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今儿有莺儿伺候呢。”袭人悄悄走到房门口一听,果然是莺儿的声音,心下怨怒,不知恨哪一个好。
第二日,宝钗又将莺儿抬为姨娘,与袭人一样。众人见宝钗过门,自己还未曾圆房,倒先抬了两个姨娘,便先将她看轻了。王夫人欲要将大权交给宝钗,只怕众人压不服。
宝钗每日苦恼房中之事,宝玉只不肯碰她,宝钗便盼着莺儿可与袭人相抗,谁知宝玉此后便没再碰过她们两个,反将麝月秋纹一一折磨过来。
王夫人见宝玉总不肯与宝钗圆房,且总是与丫头胡闹,便将宝玉叫来斥道:“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给你娶了来放着,为何一味与那些下贱胚子胡混?”
宝玉冷笑道:“太太将我房里几个好的都赶走了,我只好跟这几个下贱胚子胡混了。太太有本事强叫我娶了宝姐姐,没本事逼我睡她!”气得王夫人一个巴掌打过来。
宝玉挨了打,反倒笑了,自此更是不堪,宝钗过门才几天,便出门宿花眠柳,彻夜不归了。如今他老子焦头烂额,也没空顾他。
谁知昨日传来迎春被虐待致死,草草发丧的消息,宝玉想起以前的好日子来,于心不忍,今日出门祭奠去了。
☆、六十一回金玉婚后宝黛初见龙凤缘前旧识再逢
且说黛玉听得迎春夭亡,着实吓了一大跳,想起昔日大观园中莺莺燕燕,种种惬意生活,如今人去楼空,惟余亭台依旧,不禁心中悲恸,只是没有眼泪,心中着实奇怪。又坐了一回,见贾母睡得安稳,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起身告辞。
黛玉上了马车,走出不到一射之地,宝玉骑了马追上来了,原来他刚刚回府,听得黛玉才走的消息,便策马来追。
黛玉命驻车,宝玉也下了马,大街上熙来攘往,宝玉也不好请黛玉下来相见,想要上车说话,知道黛玉如今是不会答应的了。因此思来想去,话还未出口,早已泣不成声,半晌只说道:“妹妹如今咳嗽可好些了?药还吃着么?”
黛玉道:“多谢费心。好多了,药也不吃了。”宝玉心中千言万语,只难开口。黛玉也默默无言,过了半盏茶光景,黛玉吩咐道:“走吧。”马车便缓缓离去。宝玉直望着那马车走远了,方失魂落魄地回府去不提。
转眼到了进宫选秀的这一天,黛玉带了阿侯,走在一堆花红柳绿的后头,身上倒是穿了一件簇新的衣衫,只是样式颜色皆很普通。原来黛玉只打算穿平常旧衣,阿侯劝道:“姑娘虽无心中选,只是若穿旧衣也太损皇家脸面,反倒落个不恭的罪名,不如随波逐流,混个中庸。”
黛玉一想也对,便命裁几件新衣,只是不要出挑的,专拣那不显目的。
想不到这时竟听到水清的声音在唤她:“林姐姐,多日不见,身上可大好了?”黛玉原不知水清也来选太子妃,一见之下,脱口而出道:“你哥哥怎地舍得让你来这个地方?”
