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飒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笑道:“别的不敢多说,若论谋略,无我大师必然不如公孙先生!”
“公孙单就‘对弈’而言。”公孙蝶喝口茶,继续道:“不过真正的高人便是如此,不喜不悲,凌驾于万物之上,才是真正的‘高人’!”
“话题岔远了,明明是想问先生问题的,却被先生带远了,真是狡猾!”皇甫飒故作不满。
“明明是殿下先提到‘高人’的,殿下这是在推卸责任,不好,不好。”
“先生,飒一直不解,为何先生要取‘蝶’字为名?又为何不自称名而自称姓?”皇甫飒坦率问道。
公孙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家父本是取了‘重叠’的‘叠’,公孙以为这个‘叠’太过沉重,便取了‘破茧成蝶’的‘蝶’。”经过痛苦的蜕变,蝴蝶才能拥有翅膀,飞向广阔的天空。这是未尽之语。
岂料皇甫飒却是明白了未尽之意:“于是先生便飞出了牢笼?”
公孙先生的来历他是知道几分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公孙先生更为敬重。不是每一条幼虫都能破茧成蝶的!
“依公孙之见,四殿下怕是太过空闲了。”
“知我者公孙先生也。”
“看来公孙可以向陛下举荐殿下去处理那件案子了。”公孙蝶一脸欣慰。
皇甫飒闻言惊道:“先生是开玩笑的罢?那等……那等琐事……”可不就是琐事吗,不但是琐事,还是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所以才成为烫手山芋,谁也不肯接。
“事关皇家颜面,殿下切不可掉以轻心!”
“公孙先生……”
“药师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主上不必问他,属下自己知道,无性命之忧,然内伤需静养三月。”云起淡淡道。
楼主点点头,道:“如此本座便放心了。不过……”他走到床前,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云起的伤口,使得云起闷哼一声。“不过十日,药师便能恢复得这么好,还真是怪物呢!”
云起并未接话,良久才开口道:“展眉……”
楼主闻言扫了候在一旁的女宿一眼,缓缓说道:“药师即便是卧床养伤,消息也这么灵通,皇榜刚张贴几日,药师就知道了此事。稀奇的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药师也会为与自己无关之事询问本座,莫非是学会了怜香惜玉?”
虽然楼主是打趣的语气,但女宿不敢忽视方才楼主投来的冷冷一眼,连忙低首道:“是属下怕药师大人发闷,告诉药师大人京中之事。”
楼主摇了摇手指,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药师大人如今正在养伤,这等琐事怎可让他操心?”
“主上所言甚是,是属下疏忽了。”女宿低声应道。
楼主看向面无表情的云起,开口道:“药师大人莫不是真的以为那展眉是心仪本座,偷听了本座一言便效仿燕王,完全不怕得罪皇家罢?展眉可是早就安排了详尽的计划,包括将我花楼拖下水!”说到此,楼主已眼露杀意,不过一瞬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满意地笑道:“燕王此举倒是甚合本座的心意,本座也想看看展眉背后的主子是否会现身!”
云起叹气道:“主上多心了,属下并非关心展眉。无论做得有多仔细,终能查出展眉是郑长老安排进楼的,属下能查出,主上自然也能查出。以主上的性子,此次怕是不会轻易罢手。”
“倒是药师大人了解本座,本座等了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怎会轻易罢手!”楼主一脸决意。
“长老……”
“药师不觉得花楼的长老太多了么?”楼主唇角勾起,透出一股子妖魔的气息。
“主上?”
“彻底地清理。”楼主杀意突盛。
云起敛下双目,少顷,叹道:“这么多日过去,想必已是尘埃落定了。”
“本座说了,还是药师了解本座!”
“主上就不怕楼中大乱?”云起担忧道。
“若是不敢冒险,本座又怎能坐稳这个位置!”楼主不以为意,“药师莫非有异议?”
云起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属下那日见了纪长老便知主上有所动作,虽然纪长老没有多言,但属下明白以主上的一贯做法必不会手下留情。主上如今可以独挡一面,属下并无异议,只希望此事不要留下后患。”
“若能做得利落些,自然不会留下后患!”
“四殿下,此事?”叶旻有些为难。
“殿下可要亲自将家养的猫儿带回来?”公孙蝶笑得颇有深意。
皇甫飒沉思许久,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不必了,猫儿终归是猫儿。”
“殿下?”叶旻惊道。
“你代本殿去看看她罢。”说罢,皇甫飒闭目,不再言语。
叶旻看出他决心已定,只得应声退下。
“四殿下事事皆以国事为重,实在难得!”公孙蝶满意笑道。
皇甫飒闻言不禁苦笑:“不知本殿要失去多少才能得到本殿想要的。”
“想得到必然会失去,殿下不必太过在意。”公孙蝶低声劝慰。
皇甫飒睁开双目,定声道:“为了天下,值得!”
三月初四,燕王以“凌迟“之刑公开处置刺客。京城中的百姓纷纷前去法场观看,一是为了见识传说中的酷刑,二是为了看一看那胆敢刺杀皇上的刺客是何等模样。
展眉的神志已经恢复清明,再也没有吐出一字,面色冷肃地看着前方,毫无惧色。另一个舞姬却是吓得瑟瑟发抖,双目含泪。
无双看向刑场上的展眉,突然唤道:“龙一!”
“属下在!”
“仔细看着她,不得错漏分毫!”
