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明明是男装,还没有耳洞,怎么会是公主!”宁颜若不信。
宁妃忙厉声道:“颜若!”
萱贵嫔心中虽惊,但思及七公主被幽禁并不得宠,便怒道:“公主又如何!公主也要向长辈行礼!”
无双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那气势便让萱贵嫔心生怯意。只听她冷道:“大燕律制,嫡公主属超品,四妃正二品,贵嫔从二品,一个小小的郡主不过五品,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行礼?”
的确,大燕律制规定,后妃身份并不如皇子公主高,遑论与嫡皇子嫡公主相比。就如贵族大家中,妾室的地位不如子女,更不如嫡子女,见了嫡子嫡女还要行礼。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是皇上的正妻,其他嫔妃即便地位再高也不过是妾,只是涉及嫔妃背后势力以及得宠程度还有辈分之分,品级很高的嫔妃并不用向皇子公主行礼,甚至还要皇子公主行礼。如今后妃之中属云贵妃地位最高,除了太子与七公主,其他皇子公主见了她要行礼,即便是太子也得给她几分颜面跟她问声好。
萱贵嫔更怒,说话竟失了分寸:“不过……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皇后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哪里轮到你如此放肆!”
无双面色很冷,寒声道:“掌嘴!”
“是!”莺歌立即上前狠狠地扇了萱贵嫔两巴掌,因愤怒连自己手掌红了都没有注意到。
“你竟敢打我!”萱贵嫔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早已被宫里人遗忘的孩子竟然敢吩咐下人打她!
莺歌此举却是惹怒了众人。萱贵嫔几人本想着在宫中走走,无人敢得罪皇上身边的红人,便只带了贴身的丫鬟,如今却在这莺歌手下接二连三地吃了亏,她们怎能服气!银杏、敏儿以及莫儿皆走上前,七公主她们不敢碰,莺歌她们却是动得,即便她再厉害也敌不过三人。正当莺歌要吃亏之际,无双突然站起身拔了剑,剑身寒光闪过,众人心中才开始惊慌。
“七公主!”虽说宁萱言语过分,但宁妃也不能见妹妹受伤而不管。
无双将剑指向萱贵嫔,冰冷地说道:“侮辱国母乃死罪!”
“即便是萱贵嫔的言语有失分寸,自有皇上定夺,或由云贵妃娘娘处置,七公主无权处罚她。且皇上当年有旨,七公主不得踏出淑兰殿一步,如今公主抗旨,本宫势必要禀报太后与皇上!”宁妃厉声道。
莺歌闻言,顿时清醒,方才因愤怒竟忘记了禁令,于是只得低声劝道:“公主!”
无双面无表情点了点,不见一丝慌色,利落地收起剑,转身离去,根本不理会宁妃等人,待她们反应过来,无双已经没了踪影,想必是回了淑兰殿。
萱贵嫔气极,竟哭道:“一定要告诉姑姑,我一定要告诉姑姑!”
宁妃瞥她一眼,冷声道:“走吧!”
贺婕妤看了场好戏,心中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却满是愤怒,对萱贵嫔说:“娘娘,先回去吧。回去告诉太后娘娘和皇上,让皇上治她抗旨之罪!”
“对!”萱贵嫔抹了眼泪,一脸恨色。
宁颜若无声地跟着她们离去,无人注意到她双手紧握,面色冷肃,满眼的恨意。出身高贵,历来被人尊宠的颜若郡主今日第一次受辱!
解禁(下)
回到淑兰殿,莺歌忙将方才发生之事告诉吴嬷嬷,吴嬷嬷当即斥责了莺歌一顿。若她早些注意到动静,提醒公主回来,就不会有后来的冲突,抗旨之事可大可小,重则处死,轻饶不过。
江陵听闻此事,忙赶去殿外,其实他并不担心皇上会处罚无双,就像之前无双让他明白到的,他还在这里,那些暗卫还保护着这里,那么皇上就没有放弃这个女儿,他只是想知道无双的反应。到了院子一看,无双正在练剑,剑姿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丝毫不见不稳之处,说明她的心很平静,毫无波澜。看着无双专注的神情,凌厉的剑势,江陵说不清到底是失落还是高兴,却是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她是一个天生的强者,她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萱贵嫔去了九曲回廊?”燕北挑了挑眉。
“是的。”
“还有谁?”
