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丁泰然大喊:“你这样不行!得把他的脚先拿下来……”
天台的门开了——卫涔和陈醉双双跑进来。
“My God!”卫涔尖叫。
“怎么回事?”陈醉冲过来,也是一副无处下手的摸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陈醉……”林可仁顿时惊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磕碜玩自由体操,挂栏杆上了!”丁泰然没好气地说:“已经叫警察了!”
“曲翔!你干什么?”卫涔抓着曲翔的胳膊:“你会掉下去的!”
“没事!”曲翔托着林可仁,一点也不敢放松:“我有安全带!”
“vivre en couple的安全带!”丁泰然五官变形地说:“我的胳膊……”
“想法把他脚从栏杆上拿下来。”曲翔说:“给外科打电话!”
卫涔观察着林可仁的伤口,一边掏手机:“好的……给外科打电话!”
陈醉利落地从里面翻出来,从另一边抓住林可仁的腰往上托,以减轻曲翔和丁泰然的压力。
“你回去!”曲翔心脏都要停跳了:“陈醉!你听见没有!”
丁泰然也大叫:“你连安全带都没有,还是进来吧!”
“在住院楼的天台啦……”卫涔正打着电话,见此情形也不禁惊叫起来:“Una!”
“我没事!”陈醉用小腿勾住栏杆:“他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一长他的腿就废了!必须把他固定住……把他固定在栏杆上就能减轻点重量!”
曲翔和丁泰然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卫涔!”曲翔叫道:“把我腰上的围巾解下来,绑住林可仁!”
“好的!等等!”卫涔匆匆挂上电话,走过来取下曲翔腰上的围巾,从栏杆缝隙里递出去,陈醉接过围巾的另一头,从林可仁腰上绕过,又递回去。
卫涔打结的工夫,丁泰然忽然大叫:“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下面铺气垫呢!”
曲翔等人这才注意到,楼底下已经聚集了大群人,黑压压地站满了太平间门前的空场仰望他们,声势极为浩大。
警察一进来就看见了挂在10楼栏杆上的这群人,二话不说拉起了警戒,并且在下面开始调整位置摆放安全气垫。
天台的门又开了,医院外科的方主任带着自己的一个学生跑进来,他们身后是2个警察。
“救命——”丁泰然哀号。
一个警察跑过来接替丁泰然,丁泰然腋下已经给铁栏杆生生硌破了,卫涔过来小心地为他按摩,丁泰然龇牙咧嘴地大呼小叫。
另一个警察观察着已经血肉模糊的铁条:“这个拿不下来……给119打电话,他们有家伙,弄得快!”说着,赶忙拿起对讲机:“呼叫支持!上来两个个人!然后叫119的支援,得切断铁栏杆!”
方主任走进,审视着林可仁的伤情:“失血太多了,如果不快一点,他可能会晕倒,到时候更麻烦!”
“你们两个!”警察指着曲翔和陈醉:“进来,我出去,注意安全!”
“怎么换啊?”陈醉问:“我们一松手,他的脚腕子就得豁个口子!”
“没事……”林可仁咬着牙,抓紧了栏杆:“我能……撑一会儿,你进来吧!”
陈醉看着曲翔:“你先进去!”
曲翔摇头:“你先进去!”
“不要!你先走!”
“我不……”
“二位!”林可仁嚎叫:“你们谁进来,我出去!”
“赶快进来!”警察严厉地说:“这时候还胡闹!”
“快进去!”陈醉大叫。
“你进去吧!我进不去了。”曲翔苍白着一张脸:“不是……胡闹!我动不了……”
刚才救人心切,想也没想就爬出来了。现在来了救兵,心情放松,加上刚才往下看了一眼。蚂蚁一样的人群顿时产生巨大的晕眩感,激发了他身为人类的恐高本能。
“靠!”几个人异口同声感慨。
“你刚才怎么出去的,现在就怎么进来!”警察抓着曲翔胳膊,往里拖。
“出来的时候不害怕……”曲翔说:“刚才看了一眼底下,就害怕了……”
“有没有搞错啊!大哥!”丁泰然活动手臂,无奈是有心无力:“那怎么办啊?要不等消防队……”
“等,等消防队吧。”曲翔看陈醉:“你进去,别管我了。”
陈醉看着他白纸一样的脸色,咬牙道:“说什么梦话!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卫涔在一旁干着急,也帮不上忙:“曲翔,你不进来她是不会进来的。你像刚才一样,不要看下面,翻回来就好了。”
一个护士给送来了急救包,外科主任灵巧地用剪刀剪开了林可仁的裤腿,上止血绷带。
林可仁咬着嘴唇,眼泪和汗水从脸上吧嗒吧嗒地落在水泥地上。陈醉见状,又用力往上托了托他。
曲翔知道,如果自己不回去,陈醉是不会回去的。感动之余也格外愧疚,自己到底还是胆小了。
“扶住他……”咬咬牙,他放开林可仁,往旁边挪了一点。
因为太久保持一个姿势,用来拖林可仁的那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肩膀和半个身体都是木木的,好像半身不遂患者。
“唔……”失去了一个人的力量,林可仁开始往下滑。
“你小心!”警察赶紧放开曲翔,拖住林可仁的手往上拉。
曲翔战战兢兢地向下看了一眼,赶忙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下看,只能勉强用脚尖寻找着栏杆的缝隙。摸索着,抬起一条腿,另一只脚踮起脚尖,努力往上攀。
“你别往下看!”丁泰然见状要过来拉他。
记忆里这是丁泰然最后的一句话,接下来,不知怎么的,脚下就失去了支撑。紧跟着麻痹的右手刹那间失去了力气,他下意识张开眼睛,看见天台上那些人惊恐的脸孔倏然变小!
