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并不出来见人的仆佣都知道法比奥失宠了,这样尴尬的境地只能让心高气傲的法比奥弄得越来越僵化。
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去地下室砸碎了自己的墓碑,然后跟着自己最近交往的情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莉莉丝在当晚就在安德烈亲王以及长老德拉库拉伯爵的护送下被送接进了长老院,她住在最好的房间享受最好的侍奉,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是王后。
弗朗西斯科亲自将莉莉丝的一切安排妥当后才犹犹豫豫地想要离开,但走到门口时却又有些不放心,便又回头看了眼莉莉丝,之间后者安稳地坐在窗口慵懒地把玩窗台上那盆植物了,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怎么?伯爵还有话要说吗?”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莉莉丝砖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微笑,全然是温和无害,天真无邪的模样。
弗朗西斯科迎着莉莉丝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他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合适的。〃
“莉莉丝陛下,您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他顿了顿,才又轻声地仿佛像是惊动了窗台上那盆植物叶瓣上的露珠一般的轻柔,“至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地补上一句,“至少现在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嗯。”莉莉丝拨弄着那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宽大肥厚的叶瓣,微微嘟着嘴像是漫不经心似得点头,“这个我相信,你会和安德烈那只老狐狸密谋过后才会到我身上讨好处。”
“莉莉丝……”弗朗西斯科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已经不能正常工作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下,疼,很疼。
莉莉丝又笑了起来,还是那样慵懒且不经意,“叫陛下。”
更疼了。
弗朗西斯科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干涩,“……是,陛下。”
下一个满月日来临的时候,长老院内尘封的祭坛将再次打开——为血族的王后加冕。天空中的月亮将被呼应血族的呼唤呈现出他们灵魂的色泽——血红色。她也将迎接夜之魔女莉莉丝的归来。
是的,莉莉丝虽然一直别认作血族的王后,但实际上她在世时从未接受过加冕。这次将是她第一次戴上王后的桂冠,可惜的是为她戴上后冠的人不是该隐。
大约是新月初上,丝絮般的云将银白的满月漫漫遮掩起来。长老院的那扇年代感厚重的大门缓缓敞开,而贵族们的马车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只是来者的脸上均带着不约而同的沉重,那就像是他们来观看的并不是王后的加冕而是一场绞刑,而要上断头台的便是他们自己。
莉莉丝在那晚几乎成了供人摆弄的道具,她闭着眼睛安然地任仆人们替她打理那头几乎拖曳到地上的黑发,替她染红娇艳的嘴唇,最后给她套上以那套黑底金丝的礼服长裙。
“王后陛下,您美极了。”
弗朗西斯科站在门框边,走廊里传来明灭的火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但他那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却是如此无从掩盖地曝露在旁人的眼里。这种像是怦然心动一样的情绪似乎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但如今那蓬勃的激情却如此不合时宜地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胸腔,让他觉得自己原来还没有行将就木。
莉莉丝在听到弗朗西斯科的声音之后,睫毛轻轻一颤,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里仿佛融进了漫天星光。正在为她做最后补妆的化妆师在那一刻停下了动作,他呆呆地凝视着她,那种感觉就像是意见完美的艺术品那自己的手下复活一样的令他充满了成就感。
“多谢您的夸奖。”莉莉丝冲着弗朗西斯科微笑着点头。
那一刻,他望着她的微笑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莉莉丝站了起来,挥退那些从她醒来便绕着她让她头疼的仆从,接着提了提裙摆走到窗口。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身体几乎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她现在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里都在发胀发疼,像是有什么虫子钻了进去,正试图从内到外地将她吞噬。
她从上往下看着那一条被火光照亮的小径,蜿蜒着像一条光带。贵族们正三三两两地,脚步拖沓像是极不情愿地踏着这条小径走进长老院的大厅。
“别担心。”弗朗西斯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在回过头时屋子里的侍从已经出去了大半。
“后冠很漂亮,很适合你。”他又说。
“……”莉莉丝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现在不是很可笑吗?后冠再漂亮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可是他们却要强加在她的头上。
“是错觉吗?”弗朗西斯科有些出神地望着栏杆外的夜色,“总觉得……你好像变了。”
莉莉丝觉得自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突然并且锐利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手却依然放松地搭在围栏上。
“变了?”她挑了挑眉毛,神情饶有兴味。
其实,她本人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变了。她只是记起了一些本该遗忘的东西,然后一个本来善忘懦弱的司丽丽就变成了刻薄尖锐的莉莉丝。
只是她一直是她。她的本质和境遇并没有因为这些记忆而改变,她还是那么弱小。
夜之魔女的力量已经被该隐那小贼偷走了,她本来是恨他的,但是那天她却没办法想已经昏死的罗密欧动手。
天知道,当时她只要伸手就能把他给掐死。
可是她居然舍不得。
不,舍不得罗密欧的那个人不是莉莉丝而是司丽丽。
想到这里莉莉丝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她觉得自己现在总是在不断的否定自己,给自己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但这都不能掩盖这样一个事实——她的确不顾前车之鉴地爱上了自己最恨的男人。
在她就快要因他而死的时候,她还必须面对这样可笑的事实,太可悲了。
不过好在那个男人会为她陪葬的……
仪式开始之后,所有的血族都在莉莉丝的脚边匍匐下来。弗朗西斯科在几个小祭祀的簇拥下手持着镶嵌魔石的手杖站在祭坛的中央。
古老的咒文从如同吟唱般从他的唇齿间飘了出来,在整个祭坛里盘绕着纠缠着,最终盘旋成一个奇异地泛着幽幽蓝光的魔法阵。弗朗西斯科伸出左手掌心正对着魔法阵的中央,就在这时法阵中央‘噌’地腾起一团蓝紫色的火苗,火舌像是带着生命的活物一般舔舐着弗朗西斯科的手指,但他却置若罔闻地继续念着咒文。
很快,火焰转为明亮炽烈的橙色,随着一声如同爆裂般的声响,橙黄的火光炸开,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紧跟着弗朗西斯科的手里炸开一道白光,光芒散尽后,一顶金银交织做工精巧的后冠出现在他的掌心,那顶皇冠上仿佛在回应众人那赞美的目光一般,血液的猩红色泽在那上头一闪而过,那几乎是带着生命力般的耀眼动人。
此时弗朗西斯科小心翼翼地将后冠托在掌心,然后转身看向莉莉丝。王座上的女人放下撑着下颚的手指,目光在地下匍匐着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才笑了笑,站起来。
莉莉丝拖曳着那一袭黑色的衣裙缓缓从王座顶上坐了下来,每走一步都是摇曳生姿就像是走在人的心尖上。在路过跪在最前头的尤苏拉时,她刻意放缓了脚步,如同欣赏似得盯着她漂亮的脸颊。如果现在她还是单纯的司丽丽那么她也许会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上一句——没想到啊!没想到!尤苏拉,你也有今天!