“还有颜若郡主,以及宁妃娘娘与贺婕妤,除颜若郡主外的三人各带了一个宫女。”暗卫答道。
燕北嗤笑一声:“宁妃竟敢去那里?”
“颜若郡主看到紫藤花,执意要去看,宁妃娘娘一直阻止,萱贵嫔不以为然。七公主与莺歌那时正在回廊之中,听到声音时已来不及离去,双方便碰面了。颜若郡主先质问七公主是谁,公主未答,萱贵嫔的丫鬟随即叫公主下跪行礼,公主命莺歌掌嘴,后宁妃娘娘认出公主身份,萱贵嫔更是出言不逊,公主命莺歌掌掴萱贵嫔,三个宫女见状欲对付莺歌,被公主拔剑震住,宁妃言公主抗旨,要禀报太后与皇上,莺歌才劝公主回去。”暗卫仔细地将事情经过讲述出来。
“宁妃突然本事了!”燕北微嘲,对身旁道:“瑞儿,你说如何处理呢?”
燕瑞垂下眼,冷淡道:“无论是谁,惊扰无双儿本就罪无可恕!”
燕北挥退暗卫,道:“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呢。”
燕瑞不语,心中叹道:终于可以见面了,皇妹无双。
“姑姑,您可要为萱儿做主!”萱贵嫔跪下泣道。
宁太后低头一看,宁萱的脸上已经红肿一片,加上泪迹斑斑,看上去极为狼狈,心中极为惊诧,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宁萱却一直哭泣不语,太后只得问宁妃道:“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宁妃闻言敛下眼睑,淡声道:“下午散步的时候无意靠近了九曲回廊,颜若喜欢紫藤花,便要过去看看,馨儿自然要阻止,可是萱儿不以为然。谁料七公主在里面,多年不见,我们都没认出来,萱儿的丫鬟便叫她行礼,被七公主责罚了。后来我们认出来了,萱儿还出言不逊,辱及……辱及皇后,便被掴了巴掌。”
“七公主,无双么?”太后回想道。
“是她。”宁妃低声答道。
太后眯了眯眼,再看向宁萱时双眼已多了冷意,沉声问道:“可擦药了?”
楚楚可怜的萱贵嫔摇了摇头。
“哀家本以为你比你姐姐聪明,看来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太后叹道,“回去闭门思过,那脸要记得擦药,别留了疤。”
宁萱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太后,想是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处理,忙道:“姑姑……”
太后恹恹地摆摆手,惠芳忙扶起宁萱道:“贵嫔娘娘,回去休息吧。”说罢,便不顾宁萱挣扎,将她送出去。
“萱儿进宫迟,很多事情不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为何不劝住她?”宁太后斥道。
宁妃低下头,有些委屈:“馨儿哪里劝得住她……”
“没用的东西!”太后冷哼:“回去吧,哀家看见你就心烦!”
“是,馨儿告退。”宁妃福了福声便快步离去。
宫里顿时安静下来。半晌,颜若小心问道:“姑奶奶,七公主可就是那个按皇子排行的公主?”
太后点点头,睁开眼,抓起她的手拉她到榻边坐下,叹道:“是她,皇上为她取名‘无双’。说起来,哀家却未曾见过她,你来跟哀家说说,她长成什么模样了?”
