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不一会儿,地上便躺了一地的奴才。令妃的脸青了白,白了又青,掩在袖中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愣着干什么!叫侍卫,把她们给我拉开、抓住,若是再出什么纰漏,当心你们的脑袋!”
待六格格与小燕子两人终于被分开,令妃看着自家女儿被几个嬷嬷抓住双手、按住身体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越想越气,越想越火,几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指着她骂道,“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一点皇家格格的样子么?啊?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真是出息啊!”
小燕子手腕被人紧紧捉住,渐渐地觉出疼来,略显迷茫的眼睛总算是恢复清明,也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听着令妃不同以往的狠厉声音,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小燕子一缩脖子,心虚了,害怕了,理所当然地低下头去,装起鸵鸟来。
六格格却似根本不曾听到令妃在说什么,厌恶憎恨的目光直直看向小燕子,通红的眼眸里渐渐有眼泪滑落,“你打我?你不问理由就打我?你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格格打我?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
令妃心里发苦,这一巴掌下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冷静了又怎样?就算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小燕子搞出来的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去打小燕子一巴掌不成?
如果这件事追究责任,最后倒霉的一定不会是小燕子,为何她的女儿就是看不清这一点?
看着明显比小燕子狼狈很多的女儿,令妃无力地摆了摆手,“将六格格带进去整理整理,换身衣裳,弄干净了。”
说着,令妃正要转身去安抚小燕子,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喷薄着怒气的熟悉声音。
“换什么衣裳!令妃!朕让你教小燕子规矩,你就是这样教的么?!”
挨打
乾隆的心情原本很好。去五台山的太后让永琅传回了消息,并捎回了信件;经常与他顶杠的皇后变得善解人意,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永璂永璟一个聪颖孝顺、一个机灵乖巧,兰芷兰馨还是一样地惹人疼爱;在皇后的建议下,他到各宫走了走,发现后宫里除了令妃,居然还有那么多或温婉或娇媚或可人的女子,让他颇有些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今日打发了永琅离开后,他忽然想起已学了一段时间规矩的小燕子,记起当日令妃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十日之期,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加上有几日没见令妃,便一路向着延禧宫而来。进了正殿没见着令妃,一问才知道去了六格格那里,乾隆没有想太多,抬手阻止想去寻令妃接驾的奴才,直直便向六格格的偏殿去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偏殿看到这样混乱的场面。六格格虽然性子刁蛮了些,但作为皇家格格的规矩和气派还是有的,小燕子的确有些不着调,总还不至于无缘无故地打人吧?
令妃身为长辈,难道就这么看着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到底是怎么教的?哼!
“朕的妃子!朕的女儿!你们好!你们真好!”
乾隆大踏步地走进屋内,瞪圆的龙目几欲喷出火来,刚来时的好心情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满腔的怒气蹭蹭地往上冒。乾隆本就极看重自己的面子,此刻当着他的面,两个格格像疯婆子般披头散发、更如市井泼妇般大打出手!最重要的是,竟然被满屋子的奴才看到了!
“令妃!你教的好女儿!如果不想在延禧宫住了,北三所那里空得很!”没有理会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的奴才,乾隆直接对着令妃发作了。谁让他没面子,他就扒了她的面子加里子。
令妃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扑倒在地。北三所,那可是冷宫啊!进了里面,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令妃双膝跪地,哭得梨花带雨,“都是臣妾疏于教导,才养成了和淑这等性子,冲撞了还珠格格,失了皇家体面,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和淑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如果皇上要责罚,还请责罚臣妾,饶过和淑,所有的罪责都由臣妾一人承担!”和淑,自然是六格格的闺名。只是六格格的性子,却是与温良贤淑搭不上丝毫关系。
乾隆见着令妃的模样,不觉有些心软了,毕竟是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会说起北三所,也是因为气急了,难道还能真的将她送去那里?强行压下心中怒气,乾隆正想说话,却见一直低着头的六格格抬起红肿的眼睛,随即屋内响起了她带着恨意、不同以往的暗哑嗓音。
“皇阿玛!不是额娘的错!”早在乾隆进来时,抓着六格格与小燕子的嬷嬷便松手了。六格格膝行上前,跪在了乾隆身前,“当然也不是女儿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还珠格格!如果不是她偷偷摸摸地进女儿的屋子,将女儿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女儿也不会跟她冲突,请皇阿玛明察!”
“你不要乱说!你打我还不算,还想向皇阿玛告状?”小燕子不愿意了,猛地抬头看向乾隆,说得理直气壮,虽然旗头被抓落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倒是很干净,只左侧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远没有六格格那般惨不忍睹,“皇阿玛,你不要听她的!什么偷偷摸摸,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看她屋里的东西好看,多看了两眼而已,谁知道她会忽然回来?你看你看!”小燕子指着左脸上的巴掌印,可怜兮兮地看着乾隆,“她还打了我一巴掌,现在还疼呢!”
若是换个地点,换件事情,小燕子的做派多半能够无往而不利,只是现在,乾隆看着六格格屋里敞开的柜子,散落的物件,又听得六格格推诿责任,小燕子拒不认错,觉得方才勉强压下的火气又开始冒头!眼神不善地来回扫视着六格格与小燕子,乾隆心下暗恨。本想放你们一马,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算了,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抬举、不依不饶!