但是现在她已经是莉莉丝了,她的视线落在尤苏拉棕色的头发上,然后嘴角笑意愈发的浓了。与此同时,尤苏拉抬起头看向莉莉丝,四目相对时,莉莉丝脸上的微笑几乎美得令人心醉。
适时,有风吹过,刮起了尤苏拉那头棕色的长发,优美地打着卷飘落下来。用脚尖拨开尤苏拉那被风戴上红毯的头发,然后莉莉丝优雅地向她点了点头,“风真是调皮,是吗?”
“多谢王后。”尤苏拉的脸上亦带着微笑,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立刻遮盖住了她的眼睛。
Vampire 40
站在德拉库拉长老身边的时候,莉莉丝突然觉得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对眼睛正看着自己。那样的感觉过分熟稔,让她忍不住回头,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那些贵族们假意臣服的头颅。
虚伪,令人作呕。
再往后看去便是大厅边缘的罗马式石柱了,轻薄的窗帘正因着夜风吹过而款款地摇摆着。莉莉丝略微愣了愣,接着才将头转向托着后冠静静等待着的弗朗西斯科。
在满月的光辉下,他的侧脸显得几乎是讽刺一般的神圣,莉莉丝的眼光顺着他的爬上他掌心的皇冠,然后勾起嘴角露出的像是不屑般的微笑。就在大家屏息等待得微微心燥有些不明所以地用余光交流的时候,莉莉丝又笑了,她对那后冠弯下膝盖做出臣服的样子,弗朗西斯科于是便庄重地像血族子民们宣誓莉莉丝为王后并且将那顶后冠戴在了她的发间。
适时云过月初,原本颜色清冷的满月诡异地变成了红色。那红色妖娆极了,生动异常,若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上一会儿就会觉得月亮上像是要滴下血来。
莉莉丝就站在那一轮血色满月的下头,此时没有风,她的裙摆却悠扬地摆动着。她侧过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脖子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漂亮诱人的线条。接着,她笑了起来,妖娆得仿佛沁进了毒药。
“我的子民们,享受你们的狂欢吧!”莉莉丝站在高台上垂眸看着台下的那些看起来像蝼蚁一样渺小的贵族们,逆着光的方向将她的容貌敦化成了模糊的轮廓居然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
这真是个笑话。
以血族提倡享乐的风尚来说,大凡正式的典礼之后必将是一场狂欢,而血族的狂欢莉莉丝没有兴趣参与,她并不像和一群正在肚子里计划着怎么从自己身上获取更多东西的家伙们虚伪地谈笑。
没有理会弗朗西斯科的挽留,莉莉丝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已经能够看到大厅前的广场上腾起的烟花炸开后那绚烂的火光,美妙的音乐也随着微风飘到了她的耳畔。莉莉丝挥退了那些侍从接着抬手将后冠从头发上摘了下来,有些心烦意燥地顺手摆上了一边的梳妆台。
窗外光影绰绰,莉莉丝抱着手臂朝外面看了一眼,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既然像是忍受不了身体上的压迫似得痛苦地佝偻着身体。近来身体发病变得愈发频繁了,骨头离得灼痒和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渴让她几乎要窒息。她的手颤抖着伸向一边的柜子,接着勉强将自己支撑起来,粗鲁地打开装饰玻璃柜里然后拿出酒瓶对着狠狠灌了一口,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便连眼泪也跟着呛了出来,莉莉丝像是泄愤似得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好像带给了她一些满足感,紧跟着整间屋子里所有的玻璃品都没能幸免于难,统统化作了玻璃渣。
就在莉莉丝对着一地的碎玻璃有些茫然的时候,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莉莉丝像是受惊般浑身一震,飞快地抬头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里闪过一丝的惊恐。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便成了那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王后。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