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宝仍跪在小桃和乐武跟前,听了小桃的话便笑道:“小姐可记得玉儿吗?”
小桃道:“我哪里知道什么玉儿翠儿的?”
乐武笑道:“怪不得,也只是顺宝这小子记在心里就是了,我们哪里还记得住,亏他两年了还没有忘这件事儿。”
小桃笑道:“二哥只管吃饭吧,我来问他。你说的这个玉儿是谁?莫不是你的小媳妇?还有,你站起来说话儿吧,跪在那里我瞧着倒怪别扭的。”
顺宝谢了小桃从地上起来。垂着手儿在兄妹两人旁边站了,才说道:“这事儿说起来年代久远了,倒是两年前的事儿呢,那时咱们府刚招丫头时,那玉儿便是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只是她签的是活契,只等着家里凑足了钱便把她赎了回去,她在咱们府里也呆了一年多,和奴才倒是极投缘的,我还想着过几年跟夫人求了恩典,将她配给奴才做媳妇儿。她也是极愿意的。”
小桃听她讲到这里,才想起来,“我有印象了,莫不是那个皮肤白净,嘴角有颗米粒大小红痣的女孩子,常帮着艳红丫头做些屋里的针线的?我娘还夸过她手巧呢。只是我记得她家人早将她赎出去了,她如今人也不在咱们府里,你提起她来做什么?”
顺宝拍手道:“正是她呢,小姐说的一点儿没错儿,她是一双巧手,偷着给奴才做了好几双鞋呢。”
小桃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定是你们两个人私定了终身。说好了将来要成亲的,是不是?我瞧着那丫头是个好的,你这小猴也算是个有福的,既然你们两个都有心,她也没有成亲,你就请个媒人去她家里说定就是了。”
顺宝叹道:“要是象小姐说的这样就简单了。小姐不知道,玉儿当初上咱们府里来,不过是因着那时她家娘老子欠了人家的债,才让她上咱们府里做了一阵子,头年儿里她老子娘也不知从哪里得了钱,便求咱们府上将玉儿赎回去了。奴才过了不久便托了媒人去她家里说亲,玉儿同她老子娘都愿意的了,谁知她的这个混帐老子赌极了,寻着惯放京债的债头儿,九扣三分吃利钱,两个月一转票,利上起利,如今滚到三百多两银子。那债头儿明知他有个女儿,所以安心放给他,如今来要钱玉儿的老子还不上那些银子,那债头儿就不依不饶的,就要把玉儿给带走做了那债头儿的小老婆儿去,因为玉儿不肯,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闹,人还没有抬去。还是玉儿她娘心疼闺女,转托媒人来寻奴才,叫商量寻个办法。怕是再拖上一阵,事情便不好办了。”
小桃听了道:“这就怪了,还有这样硬拖了人家女孩儿去做小老婆的,岂不是没王法了么,那银子是她老子欠的,又不是玉儿欠的,这亲事的事儿要先问人家女孩愿不愿意,那债头儿就能强着霸占她么?”
乐武此时已吃了个半饱,腾出嘴来插口道:“这就是妹妹你不知道了,他们那样人儿什么法子想不出来。虽说是不能硬把人家闺女抢了去,可是那家里也搁不住那债头儿天天逼着玉儿的老子要银子啊,这样怎生开交呢?”
小桃道:“二哥,你们衙门里管不管这样的事儿?让顺宝告到衙门里去不行么?”
乐武道:“事儿倒不大,但是却是那玉儿的爹理亏,他确是欠了人家好几十两银子,人家跟他要债是天经地义的,又没有打他又没有骂他,不过是整天上门罢了,这就叫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厌烦人。”
小桃道:“若是给了那债头银子,他还要不要人呢?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跟你二少爷和小姐借银子罢?”
