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肚子上就打过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嚣张!”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你真当我是好招惹的!
“哎呦!”凌羽翔痛呼一声,真气再也提不上来,急忙轻踏枝头,一个轻旋,抱着风行烈飘然而下,稳稳落到地上,装模作样地捂住肚子,傍河而立。
“哼!知道我的拳头不是吃素的了?”风行烈跳下地来,耀武扬威地挥了挥手,得意洋洋,全然没发现自己这根本就是整一个小女人样。
深知她性格的凌羽翔也不敢再在口头上和她计较,连忙讨饶:“风大元帅武功盖世,神勇无敌,内劲浑厚,一拳一脚都能轰山倒林,随便两下就能打的几百万大军跪地求饶,当然不可能吃素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老人家高抬贵手。”
听到这么顺耳的话,分辨真假之前总还是一阵心情大好,风行烈开心笑道:“算你有眼光,放你一马!”颇有成就感地哼起小调,俯下身去,拾了地上的小石子往河里丢着玩。
凌羽翔却在心里暗笑,你分明连揍我都下不了手了!面子上却还要死命扛着!上回你打我可是十几道拳风对着我的脸毫不客气啊,这回呢?内劲都没用上,打疼的不知道是我的肚子还是你自己的手。
这么一想,心中的雀跃已经冷了一半,黯然起来,又觉得头痛欲裂。一把圈住那个朝着水里丢石子取乐的人儿,凑到她耳后温柔轻喃。
“烈,你就听我一句行不行,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你能不能想想我。”
风行烈敏感地打了个颤,摸摸有些发痒的耳朵,微红着脸疑惑地白他一眼,漫不经心懒洋洋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在乎自己了?我都不愿意为了天下人委屈自己,怎么会不在乎自己,你太多疑了。”
蓦然一惊,瞬息之间已然想到了什么,凌羽翔痛心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深深的担忧。她不爱惜自己并不可怕,可是她潜意识里去伤害自己,每每让自己承担了最为危险的事情却觉得理所当然,无知无觉,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本领逃出生天,四次五次呢?谁能保证哪一次她不会出事儿?战神究竟不是神,只要是人,一样有弱点,一样会有疏忽!可就算和她挑明了,若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她或许自己也管不了自己,只会凭添烦恼。
怎么办?风行烈,你这性子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勾着她的手突地一阵颤抖,凌羽翔心底涌起了最深的不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隐隐觉得怀中这个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远去,再也回不到他身边。这种感觉何其陌生,数十年间他行径沙场未尝一败,从没想过怕是什么,此时此刻,他竟然如此恐惧!
丢完了手中最后一块石子,风行烈豁然站起,长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心头一块包袱,轻松之极。
“回营吧,你那些将军亲卫们怕已经把咱们俩掰得不知道歪去哪里了。”
凌羽翔却似中了定身咒,直直愣愣地看着她,她出语呼唤,竟然毫无反应。
“羽翔?”风行烈在他面前晃了晃右手,好看的眉目逐渐皱起,他怎么了?能让凌羽翔烦心的事情不多,怎会如此失神?唉,只怕又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地担心了!她一心想着凌羽翔,完全没注意那亲密无间的称呼就这么脱口而出。
握着拳头,轻轻朝凌羽翔胸口打了一拳,风行烈朝他会心地笑了笑:“烈军和那批难民的安排我已经想好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会怎么做,放心,我风行烈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该是我的我不会婆婆妈妈,这点我已经想通了,你不必担心我心中有结。”
懂得她说的是今后去向,可是凌羽翔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见她一脸畅快,又思量着和她说不通,不忍叫她也不安,最多以后他多在她身边注意着她,多操些心算了!只得强笑着将不安的感觉压下去:“这个我晓得,但经过这一战,秦国和青丘再迟钝恐怕也收到消息了,青篱我是不知道,那秦涵……算了!”他摇头,不着痕迹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边走边笑:“你都不担心,我何苦担心,还要被某人嫌我像老妈子。”
风行烈带着一抹舒心的笑,任由凌羽翔炽红的衣袍将他们裹在一起,与他肩并着肩,踏着厚厚的尘土,慢慢朝着大营方向走去,傍晚的斜阳将二人的影子拖的很长,交织在一起,渐渐分不出谁是谁,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总是让她觉得温暖可靠。
他说无论何时,都会走到她身边,和她站在一起,他说无论何时,始终都会同她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这还不够么?
[边境风云:第三十章 何必当初]
“报!”传信者将这一字拖得极长极长,心情中的激动震撼却依旧不能发泄完全,踩着莹莹月光铺成的道路,一路飞奔至那个曾经在他们记忆中划下了永恒烙印的地方。
是的,他忘不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人桀骜洒脱地站在崖边嘲讽至极的哀愤冷笑,忘不了那把金色短匕一次又一次带出的殷红鲜血,忘不了那满头青丝在长风中凛凛飞舞的决然,更忘不了那个让人刻骨铭心的名字。
风行烈!
他尚且如此,主子呢?
