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浑身打了个突,眼中现出绝望之色,簌簌发抖,却是不敢在开口求饶。
展眉见状,大声喝道:“拉下去,关进祠堂。两个月后让她出来,若还敢胡闹,即刻来回我。若有人觉得自己也是有脸面的,就来学她。反正胡大娘处,也缺少作伴的!”
众人闻言均惊恐不已,不敢做声,拉着崔大娘急忙出门,向祠堂走去。
不出半个时辰,阖府皆知崔大娘之事,还有些想伺机生事的,全都打消念头,个个都勤勉当差,不敢稍有差池!
展眉将此间事情料理完毕,方带着银月玉镜回房。
玉镜上前忧心道:“您责罚崔大娘,是否有些太重了,她毕竟是老太太的人。”
展眉皱紧眉头,沉声道:“崔大娘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弄鬼的,是李星儿。她怎会就此甘心,必定要挑唆人与我为难,今日若不拿崔大娘开刀,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
银月在旁听着,担忧道:“会不会是二少奶奶故意如此,惹老太太怪罪您呢?”
展眉摇摇头,淡淡道:“连我都能看出崔大娘是有人挑唆,老太太怎会看不出来。老太太没那么糊涂。”
银月玉镜方不言语,赶着去把午饭端来,伺候展眉用饭。
才要吃时,悠远从门外进来,满脸笑意。
展眉忙起身相迎,微笑道:“怎么这时候进来了,可吃了午饭没有?”
悠远摇摇头,笑道:“在外面跑了这大半天,可真有些饿了。”
银月忙上前为悠远添置碗筷。
展眉亲手盛了碗羹汤,递个悠远。
悠远也不答话,闷头大吃不语。
展眉不禁失笑道:“怎么饿成这个样子,跟着的小厮是怎么伺候的,也不知道伺候你吃饭。”
悠远不答话,又添了一碗饭,吃得精光,方笑道:“是我出城去了,路上来不及。”
展眉疑道:“出城,去了哪里?”
悠远微微一笑,说道:“去了浮粱镇,为玉竹定了门好亲事!”
第六十四章 玉竹出嫁
展眉闻言抬头,追问道:“粱浮镇?给玉竹选的谁家?”
悠远点点头,笑道:“是我读书时的同窗,也是我知交好友。人品才学皆是上上之选。极得业师赞赏,来日金榜题名,也绝非难事。”
展眉点点头,又问道:“家世如何,家中现有何人?”
悠远道:“若论起家世,实只是中人之家,家中薄有田产,衣食尽可无忧。家中现有老母亲在堂,他是独子。生平最喜读书,从不贪恋女色。我已与他说妥,择日便来下聘。”
展眉沉吟半响,开口道:“你既已说妥,此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玉竹。待我去与姨娘商量妥当,即便她不从,也由不得她了。”
悠远点头皱眉道:“你说的很是。速速将此事解决为上。”
展眉独自思索片刻,便向佩姨娘房中走去。
且说那日玉竹发恨跑出展眉房中,一路痛哭回房,佩姨娘见了,惊惧不已,忙上前询问因由。
玉竹掩面痛泣道:“她使计害我,故意让姐夫来羞辱我!”
佩姨娘闻言大急,追问道:“如何害你,好好的悠远又为何会羞辱你!”
玉竹咬牙切齿说道:“她故意不在房中,差小丫头来邀我去她房中。结果姐夫回房,硬说我假扮姐姐骗他,说我自甘下贱。你说她的心肠有多狠毒!”
佩姨娘闻言面色一变,出言喝道:“你这话可是不实!你瞒的了别人,瞒不过我。我且问你,那传话的小丫头是谁?”
玉竹摇摇头,说道:“没见过,面生的很!”
佩姨娘冷着脸说道:“你姐姐素日使的丫头,你我都是熟识的。如今来个陌生的丫头,随口一句话,你便信了。可知你心里有鬼。我早就瞧出你对悠远动了心思,昨日必是你趁机示好,才惹他动怒。可是如此?”