顺宝赔笑道:“奴才哪有那样大脸,敢跟主子借当头呢?实不瞒二位主子说,奴才这几年在府里跟着伺候二少爷,这月钱和年节间主子们发的赏我都没花攒着呢,吃喝穿衣都是府里给统一置办的,因此奴才手里也攒了有二三十两银子,再加上奴才跟其它几个交好的伙计们借的,也差不多够了。只是如今这债头儿却反了脸,不要银子偏要人,因此才难住奴才了。奴才这才想请小姐给奴才想个法子,若是这样逼下去,那玉儿是个烈性儿的,说不得就寻了短见了,可怎么办呢?”
小桃想了想道:“这事儿原也不难,我先前以为你没有银子替玉儿还帐,既然你有银子给她老子还帐,依旧就直接去找了那债头儿来,几个人当面把银子还了,借条要回来烧了,你跟玉儿说好就说她的奴籍依旧在我手里,那债头儿想要人是万万不能,他硬要便让他跟我到衙门里打官司去,我想着他不过是借着银子的事儿闹一场罢了,没那胆子来咱们府上找人罢?你就准备好把玉儿抬进来就完了事儿了。”
顺宝听了小桃的话,忙趴下磕头道:“谢小姐和二少爷的恩典,奴才先前不敢提府里的名头,怕是主子怪罪奴才在外面乱说话惹事儿,既然小姐这样说了,这事儿十成十的便成了。”他谢了一番,又说道:“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我听说小姐想找人将后院起一个凉亭阁子,实跟小姐说,奴才的表兄就是个有名儿的京城里的工匠头儿,内里起造花园子那正是他的看家本事。小姐要怎样个造法儿,怎样的工料,奴才对他说了,叫他递上一张单子来,一项项细细的列了上来,讲定了多少银子,限他几时完工,奴才自然天天帮着照看,不费小姐一点子心。可好么?”
小桃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竟有这样一门亲戚?这倒好,办起来倒是省事儿多了。不过我还没想好怎样的造法?我只想着阁子要起得高高的,材料要精细,完工要快速,该多少银子只让他凭着旧价估价就是了。你先跟他说让他哪天没事儿来府里找我,跟我说说这阁子的样式都有哪些?我先听听再说。”
顺宝笑着应承了。小桃心想这顺宝是二哥身边第一个得用的人,便叫顺宝去帐房领二十两银子,算是给他成亲的赏,顺宝喜得又给二人磕了几个头,乐武见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便叫他先出府去办玉儿的事情,另叫个小厮在外伺候。那顺宝先去帐房里领了银子,便一路跑去玉儿家里,顺便拖上给自己说亲的媒人,那媒人知道顺宝有了银子还有了府里主子在后撑腰,估计着不难玉成其事,便也快步跟着顺宝去了玉儿家,恰巧那债头儿也在,便说了玉儿的奴籍还未脱干净,此时还是乐府里的人,谁也强领不得。又当着那债头儿的面儿拿出了几锭银子,当面本利算清,抽还了欠约。
那债头儿在京城里四处放债的,也微有耳闻那乐府虽不是官宦也不是巨富,但却和皇亲颇有些来往,他实是没胆去与乐府为难,现在借欠已清并无挪借,便只得死了心垂头丧气的走了。那媒人趁机便说了一堆顺宝的好处,再加上先前本就玉儿家里就答应了亲事,这时就顺水推舟选定了完婚之日。
乐府里,小桃解决了顺宝的问题,见乐武已吃喝完了,这才觉得肚子里叫唤起来,便道:“二哥,你的下人光顾着给我出难题,你就光顾着吃,我这都饭了。我瞧你吃着怪香的,我也要喝碗粥。”
乐武听了笑着给她碗里盛了稀饭,又将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方才我就说让你先吃了饭再说,你不听,这下饿着了罢。快些吃罢,饿坏了你怕是七王爷要找我算帐呢。”
小桃嗔道:“二哥就尽管打趣妹子罢,我下次不管你的事儿了。”
说着,便提了筷子吃饭,她也不吃那鱼和肉,只略夹了两个小碟子里的小菜,拈了一根新鲜的龙须菜送到嘴里吃了,笑道:“恩,这小菜做得不错,又香又脆。”
乐武笑道:“那素菜梗子香什么?你倒象是吃了宝贝似的?”
