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恬,若你将我所说告诉大家,众人也未必会信,不如用另外一种做法保险些。”
蒙恬并未继续说话,一个用力将彦伊拽上马背,双手紧紧环着她,“坐稳了。”他调转马头,向着军营方向奔去。
营帐内,蒙恬松开彦伊的手示意她同坐,“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彦伊浅笑看他,“大伙都知道我是巫女,你索性也弄出一个预言,说是我占卜出此战有逆转之势,将大家心中的忌惮慢慢消除。”
“你倒是聪明,这样我就不得不带着你同去了。”
“蒙恬,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若是这样说,项燕军中也会有所动摇,他们尚且会如此,同我们又有何不一样,可见,两家之言都不一定是真的。”
“倘若你的小仇真是巫女,占卜出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呢?你要我带你去死?”
“你死,我也死,我与蒙恬同生共死。”
“傻瓜,活着多好。”蒙恬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不知为何有些犹豫,抬了抬手终是放下。
“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不在,就没人保护我了,还不如陪你死掉算了。”
蒙恬轻叹,“将死说得如此轻巧,你倒是心胸开阔。我从未同别人说过,我很怕死,每天闭眼想到有一天会战死沙场,心中总会不安。可是,这些也只有入夜时才敢想,天一亮,我就是骁勇无畏的将军,是大秦不怕死的战士,哪怕一人独对千军万马,我都不能颤抖一下。要是何时能如你一般心胸开阔,我怕是天地都不惧了。”
“因为我来此就是为了你,为了你放弃我在家乡的一切,所以,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家乡?”蒙恬微微蹙眉,盯着一脸坚毅之人,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甜意,他不爱甜食,那会让他丧失斗志,可是,他喜欢彦伊带给自己的甜蜜,喜欢她说为了自己愿意如何,喜欢独占她整个心思的感觉,这种甜,他已经开始上瘾了。
“是啊,我的家乡名字很长,说了你也记不住。”
“远吗?是部落?”
“差不多吧,不过确实远。我为了见你等了五年。我的朋友研发了一种技术可以让我用很快的方法见到你,我是第一个使用这种技术的人。你可能理解不了第一个试验品的危险性,不过我说了,为了你我真的不怕死。”
彦伊话未道完,被一双大手猛然环入怀中,那双手将她抱得极紧,几乎要融入身体。她的耳朵贴在那人起伏的胸膛,感受着那颗心脏逐渐加速的跳动,和那人坚定中透出的点点犹豫。彦伊明白他在怕什么,明白他的担忧,他介意那个压在他头顶的人,他怕那个人抢走他的糖。
“大哥,听说彦伊进来了。”蒙毅掀起账帘走入,见面前的拥抱场景有些不适应,“我,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蒙恬轻咳一声,倒不如彦伊自在。
“没看到什么?我给你大哥占卜呢。”彦伊起身,走到矮几桌案前,装模作样地画了幅图,挥笔间惹蒙毅好奇,走上前打量,“占卜?我差点儿忘了,你是会隐藏的巫女。”
彦伊冲他点点头,将画好之物递给他,布卷上是蒙恬的拼音名字,“这是我占卜出的‘破解符’,能克制项燕那巫女的占卜,将局势逆转,你当着众人的面将它烧了,万事可解。”
“当真?”蒙毅欣喜,可见项燕那里传来的消息对他这样的大将军的心理也有影响。
“我是大巫女,天底下无人能与我抗衡,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我们真是好福气遇到了你。”蒙毅激动出门,掀帘时不忘回身一句,“彦伊,若是此仗胜了,你便是我们的恩人。”
彦伊慢慢收了笑脸,看向反而笑起来的蒙恬,“恩人?你也这样觉得?可我不是巫女,我只是用别的办法给他们信心,这场仗若是胜了,他们才是功臣,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吗?”蒙恬走向她,牵起她画符的那只手,“若是没有你给的信心,他们要如何取胜?战场上,那颗心尤为重要,你给了他们,便是助了他们,若是真能取胜,你当是首功。”
“若是输了呢?我岂不是骗了他们。”
“不会输,有你在,我和他们,我们,都不会输。”
蒙毅召集众军,立身高台石柱,威武身姿格外挺拔,坚毅无惧的神色再次现于脸上,他的一股子自信无形的鼓舞了眼前众人,还未说话,便已让军中气势不同往日。
“巫女彦伊占卜出此战有逆转之势,要我当着众人之面‘扭转乾坤’,此战,我军必胜。”说话间,他已将彦伊所画投入火中,随着蹿升的黑色烟沫,众军响起了欢呼之声。
蒙恬牵着彦伊走来,众目集中于两人身上,更多的在彦伊脸上。她是倾国的巫女,是神明之下的人,她走在何处将是何处之福,大家都这样认为,都这样敬仰着,他们无比庆幸,庆幸蒙恬得了她的心,庆幸她愿为蒙恬做任何事情。
“我不能上去。”彦伊停步高台前,“大家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们要永远仰望着你。”
蒙恬点点头,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独自走上高台,拍了拍蒙毅的肩膀面朝众人,“传我命令,向楚国宣战,我军将一举拿下楚军,歼灭项燕之徒。”
彦伊抬头看他,那个人的样子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从开始的好奇变为慢慢的崇拜,从那股好感又衍变成期待,从萌生的喜欢曾一落为讨厌,却从对他的失望又涌出爱意,一直到现在,她不知道是如何的心情,仿佛愿意为了某个人而变得不像自己,似乎愿意为了他而成为巫女。
将军府内,彦伊哼着歌收拾行李,屋门慢慢轻启,白纱翩翩的巫女雪寻声走入。
“是哪里的歌谣?很特别。”
彦伊转身,看着面前惊艳之人不由得疑惑,“你这样漂亮,见过秦王吗?”
