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深看了凌羽翔一眼,没有再多言,拿起一块插着一排金针的布条走上前来,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从柜子里慢吞吞地翻出许多干瘪的草药。
“我也没有办法将她身上的毒全数除尽,你若是早些日子带她来,或者,她早些日子来找我,情况便不会这么糟糕。现在我也只能帮她除去攻心之毒,至于渗入经脉的毒性,依然有可能会发作,只有慢慢凭借内功自行调理……”他摇了摇头,眉目皱起:“我看她根本不想理会自己的身子,凭她的武功若要自己提前逼毒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副德行,就是我救了她,说不定她又懒得调理自己糟蹋自己。”
凌羽翔心疼地苦笑:“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我劝不动她自己去注意……但我总会守在她身边,她不愿用内劲逼毒,我便代她,她不愿吃药调理,我亲自喂她,她性格倔强又好面子,我也应该能找到办法和借口,总要让她好起来。”
男人神色古怪地瞧着凌羽翔,露出几分惊愕:“你竟然也会……而且竟然还是对她……”
凌羽翔不悦皱眉:“本王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男人不屑地翻了翻眼睛:“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想告诉你,你再这么抱着她,能不能活到她开眼睛都有问题。”
凌羽翔这才发现,自己这口气一松,内劲气息极为紊乱竟然眼前一黑,一口血生生迫到喉咙口。他强自压下,直接坐到一边调息起来,不等男子赶人便道:“我不想她醒来第一眼望见的是你,别赶我走。”
男子气得翻了翻白眼,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固执起来是谁也劝不动的,无奈之下,终于专心地扎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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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京都:第十一章 温暖如春]
已是四月,大地回春,冬日里的郁郁死气慢慢散尽,春日的勃勃生机愈发明艳,太阳老公公毫不吝啬他的温暖,懒洋洋地挂在天边。
窗外景色一片大好,风行烈却是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了。
一碗药放在眼前,那大把大把的黄连味引得人几欲作呕,看着那个浅笑着端着药碗坐在她床头的红衣男子一身扎眼的颜色,风行烈两眼一翻,真的很想直接晕过去免得面对他那张迷死人却让她恨死的绝色俊颜。
风行烈是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中了这家伙的设计呢?当初怎么就中邪似的明知道那是圈套还气不过地往里面跳呢?想想那情景,也只能在心里哀叹,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那日凌羽翔端着药碗对她说:“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身上毒素未清,大夫给你开了几帖药,继续吃上一个月才能保证无恙。”
刚刚清醒的风行烈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狗屁“大夫”,既然她没死,那就证明,他到底还是找那人救她了!
世上能解得了“天山雪”剧毒的人寥寥无几,她不是不知道那个人在凌王府,她不去找他就说明了她根本不想理会身体里的毒,何况那个人医术虽高规矩却极为古怪,让他欠下人情的少之又少,这凌羽翔是发了什么疯?干嘛凭白浪费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在她身上啊?那个皇帝又是犯的什么疯?干嘛留下她这个对他满口嘲笑的大不敬的人啊?这些混账一个一个搞自虐是不?
见风行烈梗着脖子不理他,凌羽翔似模似样地叹息了一声:“我的王妃呀,可真是苦了你了,你这一国公主,如此娇贵的身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啊!”
风行烈当场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落了满地,娇贵的身子?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堂堂战神!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中穿行,什么时候娇贵过?一听起来真他妈的刺耳外加恶心!没等她恶心够,凌羽翔又说话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公主夫人的,哪个不怕药苦?这药真的一点都不苦的,不信我喝给你看。”他边说边真的喝了一大口,一脸笑意地端到她面前:“不用怕,我已经给你备了冰糖什么的,喝完就没事了,真的不苦。”
哼了一声,风行烈嘲讽地冷笑干脆转身不去看他,这是哪门子的演出!这么明显的激将法,她看不出来吗?凌羽翔你要给我风行烈下圈套也麻烦你高明点行不行?再说了,我是你的谁啊?就算是那个草包王妃也就是个棋子吧?你干嘛这么费尽心思伺候我?
她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钻进被子:“反正现在也死不了了,你不用用这种手段激我吃药。”
凌羽翔一脸被她看穿的心虚,失落地叹了口气,端起药碗,沉沉道:“看来你是怕这些药里有毒了,也是,当初你中毒中的那么不明不白,我们这些人都有责任,你于我不过是个负担,那些人里最希望你死的也应该就是我,既然你不信我,我全喝了给你看!”说完竟然真的仰起脑袋灌下去一大半。
风行烈大惊之下总算是忍不住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碗怒气勃发:“你找死是不是!是药都有毒性,我中的是毒,人家开的方子是以毒攻毒,就算药性平稳缓和也不能乱喝啊!”
“可是你不信我,我喝给你看!”
“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你不要乱说!”
“你这样子又不肯吃药,分明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你死了,天下人都会以为是我凌羽翔害死了你,现在大街小巷早就传的到处都是了,说我不喜欢你这个王妃,所以便要害你性命。”凌羽翔说的头头是道:“你不是不怕苦所以不吃药的,那就只可能是不信我,要么你还有什么说辞能让那些街上的百姓相信的吗?毕竟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我啊!”