“是!”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时辰渐近,百姓们皆欢呼起来。
“殿下你瞧,百姓就是这般愚昧,不过是杀人,便这般兴奋,他们之中有谁是真正为皇上不平的?”江夫子笑得嘲讽。
“正因为百姓愚昧,才有了皇权,有了士族。正因为百姓愚昧,上位者更要掌握国家的方向!”无双沉声道。
这时,赵瑟禀道:“殿下,时辰到了。”
无双颔首道:“行刑罢。”
“是。”
“三百一十刀!三百一十一刀!三百一十二刀……”行刑一个时辰,百姓们高呼着数着刀数。赵瑟不如云起仁慈,出刀稍微慢些,因此受刑人所受的痛苦更大。
展眉一声不吭地看向人群,双目却突然亮了起来。
“龙一!”
龙一点头,做了个手势,潜伏的暗卫立即朝人群中某点靠拢过去。
“咦?”百姓突然一阵惊呼。
无双抬头看去,本来一声不吭地受刑的展眉脑袋微垂,已然没了气息。无双双眸一沉,一定与那个人有关,展眉是见到那人之后才死的。
赵瑟一脸疑惑,展眉的嘴里明明已经塞了圆木,她根本无法咬舌自尽,到底是如何自尽的?她唇角含笑,很明显是了了心愿、毫无遗憾。
“不是自尽!”龙一突然开口。
“嗯?”
“虽然属下没有看清,但方才确实听到微响,应是暗器。”龙一低声道。
“可是方才那人?”无双连忙问道。
“应该不是同一人。”龙一谨慎道,
无双面色一沉,“为何不追?”
“那人出手极快,得手之后便闪身不见,属下追上的可能极小,且这法场上汇集多方势力,属下万不可离开殿下!”龙一毫不退缩。
无双并不领情,寒声道:“目的相同,与那人应是同一伙,说不定……”说不定是东易人。
江夫子有些看不过去,笑着为龙一说情:“龙护卫也是担心殿下,殿下就不要苛责于他了!况且就算如殿下所想,他们胆敢潜入异国京都必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轻易被抓到把柄,殿下不必太执着!与东易国迟早会有对峙的一天,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大燕国内的事,殿下可不能太心急!”
江夫子所言无双自然明白,因此心中虽怒却未发作,待行刑完毕便打道回府。
此次行刑结束得极快,是大燕史上为时最短的一次“凌迟”之刑,也是赵瑟最引以为耻的一次行刑。两名犯人,一名未撑到五百刀就莫名其妙地死去,一名惊吓过度,只动了十刀便活活吓死。
围观的百姓显然有些不过瘾,纷纷说道:“上次的行刑官呢,他为何不出手?这位大人的手艺显然不如他呀!”
这些话传到赵瑟耳里,他怎能不气?他恨不得将二人碎尸万段!
“殿下!”身为刑部员外郎,赵瑟是个好官,因为他气归气,该做的却丝毫不含糊。
“如何?”
“属下在展眉脑中发现了一枚银针。”赵瑟呈上那枚银针。
无双仔细地看了看那枚银针,是针灸所用的普通银针,并无特别之处。“当时你离犯人最近,难道就没有察觉?”
“属下惭愧,丝毫没有察觉。”赵瑟没有龙一那般高强的武工力,自然没有发觉。
“殿下,江某记得花楼中有人善使银针。”是啊,上次花楼派来刺杀无双的人中就有一人善使银针。江夫子说罢,仔细地盯着无双,不肯错过丝毫。
可惜江夫子的期望势必要落空,因为无双的神情未有丝毫改变。
少顷,无双淡淡道:“不是花楼,展眉与花楼无关,甚至还有嫁祸花楼之嫌,且花楼想必与咱们一样,也想知道展眉的来历,绝对不会贸然出手!”
“殿下还是这般冷静。”江夫子不无惋惜地说。
无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即闭嘴。
此时,龙一进来禀道:“殿下,他们回来了!”
“人呢?”
“回殿下,那人受了重伤,但并未被抓住。”龙一跪道。
无双闻言,双眸逐渐幽黑,缓缓问道:“为何?”
虽然无双看起来颇为平静,但江夫子与龙一皆知她已经生怒,就连赵瑟也有所察觉。
“那人用了迷踪弹,待迷烟散去,龙二等人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四处寻了许久也未寻到。”龙一一脸愧色。
“迷踪弹?”江夫子微愣,随即笑了:“现下可是证实了他们的身份,那迷踪弹只有东易国才制的出,并不对外出售。”
“一个刺客,值得么?”赵瑟不解。
江夫子笑道:“看来这个展眉可不是一般的刺客,可惜死了。”
“就算活着也毫无价值!”无双冷冷道。
“殿下所言甚是。”江夫子赞同道。既问不出情报,又引不出背后之人,自然没有价值,即便展眉的身份再特殊,东易国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出手,与大燕交恶。倒不如就这么死了,一来少受些折磨,二来也助我们证实了猜想。
“下去领罚罢。”无双吩咐道。
“是。”
江夫子敛了笑,轻声道:“殿下越来越像皇家人了!”
无双并未看他,呡了口茶,淡声道:“本王本就是皇家人!”
刺客已经被处决,接下来就该处置被牵连的司家了。
念在司尚书是两朝元老,政绩斐然,太子殿下网开一面,允他告老还乡,但众人皆知这与罢职并无分别,只是名声好听些罢了。司扬识人不清,酿成大错,念其年幼无知,死罪可免,充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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