玉竹被佩姨娘揭破心事,脸上一红,跳起来恼道:“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只帮这她说话!”
佩姨娘目光闪动,沉声说道:“我是为你好。我来了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这府里是非极多,步步都是凶险。你若真是嫁了进来,只怕立时就有杀身之祸。”
玉竹满脸不服之色,强辩道:“娘就是胆小。她在这府里多年,不还是好好的。老太太还把府里大权都交给她了呢。
佩姨娘双眉紧皱,喝道:“我不与你分辨。明儿我就找人为你订亲去,免的你胡思乱想。
说罢转头而去,不在理睬玉竹。
玉竹见母亲也如此说,心中自是气闷,便躲在房中也不出去,自与她母亲赌气。
这日正在房中闷坐,见展眉引着银月进了佩姨娘房门,心中暗恨,猜想定是来说前日之事,遂偷偷溜出房门,躲在窗下偷听。
佩姨娘见展眉突然不请自来,心中打了个突,忙赔笑迎接出来。
展眉微微一笑说道:“有件事想与姨娘商量。玉竹也大了,我与悠远都时刻记挂着。悠远有一多年知交好友,是粱浮镇人士,姓粱名博文,人品学问都极佳。家世也不错,又是独子。想来问问佩姨娘的意思。”
佩姨娘闻听此言,见展眉不提前事,方放下心来,问道:“只是不知家中以何为生?”
展眉细述道:“他家中广有良田。此人刚刚考取举人,且天资极高,玉竹若嫁过去,自有凤冠加身之日。”
佩姨娘听说,心中十分满意,拍掌笑道:“你亲自挑选的人,自然不会错。”
展眉点点头,说道:“若姨娘首肯,择日便来下聘。只是玉竹,可否愿意?”
佩姨娘留神细看展眉神色,见隐隐透出一丝寒意,忙开口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做主。”
展眉方展颜一笑,说道:“那就恭喜姨娘,贺喜姨娘了。”
玉竹在窗外凝神细听,越听越是心惊,及至见母亲允了,心中更是恼怒异常,认定是展眉存心不容她,随便寻个人家便打发她出去,不由跺脚大哭,捂脸向房门外奔去。
展眉与佩姨娘闻听皆是一楞,展眉淡淡笑道:“不防让妹妹听到了,想是她害羞躲了。”
佩姨娘点点头,抬头看向展眉双眼,说道:“定是害羞,不用理她。此事还要你多费心,早日定妥才好。”
展眉满意一笑,与佩姨娘说了几句闲话,方转身出门。
玉竹心中恼恨万分,痛哭着跑出房门,只觉的内心似有一把怒火在烧,又不知道如何发泄,满脸泪水,向采青房中跑去,欲要与采青诉说委屈。
刚进得采青院中,便听到迁远在房中怒喝道:“留着这些破烂书,又有何用,不如烧了干净!!”
玉竹一惊,听见迁远在房,一时进退两难。
又听见采青哭求道:“还请相公不要烦心,此次虽未考中,发奋明年在考便是。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岂可烧毁!”
房中传来摔打之声,迁远吼道:“考考考!!我考了七年了,还未高中,我还有何颜面在考下去。我烧了这些误人的东西,你走开!”
玉竹听闻考取功名,心中一动,想起提亲举人之事,上前偷偷从窗缝中望去,见迁远满面怒气,将笔墨纸砚向炭火盆中扔去,采青跪地满脸泪水,口中祈求道:“千万莫要做此想。咱们在这府里,本就不受重视,你若发奋,总有出头之日。若不然,你我还有何出路!”
迁远闻听,双手顿住,垂头长叹道:“你我何尝不知。只是这功名,着实太难考了。业师也赞我天资极高,必能高中,谁知又是落榜。读书读书,真是死路一条啊!”