水清早知她会有此一问,道:“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婚姻之事哪由得父母做主?好在我自己早有觉悟,趁着在家时也都贪玩过了。如今是该认命的时候了。”
黛玉仍叹息不已,水清见状,道:“林姐姐,你是怎么曲折来到这个地方,我也有所耳闻。你放心,出头的日子有呢。”黛玉道:“我前几日大病一场,如今早已心如死灰,深宫寂寥,就当是青灯古佛常伴,也是一样的。这一辈子,在宫里,在外头,还是出家在庙里,都是这样了。”
水清道:“林姐姐这般才貌,进了宫,就算你自己不愿出头,别人也会找上门来,可跟在家里大不一样。要我说,能回家去自然更好,只怕不能够罢了。”
正说着,太监尖声宣众位秀女入内。众人缓缓列队进入。便有太监挨个审查众女相貌有无缺陷及不雅之处。
阿侯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往一个太监手里一塞,那太监袖了东西,阿侯方才开口求他故意使黛玉落选,那太监倒一愣,随即会意。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对着阿侯摇摇头,再作势要将荷包还给阿侯,阿侯忙再塞回去,示意他以后多多照顾,那太监仍收了荷包而去。阿侯便向黛玉摇摇头,示意行不通。
黛玉虽心里早有准备,也不免失落,想不到元春竟打了招呼要确保自己一定入选,今后不得再出宫去。
察看完了五官,牙齿,头发,手脚,体态,步态等等等等之后,又有几位嫔妃来考较口齿,机变,才德等等。最后十去其五,留下的继续再选,不中的打道回府。
水清在宫中颇受照顾,分到了最好的一间宫室,便邀黛玉同住,黛玉欣然答应。各人只带了一个丫头,宫里自然派了宫女照顾秀女们的起居,两人才刚安顿好,水清的丫头便已打听清楚今日中选的秀女姓什名谁,背后势力。水清和黛玉听得九省检点王子腾之女王朵晴也在内,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王子腾见自己女儿名声已败,除了薛蟠无人可嫁,索性铤而走险,将她送来选秀,即使有人告发她有失贞之嫌,到时也无真凭实据,只要反咬一口,说别人故意泼脏水,反倒显得是空穴来风。王朵晴一听选太子妃,即刻便重振往日旗鼓,自己浮想联翩起来,仿佛此刻已经中选。
这头水溶进来见太子,正说起王朵晴之事,太子恨恨道:“真当我们目盲耳聩,竟敢把这样的女子也送进来,胆子大得很,就不怕掉脑袋。”
水溶道:“你既知道,为何不早早让她落选?”太子道:“你且等着,王子腾我此刻还动不得,他女儿我倒是可以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水溶道:“如此不是打草惊蛇么?贾妃那边如何了?”太子道:“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的时候了。倒是委屈了你的林姑娘,只好叫她顺着贾妃的意思进了宫。你放心,即使不看你的面子,看在林如海近年的功劳,父皇也不会将她留在宫中的。”
水溶道:“我倒是愿意请旨求皇上赐婚,只是人家心里没有我,到时自讨没趣不说,还误了人家。”太子道:“待我为你试试她去。”水溶欲要阻止,太子早已绝尘而去。
水清和黛玉正在房中说话,突然远远传来太子殿下驾到的报声,一声比一声近,两人不知这是何意,忙起身迎接,最后门口的小太监的报声刚落,太子已一脚跨了进来。两人忙请安问好,早有人上前将两人搀起来。
太子见黛玉总低着头,便笑道:“这位可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小姐?”黛玉回答一个是字,却将头埋得更深了。
太子还要说什么,见水清瞪着他,便开口道:“清儿妹妹,我知道你今儿进来了,特地来看你来了。”水清小声嗔道:“越大越没规矩了。”
太子笑道:“怎么没规矩了?一路进来也没见人拦我。”水清道:“男女有别,这不是规矩?深更半夜到这里来于我们清白有碍。”
太子听说,故意凑近委屈道:“我的清白早被你毁了,好在如今你总算想起要来圆我的体面了。”
