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他的手臂,努力扯着笑,想要快乐一点,就指着漫无边际的沙漠说:“傅君颜,出去以后,我要植树造林,我要种很多很多树!很多很多树!”
“好,我们种很多很多树。”
“我要种苹果树,然后沙漠里再也不会渴死人,不会饿死人,只会砸出很多个牛顿!”
“呵。”他轻笑,无奈的望着我说:“呆河豚。”
好运,并没有一直跟着我们,就像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一样。第二天,塔克拉玛干沙漠扬起了比往日更加巨大的沙尘,傅君颜那时顿住步子,望着天色轻叹着说:“沙尘暴要来了。”然后我们抬首,看着渐渐再也看不清的日头,只是紧紧的握住彼此的手,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最先发现我们出事的,竟然是安安。当这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每天坐在小椅子边抱着小启,却等不到我们的电话的时候。当有一天表哥打电话回家,安安终于发起脾气哇哇大哭,嘴里哽咽着喊:“哥哥坏,挡住姐姐姐夫电话。哥哥坏!”的时候,爹地难得的撅起眉头,觉得事情有蹊跷。
于是,他马上让表哥去联系剧组,彼此沟通下来,才发现我们过了三天仍然没有到达西宁剧组,并且也联系不上。怀安导演才始觉大事不妙,立即去寻求警方的帮助,爹地和表哥也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西宁。可是搜救工作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毫无进展。
当沙尘大到可以把人都吹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在戈壁下,或者趴在沙面上。可我们的运气真的不好,入眼的只有满地黄沙,没有植物,没有可以挡风的戈壁,没有太阳。傅君颜起初用来辨别方向的办法都用不上了,我们也因为狂风而无法行走。我说:“怎么办?我们要迷路了是不是?”
傅君颜却摇头,笃定地说:“相信我。”
我点头,看着他眼底依然沉稳淡然,手心却下意识的微微倦起。我伸手摩挲着他的手背,努力绽开一抹笑说:“傅君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侧过脸认真注视着我,朝我点头。
我说;“听说啊!诸葛亮每次打仗都单独乘坐一辆战车跟随大军。有一次打仗,刚一开战,诸葛亮就驾车带头冲向了敌方。军队一下就士气大振,紧随其后大破敌军。战后,众人都赞:“军师神勇啊!”诸葛亮却惊魂未定地说:‘坡太斜,没刹住…’”我说着自己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贴着他说:“傅君颜,也许误打误撞,我们就出去了。”
他配合着我扬唇傻笑,又不知为什么摸摸自己的脸,嫌弃的皱皱鼻子,傻乎乎的鄙视自己说:“我真脏!”我伸手覆在他手背,对着他摇摇头,认真的说:“在宝贝心里,傅君颜,是世上最干净的。”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白天的温度,也比往常要低。那颗肉苁蓉几天下来已经吃完了,我水壶里的水,也只剩下了几口。可,没有绿洲,没有尽头。我甚至,再提不起力气去鼓励自己,鼓励他……
已经再也数不清是第几天,风沙依旧漫天,傅君颜依旧不厌其烦的带着我,护我在怀里,夜里就一动不动的搂着我,努力烘暖我。我们的唇色都渐渐发白,傅君颜更甚,他的嘴唇干裂,甚至还开始流血。我看他喝水的次数极少,我说你喝水呀,他却晃晃自己还沉甸甸的军用水壶说:“喝一点就够了。”我无奈,微微皱着眉头,我说:“如果你不喝水是为了要留给我,我是一口也不会喝的!”他看着我的义正言辞,只是好脾气的摸摸我的发顶,他说:“我知道,别瞎想。”
我们没有切斯底里,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而渐渐沉默,偶尔对视着彼此,眼底有太多太多……在只有风声呼啸,漫天风沙的夜里,我只觉得寒冷,我无法想象比我穿的还少的傅君颜该有多冷。可当我牙根打颤的时候,他却依旧平和,眼底只有安抚和心疼,嘴里只是一遍一遍的对我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我想那时我是疯了,我开始疯狂的去扒他的裤子,我说:“傅君颜,你抱抱我,我不知道还要走到什么时候,你抱抱我。”
然后我的手却僵在他的裤腰上,开始沙哑绝望的哭泣,哭声那么小,眼底也流不出一滴眼泪。而他的身体却是冰凉一片,傅君颜望着我,素白的唇微微张了张,眼底只有包容和疼爱,他费力的扯动唇角苦涩的朝我笑。伸出手解开遮挡住我的围巾,开始安抚的吻我,他的唇那么冷,那么干燥,偶尔,有血腥的味道,可我们仿佛绝望的亲吻着对方,用尽所有的力气。
他把手伸进我厚重的衣服里,就在冰凉的沙地上,退下我的裤子,没有任何的前戏,他的分、身就那么径直的埋进我的身体里,干涩的甬道没有感觉到一丝快慰,只有刺骨的冰凉和疼痛,我哼叫一声,重重的用额头撞上他的胸膛。傅君颜轻声的闷哼,深如夜空的眼望向我,伸出手,抚上我的额角,无奈地问:“疼不疼?”
我摇头,只是双腿环在他的腰上,感觉他的分、身在体内慢慢壮大,我微微动了动,搂着他的脖子自嘲的问:“傅君颜,我们会不会很猥琐,光天化日做这样的事情?要死了还做这样的事情?”