玉竹在外闻听,心中骇的砰砰乱跳:展眉为自己定的亲,想必也是如此。
正出神间,见迁远满面愁容,垂头丧气的走出房门,竟没有注意到她在。
玉竹见他出了院门,忙打起帘子,走进房中。
采青坐在桌旁,满脸泪痕,见玉竹进来,勉强笑道:“什么时候来的,丫头们怎不通报?”
玉竹上前,怯怯开口问道:“姐夫怎么了?”
采青垂泪道:“赴考又未中,七年了,这日子好生艰辛。”
玉竹心中别的一跳,问道:“不是已经中举了吗?”
采青眼神黯淡,说道:“举人有何用,不过是个虚名。不能为官,终归是没有出路。”
玉竹心中又是一颤,双目闪动看向采青,采青内心似油滚般难过,吐露真情道:“还不如去种田,行商。若不是寄居在府内,只怕早就饿死了。”
玉竹面上惊疑不定,采青见玉竹神色惊疑不定,勉强打起精神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玉竹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道:“姐姐今天给我定了门亲事,要我嫁给一个什么举人。也说来日必能高中。我就知道她是存心要害我。”
采青慌忙起身说道:“都怪我胡说。你且别这么想,大嫂选的人,必定不会错。”
玉竹呜呜痛哭道:“只有你才肯对我说真心话,我不嫁,我不要嫁!”
采青取出帕子为她擦泪,柔声劝道:“你姐姐与母亲既已决定,只怕转眼就要下聘了。除非是重孝在身,否则哪有不嫁的道理。”
玉竹闻言如获至宝,抬头说道:“我长姐去世不久,就算重孝了!”
采青皱眉摇头道:“姐姐当然算至亲重孝。只是你长姐去的并不光彩,连祖坟也未入。自然不必守孝。只怕你这理由,行不通。”
玉竹脸色一暗,眼睛定定的凝视前方,半响不言语。
采青见她似满怀心事,担心她胡思乱想,又温言宽慰了她几句。玉竹只是楞楞不答言,沉思了半响,便起身告辞回房。
采青望着玉竹背影,暗暗的叹了口气,自去将房内整理迁远所焚之物。
玉竹回房后,在房门外绕来绕去,只是不肯进门。佩姨娘自当她是赌气,只不做理睬。
过了半盏茶时分,玉竹走进房中,低声道:“娘,孩儿不想嫁给那姓梁的。”
佩姨娘低叹道:“此事由不得你不从,你姐姐已对你起疑,你还是顺从,尽快嫁过去为好。”
玉竹闻言目光一寒,紧咬下唇不语。
佩姨娘劝道:“那人家世人品都不错。现今你姐姐还念旧情。若果真惹她动怒,你我拿什么与她抗衡!”
玉竹脸色阴沉如水,沉思半响,点头道:“我知道了,就按她的意思办吧。”
佩姨娘大喜,赶着出去叫小厨房做了几样她素日爱吃的点心,玉竹只是在房中沉默不语。
又隔数日,梁家便请媒婆上门求亲,梁文博亲自前来送下定亲彩礼。林老夫人多日未有开心之事,如今见有此喜事,心中甚是喜悦。嘱咐展眉一应陪嫁之物,均同展眉一例。自己又赏了金银彩缎,衣料首饰不计其数。
佩姨娘见梁文博斯文有礼,兼且相貌出众,林老夫人又亲自主婚,心中着实感激。
回房自叙述给玉竹,玉竹望着满房的陪嫁之物,脸上毫无欢愉之色,一抹冷笑浮向嘴边,轻声自语道:“你即不仁,我便不义。你如何逼死长姐,我便如何回报与你。”
第六十五章 桂花鱼羹
展眉连日来,忙于为玉竹准备嫁妆之事,又兼府里事务繁杂,真是片刻脱不开身。
因发落了崔大娘,现在无人敢横生事端,当差均极勤勉,林老夫人甚是满意,几次三番夸奖于展眉。
便有人暗地里通传与李星儿,李星儿心中且急且恨,自悔不该痛责坠儿,以致被禁在房中思过。几次去给林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