☆、六十二回吃过一堑不长一智不到黄河心不肯死
且说水清听了太子之语,颇有些恼羞成怒,憋红了脸儿,欲要骂人又生生忍住了,背过身去不理人。太子见状,不好再说,便笑笑走了。
黛玉待他走远了,方扑哧一声笑出来。水清听她笑了,更没好意思。便向黛玉说起这个典故。
原来当今皇帝仍是太子之时,常携幼子往北静王府去,如今的太子那时便常和水溶兄妹一道玩耍。有一回水溶不知为何不在,太子拿了一个大团扇,哄骗水清说自己能穿物而过,比如这把团扇,就能把头从绢子中间穿过去。水清不信,太子便令她背过身去,待她回过身来,果然太子的头从大团扇的中间穿过来了。
水清嚷着也要试,太子便哄她,说是要闭上眼睛,心诚则灵。水清乖乖闭上了眼睛,待她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果然穿过了团扇,只是嘴儿正好亲在太子脸上,太子叫道:“哎哟,我叫你把头伸过来过来,可没教你亲我呀!如今我清白俱已毁在你手里了,可叫我怎么办好呀!看来你只能做我的新娘子了。”
水清年纪尚小,不太明白清白之事,不过听说太子要娶她当新娘子,还哭道:“我才不当你的新娘子,我是我哥哥的新娘子。”后来水清才发现原来那团扇是有机关的,多半是宫中伶人所制,拿来逗人开心的。
黛玉听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段旧因缘引出的一段好姻缘。”水清听了,啐道:“贫嘴饶舌。”
这里太子走了一段,才记起只顾着逗水清,忘记试探黛玉了,不过看她低头躲避的样子,便知她不愿入宫,不把太子妃之位放在心上,倒不是个虚荣之辈。
这时有个太监轻声提醒道:“殿下,前面就是王二小姐的居处了。”太子便停下脚步,道:“今晚月色倒好,这里湖上风波浩渺,倒是赏月的好地方。”说罢立时便有人去传酒馔等物,说是太子要在湖上赏月。
王朵晴这边早打听到太子去了水清黛玉那边,心里想着果然太子自己是要来看看众秀女的样貌,便精心打扮好了,只等太子过来。谁知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便再使人打听,不多时便有人来回说是太子在湖上赏月。
王朵晴心想,等他来见不如装作偶遇,更显有缘。于是便带了自家的丫头,袅袅婷婷出了门。及至到了湖边,果见湖心亭上有一抹明黄身影,便料定是太子。
只是那湖心亭并无九曲栏杆相连,需得渡船而过。这里岸边并无船只,王朵晴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怎么办好,这是湖心亭那边荡过一叶小舟来。到了近处,原来是个宫女在上头。那宫女见了王朵晴,便道:“这位小姐是今次的秀女吧?怎地深更半夜在这湖边?”
王朵晴便推说游湖,又问她在做什么,那宫女回说要搬些酒到湖心亭去。果然这时有人抬了酒来,王朵晴忙央求说要到湖心亭看看。那宫女道:“船小酒重,恐怕载不动三个人。今日夜深,不如明日再来游湖。”王朵晴的丫头忙道:“那我便不过去了,烦请这位姐姐照顾我家小姐。”那宫女虽十分烦难,也只好答应了。
王朵晴上了船,那宫女长篙一点,船便离了岸边,荡荡悠悠向湖心亭而去。谁知刚过了一半路程,亭上那明黄身影站了起来,却乘了另一叶小舟朝相反一边离去了。王朵晴急得无法,也不好开口问,那宫女倒是自言自语道:“殿下今日兴致好,恐怕这酒还要送到湖边小筑去,不如我现在跟着送了去,也省些麻烦。这位小姐,等会船靠岸稍停,你且等我一等,我放下酒,便载你去湖心亭。”
王朵晴忙答应了。及至靠了岸,那宫女搬酒上岸,王朵晴便趁机下船找寻太子。谁知这里种着隆冬仍绿的雪松,高大繁密,遮得月色斑斑驳驳,王朵晴找了半天,冷得手脚打颤,却不见太子身影,反迷了方向。正要循着来路返回,忽地闪出一个明黄身影,挡住了去路。
王朵晴在西宁王府也曾远远望见过太子,只是当时一心扑在北静王身上,倒未看清太子容貌。如今见此人容貌,依稀是当时模样,又穿成这样,定是太子无疑了。那人开口奇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王朵晴道:“奴家见今夜月色大好,出来游湖赏月,谁知迷了道路。”那人来了