“她……她着男装,像个少年,很有气势……”颜若不知如何形容,说着说着便有些委屈道:“她说我品级不如她高,该向她行礼。”
太后见她似有些不服气,不禁笑道:“她是嫡公主,身份自然是尊贵的,这宫里除了哀家、皇上、太子以及已故皇后,谁也及不过她,你只是个郡主,自然比不过她。”说着便叹了口气。
颜若微怯道:“颜若是不是闯祸了?若不是颜若要去看那紫藤花,姑姑也不会被打了。”
太后摇摇头,蔼声道:“你还小,不明白宫中之事,哀家不怪你。但你姑姑确实是胆大妄为了,恐怕要受些教训。”
“可姑姑说,皇上当年下旨不许七公主踏出淑兰殿一步,七公主她抗旨在先。”颜若疑道。
太后点点她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道:“你呀,这事儿就别往心里去了,等皇上处理吧。七公主再尊贵,却被幽禁多年,可哀家喜欢你,最疼你。你两个姑姑要是都有你这么聪慧就好了。”
颜若乖巧地靠在太后的怀里,好奇地问道:“姑奶奶,姑姑说那九曲回廊是皇上为皇后建的,那那些花儿呢?”
“都是皇后的。淑兰殿,九曲回廊,紫藤花,都是属于皇后的。”太后感叹道。
“姑奶奶,您说,要是我当上了皇后,不就比七公主地位高了么?”颜若一派天真地问道。
“还想着这事儿呢,对,对,当了皇后品级就比她高了。”太后以为是孩子的戏言,笑着敷衍道,却没有看到怀中小少女眼中的坚定。
“皇上驾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咦,你的脸怎么了?”燕北略带惊奇问道。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萱贵嫔说着就哭了起来。昨日太后的做法她很不服气,今日皇上过来,她自然要博得皇上心疼好严惩那个七公主,因此并没有擦药,脸颊仍然红肿一片。
“到底怎么了?”燕北再问,萱贵嫔还是只哭不语,他便看向一旁的莫儿。
莫儿立即跪道:“皇上,您可要为娘娘做主,娘娘这脸是被七公主打的。七公主她抗旨,擅自离开淑兰殿,还动手打了娘娘,逼娘娘与宁妃娘娘向她行礼。”
“哦?无双么?”燕北似是感兴趣了:“在哪打的?”
“在……在……”莫儿疑难了几下,终于说出:“在九曲回廊!”
“九曲回廊啊。”燕北念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萱贵嫔却发现不对劲了,不由催促道:“皇上!”
燕北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们难道忘了朕下了旨,任何人不得靠近淑兰殿么?”
“皇上!”萱贵嫔惊呆,“关键是七公主她抗旨出了淑兰殿……”说了一半便看到燕北失望地看着她,只得住了嘴。
燕北冷声道:“从今日起,萱贵嫔要闭门思过,萱语宫里的任何人不得踏出一步!”说罢,他便起身离去,根本不顾萱贵嫔哭喊。
“皇上……”
翌日,无双接了一道圣旨。是的,是圣旨,由万吉万总官亲自宣读,内容是皇上宣七公主到乾仪宫晋见。无双并未下跪,直接接过圣旨,道:“何时?”
万吉也不惊讶,温和笑道:“请公主即刻就随老奴走吧。”
无双颔首,只带了一把剑就随万吉离去。自从她学习剑法之后,这把折铁宝剑便不再离身了。
天地分乾坤,大燕宫廷就有乾坤二宫,即皇帝所居的乾仪宫与皇后所居的坤仪宫,燕北登基后将坤仪宫改为淑兰殿,乾仪宫却没改。
无双踏入正殿,她的父皇,大燕国的天子燕北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正坐在龙椅上看着她,他身侧站着的也着明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太子燕瑞。她走上前,也不下跪,只拱手欠身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中年天子面色如常,微带着笑意,有谁知道,这位大燕国最强大的男子在此时,面对最疼爱的小女儿时,竟紧张兴奋地双手颤抖。
无双再朝燕瑞拱手道:“无双见过皇兄!”
“嗯。”燕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