小桃笑道:“这菜梗子本不香,但是做出来便香了啊,我就喜欢这新鲜的青菜和小菜,不要说是吃,只看着那绿莹莹的,细条条的,便很好看,也有食欲啦。”
乐武笑着将筷子拨了一拨盘子里的一片黄瓜片儿,笑道:“这个也是绿绿的,你怎样就不说好呢?”
小桃道:“你那个是炒熟了的,已经没了生吃时的清香味儿,我是不喜欢的,其实有些东西光看颜色就好看,吃倒是在其次,二哥信不信这吃东西也要美美的才好。”
乐武笑道:“吃饭就吃饭,哪里这样多的讲究,好吃就是了。难道还能把这吃的东西摆着当画儿看?”
小桃喝了一口粥道:“二哥这话可错了,我就曾在书上看过那做出来的菜象是画一样,小桥流水,碧水沙滩,高山峻岭,花朵绿叶都能由菜做出来呢,”小桃不能跟她讲现代里那些高级厨师出神入化的烹饪功夫,只捡着能说的道:“我可不是胡扯,二哥在市集上就不曾见那些水果摊子上,堆了些大大小小的各式水果?什么颜色的都有,非常好看。而且隐隐之中还夹着一股子水果香气,是非常的好闻。如今这时节正是最好看的时候,难道不是么?”
乐武笑道:“你就是为了讨论水果好看不好看来的吗,赶快吃饭是正经,我说不过你了。”
兄妹二人正取笑着说着话吃饭,就见小桃屋里的豆儿来了,手里捧着一小盆子黄红相间的海棠果,整整满满的一盘子。乐武见了便喜欢道:“咱们园子里可没有这样的果子,可是外头买的吗?”
小桃道:“我嫌这海棠果儿酸,哪里还去买它?想是厨房里于婶子碰上了觉得好,才买的,娘爱吃这样酸酸甜甜口味的东西,二哥若是喜欢就留下来吃吧,找人给湃在凉水里,你慢慢的吃就是了。想来我那里还有,我等会让她们都给你送来。”
乐武便随手从豆儿手里接过那个扭丝儿玛瑙的盆子,里面满满一盆子都是海棠果儿,便笑道:“你屋里的丫头和你一样讲究,就是来送这果子,不拘装在哪里就行了,偏找个这样漂亮的玛瑙盆子来装着,若是她们不小心失手打碎了倒可惜了。”
小桃道:“这玛瑙盆子本是一样儿的两个,上次兰茜妹妹来玩儿,瞧着她装着葡萄怪好看的,便让我送了她一个。这一个我留着呢,拿它装水果,也比平时多吃两个呢。”
正说着话儿,只见外间艳红进来了,给乐武和小桃两人请了安,小桃便笑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追着我来的,娘有事儿找我么?”
艳红在豆儿身边儿站了,笑道:“夫人叫我来跟小姐问一声儿,说是这些日子天气渐渐的凉了,让小姐上些心看看屋子有没有人要修葺的地方儿,还叫着三位少爷都一起仔细看看,若有便请了工匠来一起收拾出来。我方才到姑娘屋里看了看,都是好好儿的,只是那窗纱夏天挂着倒好看,如今怕是太薄了些,姑娘让喜鹊她们给换上厚的吧。”
小桃听了向艳红笑道:“你说这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儿呢,正经我要跟你要件东西,就不知我娘那里还有没有?横竖那屋里的东西都是你收拾着放置,今年初儿我娘不是和我大伯娘上街买了几块尺头,倒是上好的厚罗纱,糊在窗上倒也好看,我记着其中有一样青色的,我很喜欢,你便回去找找,若有便拿些给我,我糊了窗子,再做副新床帐挂上才好看呢。”
艳红笑道:“哟,小姐怎么突然要起这样儿东西来啦?那几个尺头我想着夫人只做了一套窗纱帐幔,应该还有些,等我回去到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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