天空是蔚蓝色的,住院楼的各层窗户都飞快地掠过他眼前。
在耳鸣和风声里,他感到心脏像坐过山车俯冲一样,在麻痹里失去了全部力量,几乎窒息。
失手了?
老妈老爸!
在眼前发黑的前一秒,他的左手被什么热乎乎地抓住了……
以前,医院对于曲翔来说,只是学习和工作的地方。而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习惯,睁开眼睛看见病房里雪白柔和的天花板了。
莫名的很有安心的感觉,起码自己还是活着的。
意识恢复的第一秒,想到的是妈妈: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老妈老爸该怎办呢?
这么想着,就睁开了眼睛,在朦胧中看见了老爸。心里猛然间翻腾起来,眼泪顺着眼角一路滚落到枕头上。
温热的毛巾很快覆盖上来,湿润又轻柔地擦了他的脸。
“唉……”老爸叹息的声音格外清晰。
“嗯……爸。”曲翔叫道。
“嗯。”曲维臣点点头,看着宝贝儿子被警察和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进急救室,他的老命差点送去一半:“醒了?感觉怎么样?”
“妈呢?”曲翔僵硬着,脖子后面和肩膀都在隐隐作痛,耳鸣阵阵。
“你妈当然是在上班了。”曲维臣翻开他眼皮看看:“我怎么敢告诉你妈妈?”
“对不起,老爸。”曲翔小声说。
“哎呀。”曲维臣仰天长叹:“这些日子,我把你以前那二十年的心全操够了。”
“爸……”曲翔伸手拉拉老爸的工作服,愧疚地说:“下次不会了。”
“再有个下次,你就对着我墓碑忏悔吧。”曲维臣恨恨地将儿子拽起来,把药塞进他嘴里:“要是底下没有救生气垫,这会儿你就成舍己救人的烈士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发木……”曲翔仰脖喝了药:“然后就飞出去了。”
“丁泰然说,你踩空了。”曲维臣给他又倒了一杯水:“没有那个本事,逞什么能?从小就体育不好,反射神经差!要救别人之前先要保护好自己,不是每次舍己都能救人的,救不成还要连累别人。”
“知道了。”曲翔红着脸点头,忽然想起林可仁:“林可仁怎么样了?他的脚没事吧?”
“没事,抢救及时,筋骨都没有受损。”曲维臣看了一眼曲翔:“这多亏了你。”
“没事就好……能救了他,我就很欣慰了。”曲翔安心地放松下来:“陈醉呢?”
“刚才在外科包扎呢,右手受了点伤……”曲维臣不轻不重地说:“陈醉跟着你跳下去了。”
曲翔的大脑卡壳了一秒钟,紧跟着噌一下弹起来,无奈脑供血还不是很好,晕乎乎地又摔回床上,耳朵里好像百鸟乐园一样噪杂了起来。
曲维臣扣着曲翔的手腕,看表:“心跳有点快……”
“唔……”曲翔抱着头,哀鸣。
“你这症状。”曲维臣放下他的手:“跟你老爸我刚才差不多……你们这帮孩子眼里有谁?一点都不考虑父母的心情!”说罢,按了呼叫铃,背着手踱步出去了。
“老爸……”曲翔听着脚步声,挣扎着翻身,却是怎么也起不来。
正在着急的时候,护士推开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丁泰然。
“英雄,醒了?”一进门丁泰然就调侃他。
小护士捂着嘴偷偷笑。
曲翔又急又恼,怒道:“猩猩,你没事吧?”
丁泰然的腋下受伤,胳膊合不起来,此时半举着双手,活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小护士乐得都接不上气来了,拿着血压仪花枝乱颤。
丁泰然讨个没趣,悻悻地坐在一边:“行了,咱们谁也别挤兑谁了。”
“陈醉怎么样了?”曲翔急急地问:“我爸说她也摔下来了!”
“不是摔,是跳!”丁泰然做了个跳水的手势:“你一脚踩空了掉下去,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陈醉就跳出去抓住你,然后就看你们俩一起掉下去了。”
“她怎么样了?”
“在林可仁那呢。”
“哦……”曲翔松了一口气,看着小护士给他量血压:“陈醉没事吧?”
“没事,她连晕都没晕,就是松手的时候让天台外延刮了一下,轻伤。回来还跟我臭吹说,感觉像在游乐园玩自由落体。”
“……”
“你怎么了?”
“没事。”曲翔看着护士给他量完血压,缩回被子里。
真丢人!
救人不成,自己却踩空了摔下来,吓得昏过去,还连累陈醉受伤。
又想一想,那对于他来说那足以吓死的意外掉落,在陈醉来看不过是游乐场上的刺激项目罢了。
这么一想,更加觉得自己又窝囊又没用。
作为一个男人——好吧,大男孩也行。总是在阳刚之气这方面,比自己的女朋友差一点,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拼命地努力着,想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最起码要像佐静葵那样,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就像今天,他其实大可不必那么危险地去救人,之所以那么做了,一多半是真的救人心切,那少一半就是佐静葵作祟了。
可是,再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
这一次,他又当了胆小鬼。
原来以为爱情和考试差不多,只要努力,就会有好成绩。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那就退而求其次,为了配得上她而努力。
可是现在看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他努力就能够做得到的。
曲翔沮丧得要死,缩在被子里。突然听见丁泰然说:“陈醉,你过来了。”吓得赶紧用被子把头捂了个结实。
“曲翔他刚……嗯?”丁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