看了凌羽翔一眼,风行烈心里却震惊了,她当然明白,他既然说得出口,那肯定是有真凭实据的,以他的能力,若要堵悠悠之口还不简单?皇帝要掩盖事实还不容易?这事情原本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如今若有旁人知晓不可能是皇帝,那就只有他自己!他为什么要将事情散布出去……为什么……
凌羽翔看她神色已动,终于叹息了一声,幽暗的双眸紧紧锁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很认真很认真,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
“你若执意不肯吃药,我便天天替你吃那一份我亲手炖的药,直到你愿意信我,愿意吃药为止。”
他的目色流露着点点的心疼之意,风行烈突然平静了,怔怔僵在床上,半个身子向内,脸却向着凌羽翔一动不动,仿佛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看穿什么。
而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端着那半碗药汤,静静的等候她的答案,凤目中是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温柔,那样真诚的目光,那样清淡却有些严肃的语声,绝对不会是在开玩笑。
风行烈很愤怒,从未有过的愤怒!愤怒到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愤怒!
这家伙是真的想糟蹋他自己的身子!是真的会一口一口把这些形同毒药的东西吞进肚子里!是真的会让那些流言一点一点传下去,传到他身败名裂!是真的会……
她明明不肯向任何人妥协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怎么会有这样一种太过明显,太过激烈的情绪!脑中似乎成了一片空白,以她的自负偏激,明明应该会一手甩去他那可笑的药碗,告诉他别用这种方法变相的迫我!可为什么看着他眼中的真诚,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可能会受伤的心,她却毫不犹豫地抓起药碗一口气把剩下那一半喝了个干净?
眉头毫无疑问地皱起,好苦!苦到……让人作呕!他方才竟然就是那样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既然他凌羽翔可以,她就不行吗?风行烈古怪的自尊心又作祟了,哪里肯露出半点端倪,硬是忍着口腔中的怪味没有呕出来。
一枚冰糖已经送到她唇边,面子上做足了,风行烈才不跟自己过不去,毫不犹豫的一口吞到嘴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没等她缓和过来,整个身体已经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风行烈一看情形顿时急了,气急败坏地就想跳起来:“药都已经喝了,你又想干嘛?”
“用内力辅佐药性帮你驱毒啊,你自己内劲不稳一不小心走火入魔,那我不是前功尽弃了?”凌羽翔对着风行烈眨眨眼睛,毫无商量可言的紧紧搂着她,不给她一丝接触冰冷空气的机会,一只手按到她后心处,一股内劲已经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要是再运功抵抗,造成真气大乱,恐怕两个人都要经脉逆流,死不了也成半个废人。
你你你你你,你简直是得寸进尺!风行烈气的话都想不清楚了!
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指手画脚,想干什么干什么地干预她的生活领域,入侵她的私人世界啊?风行烈都快给他气疯了,偏偏又真的不敢运功抵抗,碍于那份高人一等的自尊,却有苦说不出,她几时吃过这么大哑巴亏?感情凌羽翔把她这两次的设计他都要讨回来不成?
风行烈终于明白了那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然而他的胸口是那样的温暖,搂着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紧,逐渐融入身体中的灼热的奔腾的内息是那样的舒适,就如同一股暖流,将她有些寒冷的身子整个温暖起来。他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热量,毫无保留地将她拉进春天应有的温暖柔和里。
罢罢罢!风行烈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地长叹,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这个家伙既然执意要如此,她随了他的意便是,凌羽翔的一切所为都不过是想叫她好起来,她又为了什么要和他别扭呢?他又不是她的谁,又不是想指手画脚地利用她去做什么,更不是对她抱有什么不轨之心,他只是纯粹的希望她好起来罢了,她何尝不知道?
所以才无法狠心地去无视凌羽翔的真诚,他的用心,他为她做的每一分吧。
说到底,她还是心软了,只是风行烈这个自负的家伙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对着现在这一大碗明显很恶心的药,风行烈也是无奈了,不等那个人大放厥词马上一把抓起,忍住恶心豪气干云的统统喝光!凌羽翔照例坐到她床头搂她入怀,送上药后的甜点,小盒子里她最喜欢的香甜的千层糕静静躺在他手上,风行烈眼里喜色一露,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地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不忘记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气死人的句子。
“哼,别以为你救了我,对我好,我就会感谢你。”
看着风行烈明明就一副享受的样子,整个人都快钻他怀里去了,还非要板着脸说着这样的话,凌羽翔看得只在心里好笑,这个女人呀,死鸭子嘴硬!好面子!打死不承认!刀子嘴豆腐心!但这样也好,她认定认可了这事情,做起来就只有两个字“爽快”,决不会出尔反尔,做不到底。不过就是明知道这样他也不敢当面拆穿,谁知道这个偏激的人儿受了刺激,会不会又做出一些惊心动魄的事情来。不过,若不是这样他怎么算计得了她呢?而她怎么会分明明白那是算计是圈套还往里面跳呢?
不由得一声暗叹,其实她的要求又哪里真的那么高,别人对她的好,她总是看似漫不经心却早就放在心上,她确实很偏激很自负很自恋很自大,毛病一大堆,但她却能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的看见别人对她的真心,一旦看清,她便不会弃之不顾,不会容他为了她伤害自己。
“还冷不冷?”凌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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