他摇头,扶着我的腰开始缓缓的抽动,努力让我适应,随着肢体的细碎的撞击声,他一遍遍的吻着我说:“不猥琐,以天为被,地为铺。我和我的妻子在一起,哪里猥琐?”然后,在一次深过一次的撞击中,我听他说:“宝贝,不要放弃。”我闭闭眼,死死的搂住他。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抵死缠绵……
日子依旧在过,我们走的越来越慢,天气,却依旧不见好转,我说:“傅君颜,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点点头,手心死死的握着我,却冰凉的和石头一样。
我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情节是一个男人他最爱的妻子死了,那是一个下雨天,在一个十字路口被撞死的。然后这个男人流了泪,伤心欲绝,却依旧坚强的活着。只是每到下雨的时候,他就会去那个十字路口指挥交通。我后来渐渐长大,就觉得这样的故事,才是最合理的。人活着,有太多的责任,不是没有谁,就会落到抛弃世界,抛弃自己……”我一字一句疲惫的说着,转头望向傅君颜。
我说了这么消极的话,傅君颜却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骂我,也没有哄我。他只是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把我半搂在怀里,继续的走着。我只好垂下头,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看,只听着脚下沙子细微的流动声,还有他蓬勃的心跳。
可是终于,我水壶里的水喝光了,我很冷,很饿,没有力气,一点也没有。傅君颜也瘦了很多,他满脸都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虚弱,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和熙,握着我的手,没有减一丝力气。
夜里,我伸手试了试傅君颜身侧水壶的重量,还有些。可我的水壶,却已经空了。他倒在沙地里睡得很沉,眉头不安的撅着,原本白皙如玉的手上,青筋那么明显,整个人也透明的像要消失一样。我望着他,心口隐隐作痛。如果不是我,他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走的这么慢,也许他早就走出了沙漠。不论如何,都是我拖累了他……我就这样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无法入眠。
第二天,当我无数次的摔倒在沙地上,而他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扶起我,半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拖着我走的时候。我终于拽着他要再次扶起我的手臂摇摇头,几近绝望的望着他说:“傅君颜,我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走吧。”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傅君颜,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不要拖累你,不能再拖累你了……与其两个人死,不如一个人活着出去,你走吧,不要再回头看我。”
这一次,他没有温柔的劝我哄我,也没有再装作听不见。而是几近冷漠的望着我,收回要拉我的手,任我直直地摔回沙地上。傅君颜纤长的身子站我面前,就那样俯视着我,那么冰凉刺骨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惭愧和心虚。
他说,用在我面前从来没有用过的凉薄口气问我:“顾宝贝,可能吗?”他惨白如纸的脸,因微怒而泛红,而冰冷的视线就那么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身上,他眼底的情绪太汹涌复杂,我看不懂,也不敢看。
我心口一颤,听他继续问:“如果我走,也许我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抛尸荒野。也许我能走出去,然后我去爱别的女人,亲吻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做、爱,和别的女人结婚,和别的女人生子。顾宝贝,你要这样吗?”
我几乎是捂着耳朵开始颤抖,不由自主的摇头,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回避他冷漠的眼神,只想把自己缩起来,再缩起来。我无力的咛喃:“傅君颜,我好饿,我好渴,我走不动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这时,傅君颜才终于叹了口气,弯□伸出手抚上我发抖的肩膀,他那么用力,掐的我生疼,眼底的淡漠抹去,只有深深的爱恋和疼惜,他说,语气变得温柔:“宝贝,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等了你好久,盼了你好久,你忍心扔下我吗?你说你心疼陆少游,可你要把我变成他吗?”他的话一句句落在我耳边,那么轻,却有千斤重。
然后他笑了,无比温柔地弯□用手指拭擦我眼角的泪,他说:“我不想看你哭泣的眼泪,我喜欢你的笑,明媚的像朵小太阳,你一笑,哪里都是暖的。所以,宝贝不要哭。”他顿了顿,几乎是哄着我;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军用水壶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我的水壶里还有水啊。就当望梅止渴,我们一起走出去,那时候,我们再一起把壶里剩下的水喝干静,当做我们的交杯酒,好不好?”
我摇头又点头,哭得不能自己,也许是因为害怕他那一刻的冷漠和决然,也许是因为他这样温柔的待我,我只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喊:“我不想拖累你,不想拖累你,傅君颜要好好活着,傅君颜还要好好活着。宝贝没关系,宝贝不能拖累傅君颜,能再拖累傅君颜!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是你说,当舍则舍的,傅君颜,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在拖累你啊……我怎么可以再装傻下去?…”
“你说你会很爱很爱我,你说你要为我生儿育女,和我白头偕老,顾宝贝,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傅君颜真的生气了,几乎是喊着打断我的话,然后像个赌气的孩子,不顾我的颤抖挣扎就硬把我抗在背上往前走,可他的身体已经虚弱透支,才走几步,就踉跄的带着我摔倒在沙地上,可这时傅君颜也没有忘记,用身体护住我,手挡住我的头。
我看他颓然的望了望自己的手,近乎无奈的苦笑着叹息:“乖宝贝,不要闹了,听话好不好?我也没有力气了。”
我几近失控的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忍不住哭喊:“是天嫉妒我们了吗?天嫉妒我们了吗?”
傅君颜听了捂住我的唇,轻轻的摇头,他死死的抱着我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以爱的名义丢下我,爱我就要和我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借口。”
我隔着泪眼望着他,重重的点头,我说:“傅君颜,对不起。”却还是不确定的问:“傅君颜,我们能走出去吗?能吗?”
他顿了顿,搂着我从地上爬起来,搀着我似乎不知疲惫的向前走,他说:“呆河豚,再坚持一下,再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