欢回来这剑天阁?”
赵志刚吓了一跳,赶紧跳出门外,嚷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红尘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没逃过景忪的耳朵,他笑道:“红尘姐姐今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红尘施礼道:“奴婢怎么敢当,庄管家让奴婢来传话,说是庄主有命,顾门主好歹也是参天门一派之主,我们流云山庄不能失了礼数,希望景管家能亲往相送,务必送至山门外,以示友好歉意。”
景忪黑了脸,“这不是庄主的意思,恐怕是庄颜的意思吧!”
红尘淡淡笑道:“奴婢只是来传话,别的事不是奴婢能管的。奴婢告辞了。”说完,她转身往院外走,眼光扫到晕过去的杜蘅,又道:“哦,奴婢差点儿忘了,庄管家还说,以后景管家再有什么事要我们的人帮忙,大可以跟她明说,不必偷偷摸摸。”
景忪嘿嘿笑道:“庄颜能有那么大方?打死我也不信!算了,大不了下次再抓人,我不叫她的人便是。小气!”
红尘没再答话,只是又看了杜蘅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她刚出门,就见周正快步冲了进来,附在景忪耳边说了几句。景忪皱眉叫道:“什么?!堂堂一派之主,难道还要耍赖不成?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去收拾烂摊子?!”
他转身欲走,看了看杜蘅,皱眉吩咐道:“大夫来了就瞧瞧,尽力医治,别让人以为我们流云山庄个个都是恶狼毒蛇,不顾人性命!”
众人连忙应了一声是,他方大步走了。众人连忙请来大夫,开了些药,到杜蘅慢慢醒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她似乎越想越觉得委屈,醒了也只是嘤嘤地哭泣,不吃药,也不吃东西,伏在床上发呆。封三娘看着有些着急,好说歹说,才让她吃了些东西,安歇了。
夜深了,杜蘅一直睡不着,脑子反反复复地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这一步真是凶险至极,好在仍在她的计划之中。赵志刚向她扑来的那一刻,她还真有点担心他一掌将她拍死,那么所有的心机都白费了。幸好她的内力早已经被他锁住,才没有暴露身份。景忪一旦发现自己判断失误,必不会再来怀疑她的身份。
必须要先过景忪这一关,才机会一步步去接近这山庄里最高的那一层!如今最重要的是先要养好身体,这流云山庄看似平平淡淡,可是里面的人,却个个难测,实在是要处处小心。她莫明地想起了甘浅浅,嘴角的笑容如此刻意,眼纹僵硬,似乎是易了容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千方百计想进来流云山庄,到底是为什么呢?她真的就甘心这样出去了?
杜蘅迷迷糊糊地睡了,次日醒来时,已经快晌午,只因她身子真的很弱,众人也就没有再叫她起来做事,如此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体力方才慢慢恢复。她才开始接手织造坊的活计。这里的活不难,就是繁琐杂乱,加之年关将至,不少庄内的人也来求着做新衣的,使得封三娘愈加忙碌。十几天下来,杜蘅便慢慢适应了织造坊的工作,很多事都上手了。封三娘见她手脚快活儿也好,心头喜欢,与她慢慢地贴了心。
第四章 五拍(4)
这一段日子杜蘅过得平平静静,景忪好象完全忘了她这个人,基本不再过问织造坊的任何事。只听说顾嫣然好象突然生了疾病,顾问天父女并未离庄。景忪与庄颜为这事似乎还有了些口角。尽管如此,景忪仍然吩咐人照顾顾家父女,只是少去探望。杜蘅知道那必定是顾嫣然不想走而不得不用的苦肉计。
杜蘅日复一日的忙碌,连织造坊的大门都没有机会迈出去,内心却有些焦躁起来,衣轩似乎就近在咫尺,可是却隔了无数道屏障,终究无法一探究竟。
腊月初八这天,庄内大厨房一大早就开始煮腊八粥,香气弥漫在剑天阁内,整个阁内的人都喜气洋洋的。织造坊的活儿也赶得差不多的,私下的,公事面上的,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大家也算是松了口气。晌午时,就等着喝那腊八粥,沾沾这过年的喜气。
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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