“见过。”巫女雪浅浅一拜,“经常见。”
“你不怕他会从胡亥手中要走你?”
巫女雪抿嘴轻笑,“将军妻子那事少有发生,可见那女子同秦王的缘分胜过与将军的。”
“她一定很漂亮。”
“同大巫女比,不算什么。”
彦伊走近巫女雪,打量了她的身段,再看她的眸色,同自己很不一样,她身上才有巫女的圣资,才有巫女范儿。自己若是装扮起来,倒像个江湖术士。
“你有什么本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无聊吗?”彦伊想要牵她的手,惹巫女雪惊恐后退,又见彦伊疑惑,她跪地叩拜,“大巫女恕罪,您刚刚占卜过,不可以碰我。”
“为什么?”
“您的力量,我承受不住。”
彦伊觉得很扯,笑出声,“放心,你能。”说话间,她已经扶起巫女雪,“看看吧,我说你可以就可以。”松手时,彦伊并未注意,巫女雪被她握过的手腕处有一抹似是冒烟的烧痕,和她因为疼痛而微蹙的眉梢。
“快同我讲讲,巫女每日应该做些什么?”
巫女雪握紧拳头,忍了一刻回道:“公子每日都有事情要我做。占卜、祈福,更是经常。”
“你占卜的准吗?”彦伊抿着茶看她,一副打量算命者的样子。
“还未准过。”
彦伊笑出声,惹巫女雪蹙眉,“让大巫女见笑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笑你,是笑这件事情。占卜?碰上了才算准,你只不过比较倒霉没碰准。”
“碰?”巫女雪显然不能理解这个词,以为是彦伊给她的指点,暗暗记入心中。
“对,碰,就是时机准了,也就对上了。好比我手中的茶,一定会凉,我就占卜出茶会凉,这样就准了。所以,你占卜些靠谱的,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自然就准了。再好比,明日是否有雨,可以通过观察隔夜的露气,夜晚有无星云等等,这些大自然的提示才是最靠谱的,比你们扔一扔羊骨、龟骨、牛骨要牢靠许多。”
“靠谱的?一定会发生的?”
“算了,我讲这些是不希望你迷信过重,不过你也听不懂。”
“小的愚笨,大巫女莫怪。”
“不怪不怪,你已经很不错了,一个女子在大秦能拥有这样的地位也是本事。”彦伊凑近她,又碰了碰她的肩膀,“你人不错,我们可以做闺蜜。”
“大巫女讲话高深,我不明白。”
彦伊倒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做闺蜜很简单,就是我们互相说说心事,平日里多来往着玩耍,晚上也可以住在一起,总之,一方有难,另一方拼命也要保护她。”
“大巫女恕罪,小的不敢。”
“怎么又跪,快起来。”彦伊见她执着不起,无奈掐腰,“这是命令,快起来。”
巫女雪踉跄起身,又听彦伊一句,“我命令你跟我做闺蜜,等我从战场回来,你要常常陪我玩。”
“是。”
回府的路上,巫女雪并未坐上马车,而是独步前行。她偶尔回头看看蒙恬的府邸,回想起彦伊的话和她不同于这里之人的夸张表情,心头滋味复杂。
‘她不是个有心机的大巫女,我不该敌对她。’巫女雪一次次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希望自己时时刻刻地注意这些,希望自己不会将身上的巫蛊瓶子放在彦伊的体内。
胡亥同自己说过,若是不能得,便毁了她。可是,那是大巫女,岂是自己想毁便能毁掉的?
巫女雪想,今日她只是有了阴毒的想法儿,彦伊便用扶起她的方式惩罚她的邪恶想法,可见那个大巫女有多么的厉害,她能知晓万事,自己如何能都得过她?
将军府内,彦伊如何会知巫女雪的想法儿,依然一副轻松模样等待着陪蒙恬一同出征。
☆、第十四章 寒兔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你到一处,总会为那里带来或大或小的改变。而这些改变包括对你自己的。彦伊的巫女之路才刚刚开始,日后的不可思议怕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到,那层科学包裹下的神秘,她要如何去解释和相信。科学与迷。信之间,只是相隔着一层薄纱,一触即破,是谁更强大些呢?(喜欢的请收藏、撒花,么么哒)
那是一个可怕的梦,彦伊如何都逃不出那口暗井,里面满是黑色的虫子,她叫不出名却觉得异常眼熟的虫子,慢慢地爬入她的身体,透过嘴巴、鼻子、肚脐,所有她敏感的地方爬入她更敏感的体内。
“蒙恬救我。”彦伊猛然惊醒,一旁是蒙恬的草席,他出去巡营了。
彦伊慢慢坐起,回想这十几天发生的一切依然心有余悸,她陪他们逃跑,陪他们躲避项燕突然涌来的军队,已至狼狈不堪。
“巫女。”一旁小兵递来水袋,“您说这场仗会赢吗?”
彦伊接过水袋慢慢饮下,她不知道会不会赢,却不能说实话。四周目光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回答,等着那个似乎她能决定的结局。
“能赢。”彦伊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仿佛这一场战局全由她说了算,“我说过,蒙恬、蒙毅会带领大家扭转乾坤,而‘乾坤’需要造成后才能‘扭转’,项燕是‘乾坤造成者’,我们是‘扭转者’,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胜利。”
“那项燕何时造出‘乾坤’?”
彦伊顿了顿,哪有什么乾坤,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总是说的这样理所当然,似是不痛不痒地讲诉着别人的事,即使她已经身处其中,“他已经造出来了,再一战,我们必胜。”
“彦伊。”蒙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