令妃一直注意地乾隆的表情,见他如此,不禁心下一惊,刚想硬着头皮求情,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了想,令妃忍下未出口的话,微微低下头去。
来人很快进了来,见着屋内情景,似乎被吓了一跳,匆匆向乾隆行了一礼后,犹豫着开了口,“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让孩子们起来吧,皇上?”
“皇后,你怎么来了?”乾隆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在他看来,皇后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来看戏的吧?
“还不是来看小燕子?”见乾隆没有让人起身的意思,皇后也不再劝说,倒是心平气和地解释起乾隆的问题来,“小燕子的娘过世还未过半年,她理应还在孝期,有些颜色、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她用,臣妾看令妃没为她准备,想是平日太忙耽搁了,自作主张备了一些。素色的衣衫今日才送到,臣妾想着小燕子要用,就直接送了过来。”顿了顿,又道,“至于兰儿与芷儿,说是许久不见小燕子,想来看看她,便一同来了。”
乾隆的视线扫过后面宫女们手中的托盘,上面赫然是一叠叠崭新的旗装,都是素净的颜色,首饰皆是银的,样式简单却制作精致。乾隆见此,神色微微缓和了些,暗叹皇后心思细密想得周到的同时,对令妃的不满免不了又多了一些。
只是,小燕子这样的,配得上这份由皇后亲手准备衣饰的殊荣么?想到这里,乾隆哼了一声,瞪向小燕子,“皇后有心了,可惜有人怕是消受不了皇后的好意!”
这句话一出,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乾隆的霉头。六格格本就对小燕子暗恨在心,巴不得乾隆狠狠地责罚她;令妃装聋作哑,低眉顺眼跪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皇后与兰芷姐妹,她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也不会多嘴。
只有小燕子,她常年在街上讨生活,对人的情绪感应向来很敏锐,虽然她听不出乾隆的言下之意,却不妨碍她感觉出乾隆针对的是她。而皇后,恰恰是小燕子现在最厌恶的人,在她想来,如果不是皇后让她学规矩,她也不会不耐烦了逛延禧宫,更不会逛到六格格的住处,不会与六格格冲突,也就不会现在被乾隆责骂。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皇后。
皇后说的话,小燕子听得半懂不懂的。她从小没有爹娘,又没有念过书,根本没有什么守孝的概念,只是直觉地以为皇后对她不怀好意,哪里会领情?而且,小燕子喜欢的是像令妃为她准备的那样色彩鲜艳的衣服,那种素淡的,她根本看不上眼。还有那银质的首饰,怎么可能有金质、玉质,翡翠玛瑙宝石来得漂亮、来得名贵?
这样一想,小燕子立刻觉得皇后肯定又想了什么招来折腾她了,而乾隆这些日子的宠爱、以及令妃某些观念的灌输,早已让她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她面对的是一个可以随便砍人脑袋、决定人生死的帝王,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就反驳了!
“什么好意坏意?我还不稀罕呢!皇后的东西,我才不要,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放肆!你不稀罕?朕看你是连你自己的小命都不稀罕了!”乾隆勃然大怒,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积聚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皇后也是你能直呼的?目无尊长、不分尊卑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朕一定要教训教训你,免得你来日再丢朕的脸!来人!将还珠格格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息怒!”就算要打,也不能在她的延禧宫打啊!如果真的放任小燕子挨打,她不得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令妃在心底暗骂,却不得不为小燕子求情,“求皇上三思!小燕子毕竟是姑娘家,纵使犯了错,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责罚。二十大板下去,再强壮的人都得去半条命,小燕子一个弱女子,怎么经得住?”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朕说的话么?”乾隆怒视了一眼因为令妃求情而站在原地观望的侍卫太监,又扫了欲言又止的皇后、兰芷姐妹一眼,“给朕狠狠地打!谁也不许求情!谁多说一句,再加十板子!”
“令妃娘娘,您不用求情,不就是二十大板么?我小燕子才不怕!”
小燕子挣扎着,大声呼喊着,但她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拗得过大内侍卫,很快就被按在了行刑的木条凳子上。
负责行刑的太监得了乾隆的死命令,又被乾隆死死盯着,心里不免有些惴惴,虽不敢对主子格格下死手,却也不敢弄虚作假,手上不觉多了几分力。很快,随着板子打实皮肉发出的啪啪声,鲜红的血渍便渐渐渗出小燕子腰臀间的衣衫,惨叫痛哭声传遍了整个延禧宫。
快刀
虽然知道后宫残酷,生存不易,但这般直面行刑还是第一次。耳边听着小燕子渐渐微弱下去的惨呼呻吟,兰芷心底逐渐泛起丝丝寒意,转眼看了薄唇紧抿、双目冒火的乾隆一眼,她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惹怒帝王的后果。
兰芷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板子的数目,计算着开口求情的最佳时期。她知道,其实乾隆并不是真心想打小燕子,他只是需要一个怒火的突破口,小燕子只是很不幸地自己撞了上去,成了那个导火索而已。别看乾隆现在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