向菊默默然叹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的断崖处,那个温文尔雅俊美飘逸始终散发着恬淡柔和的主子终是不见了,半躺在满地酒坛子中间的白衣男子,痴痴盯着断崖,不顾凛冽的长风吹乱了他丝毫未曾打理的长发,抬起右手,仰起脖子灌酒。
那天以后,他手中始终不离的东西,有两样。
一把金灿灿的匕首,和数不清的酒。
只要有空,他就会来到这紫金山巅。
见到他这般模样,向菊不是一次愤然而心痛,但到底仍只能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到底没有勇气走上去,他无法不计后果,他做不到像那个人一般满不在乎地抢下他手中的酒,甚至毫不犹豫地在烂醉的主子的白衣上踩个两脚,所以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主子这样的人另眼相看,另类相待。
这次,向菊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到那个令人惶恐的白衣男子身前。
白衣男子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金色匕首,平静清澈不带一丝醉意的眼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出语:“又是什么急报,王弟那边有行动了?”
向菊苦叹着摇了摇头:“虽然莲姬姐姐愤起帮着他,但他们的关系却大不如前,莲姬姐姐的性子我懂,她是想借着秦悦的手叫我们大秦子民自相残杀,陷入水深火热,引得四方强敌瓜分我国,好叫两个罪魁祸首尝尽痛苦。我想此时的王爷怕对她的话怕是要防着几分,莲姬姐姐纵然对他感情再深,只怕也因为风行烈而恨上他了。”
“王弟这么久不动兵怕的还不是青篱和凌羽翔!”白衣男子冷冷一笑,深锁的眉头却没有半点漾开:“向莲和行烈之间的情谊王弟永远不会明白,他就指着行烈死了好将向莲的心整个儿抓住,他却从来没想过,向莲和行烈之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向莲那女子的谋略几乎不在行烈之下,他的把戏,她为何看不穿?哈哈哈……”
轻浅而狰狞的笑从他唇边散开,笑得眼泪几欲流出,散发着的却不是快乐,而是病态的快感:“他处心积虑设下圈套让我迫死了行烈,他也一样得不到向莲的心!行烈死了,向莲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这些日子来我痛苦,他又何尝不痛苦?自作自受,这就叫自作自受啊!”
“主子……”向菊只觉得已经看不下去了,这个人哪里还是他们的翩翩公子,简直如同一只带了病的丧尸,整个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所有积极的情绪几乎与他绝缘了。
但他的目光依旧敏锐,他的手段依然狠辣,别看他终日借酒浇愁,木然地处理着繁琐的事物,可是那些细小之处,他却早已在心中考虑得得当。秦涵本当是枭雄,却为了风行烈……
“你下去吧。”秦涵的语声越发冰冷,似乎根本不想见到他。
向菊咬了咬牙,低声劝道:“主子,你不该这般颓废,应当保重身体,以复我大秦统一大业!”
“光复大秦?保重身体?你也有资格和我这么说?”锐利的目光透着丝丝寒气定格在向菊头顶,直看得向菊全身冰冷,如赤身露体站在雪地之中,秦涵冷笑的话传到耳中,身心巨震,几乎没有一个跟斗翻倒。
“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必?”
向菊打了个冷战,神色闪动,口中却道:“主子这话是……”
“你真当我秦涵会被蒙在鼓里?你们这些人的想法,我难道就看不明白?”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知究竟刺痛的是谁,秦涵微微喘息了几声,怒意分明:“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们就真的看不懂行烈是什么样的人?接到密保后,你们在我身边煽风点火,还秘密派了人去通风报信,说我意欲夺她兵权,那杯酒中下的天山雪,为的又是什么?”
对着那怒意勃发的人,向菊只觉得冷汗浸湿了身后的衣襟,他一向知道秦涵并不无能,却没想到,主子竟然早将一切看得明白,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而今天,他那看似大仁大义的话,却实实在在触怒了这头沉睡的雄狮。
“呵,你们只是想若是风行烈不在了,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慢慢抓住实权,往上再爬一步不是吗?你们从小就跟着我,却被一个中途而来的行烈拿走了你们应有的一切光荣,所以心中根本不平,不是吗?我从未想过要她性命,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让她留在我身边,让她放下所有的大事好好看着我,就看着我一人。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我跨不过性别那一槛,我怕他担心,也不敢大声对他说出来,我想着只能用最卑鄙的方式留下他,他对我一向那么好,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到时候我再同他慢慢解释,让他慢慢接受我……然而我根本不了解她,我没想到她的性子居然烈成这样,我的自私胆怯到头来却害死了她……我……”
秦涵笑得全身都抽搐了起来,脚步一个虚浮,握着酒坛的手一阵颤抖,再也拿不住重物,只听得“啪!”地一声,那坛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俯身一呕,一滩黑色的血喷了出来,弥漫着淡淡酒香的液体混合着点点猩红妖艳异常,缓缓在地上流动着。
向菊惊恐担忧地抬起头,最后的日子?什么叫最后的日子?主子这是……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秦涵,那右手腕处的一抹细长的青色在白皙得透明的手臂上此时看得那般明显,向菊犹如遭了晴天霹雳,呆然颤声:“青蛊之毒……”
世上最奇的青蛊之毒,中蛊之人身体慢慢虚弱,受尽折磨,纵有良药神医,找不出蛊毒源头,也只能性命不保。
秦涵摇晃了几下,站直身子,淡淡地拭去唇边的鲜血,脸色更加苍白。
“我不和你们说明白,因为我是个帝王,水至清则无鱼,我要秦国强大起来,什么样的人都必须用,更何况人本性贪婪,你们生出这样的念头没什么可耻。可是我却不能不恨你们,也不能不恨自己,我恨我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和她说个明白,我恨我为什么看不清楚她的性子,我更恨为什么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